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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32节

作者:未知
一晃三個小时過去,我喝了不少茶水還吃了点心,倒也不觉得口干舌燥。吴医生眼含笑意:“中午了,今天上午的就到此为止吧,有空我們再聊。俊彦你很有趣,我很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 “或许我們也沒有下次见面了。”我默了片刻,“来之前杨沉应该把我的情况告诉你了。” 吴医生的谈话技巧高超,有意无意的引导和控制着话题。尽管我谨慎的避开一些言语陷阱,但一上午下来我觉得他应该对我的情况多少有了初步判断。 果然他顿了顿,无奈道:“俊彦,你很清醒,对自己的状态把握得也很准确。就像你刚刚說的……你和你的抑郁情绪相处得非常好。” “习惯了而已。”我說,“你觉得我现在如何?” “具体的還不能只靠我的主观看法直接判定,但和杨先生告诉我的中度抑郁症有一定出入。”他說,“你愿意告诉我实话嗎?” “我逗他的,沒想到他傻乎乎的相信了。中度還停药四個月,那我怕不是早就死了,還能在這和你聊這些?”我伸了個懒腰,漫不经心的說,“不過也不全是谎言。我有段時間的确如此,那时候自杀只是本能,吃了两年的药加上每周两次六小时的专业心理干预才……怎么說?算是苟活了下来。现在我好多了。” 吴医生低声问:“方便說一下你是怎么好转的嗎?” “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杨沉真相?虽然心理咨询是他付钱,但是我才是你的病人。”我看了眼靠坐在等候室沙发上百无聊赖看书的杨沉,“他要是发现被我耍了,肯定会和我发火。你可以告诉他你的治疗很有效,我因此好转了不少。這样我也得到了他的重视,我們双赢。” 他沉吟了片刻:“俊彦,我不觉得你是需要用這种手段博取爱人关注的人。” 我一时语塞:“唔……爱情使人盲目,杨沉身边不乏其他追求者,我想让他只看着我一個人。” 這话肉麻得我都起了鸡皮疙瘩,吴医生似乎发觉了我解释的生硬,却沒有追究:“好吧。作为交换,下一次来的时候我想請你做一次心理评估,并且和我聊一些真正的原因。所幸至少到你策划的展览完成之前,你应该都不会弃生命于不顾。” 原来他早就发现我在打太极,還是陪我說了這么久。我点了点头:“吴医生,谢谢你。” 他追问道:“你還沒有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好转?因为心结解开了?” “不……”我摇了摇头,“因为发生了一件事。哎呀,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下次再說。” 吴医生无奈的打开门送我出去:“下次你可别忘了。” “不会的。”杨沉放下书向我走来,我回头对吴医生笑了笑,“我一直都记得。” 那年四月有几天热得出奇。我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去酒吧喝点酒麻痹自己,正好有個长相不错的男人過来搭讪,心情不错的和他聊了几句。沒想到病症忽然发作,我难受的几乎喘不過气。好不容易找到药瓶,因为前一天盖子沒拧紧,剩余暴露在空气裡的药片粘结在一起,一倒下来就是一坨。我吞了過量的药,卡在嗓子眼钝钝的发痛。 他一杯接着一杯的請我喝酒,灼烧的温度似乎可以缓解心脏和喉咙的刺痛。我太渴望一個拥抱,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死死揪着那個人的衣襟痛哭流涕。他一直安抚的拍着我的脊背,让我在浑浑噩噩中拥有了一份恍惚的安心,掩盖住因這個過度善良的陌生人而产生的一丝怪异。 第二天我是在酒店的床上醒的。 第72章 吴医生让杨沉进去和他說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看杨沉出来的神情平静,我大概是沒被揭穿。下楼的时候我和他两個人站在电梯裡,他轻轻握我的手,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医生和你說了什么?” “說這次不给你开药,下次我們来看的时候再决定。”他說,“许俊彦,你觉得怎么样?好点沒有?” 心理疏导是個漫长的過程,哪有那么有用,又不是吃急效药。我觉得有点好笑,但转头一看杨沉略带殷切的神色,顿时心情有点复杂,最终只是嗯了一声:“還好。”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下:“我下周再陪你来。” “你不忙?” “沒到一天都抽不出来的地步。” 杨沉瞥我一眼,忽然凑上来亲我。我微微向后退了步,抬眼看到电梯顶上的摄像头,皱眉說:“有监控……” “沒关系。”他用一個凶狠急切的吻堵住我的嘴。我顺从的和他接吻,余光看到楼层飞速下降,直到感受到缓慢减速的失重感才推开他:“快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和他手牵着手走进停车场,我趁他不注意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了擦嘴唇。杨沉坐上驾驶座,却不急着开车离开。他伸手按住我的后脑勺抵着我的额头,我可以看到他英俊的眉眼轮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跟他一起沉默。 “……不要死。” 在我等得不耐烦之前杨沉终于出声。他抬眼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显得沉重——這是和杨沉从未有過的东西。他从未沉重,因为除了自己他什么都不在乎。沒有能牵绊他的事物,他是浪子,是漂泊的船,是无忧无虑的飞鸟,是一切轻飘飘毫无负担的东西。 他一直活得肆意张扬,仿佛永远光芒四射,从未受過伤害。他是我曾经想成为的模样。我爱他神采飞扬的时候,沒有想過他从未受伤,原来是因为他总在伤害别人。 现在我果然变成了他的样子,变得和他一样自私。 “许俊彦,不要死。”杨沉手指似乎是不自觉的用力,按得我有点痛,他說,“以前我不明白,做错了很多事,但我們是要走一辈子的,不能总是這样。以后我会多听你的意见,好不好?告诉我吧,我想更了解你。” “我只有你了……你不要死。” 你不只有我,你還有很多东西。 我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推开他,靠在车门边冷冷的和他对视。我想反驳他,你什么都不缺,有一张漂亮的脸能随时受人追捧,有家人的支持提供金钱让你创业,有聪明的头脑能在商场游刃有余。杨沉,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他却对我說:我只有你了。 這句话像一個小丑,咧着嘴肆无忌惮的嘲笑我—— 可笑。 可笑至极。 我用手背挡住颤抖的嘴唇,狠狠的咬着口腔裡的软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杨沉静静的看着我,沉闷的空气在我們两人之间凝固。 “你什么都有,不必自降身份了解我這個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看法。”我知道這样直白的說出口太伤人,但现在我克制不住自己,一字一句的說,“杨大少爷,别开玩笑了。”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气,我道歉。”他顿了下,“骂我我听着,打我也行,我不還手。” 我深吸了口气,不想再继续這個话题,转過脸說:“不說了。开车,回去吧。” “许俊彦,每次我想解决問題,你都是這样。”杨沉抓住我的手腕,收紧手指让我不得不回头看他,“我說了你有话就說出来,不要憋在心裡。不說我怎么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有气对我撒,憋出毛病以后你要我怎么办?啊?” “我不想說!”我被他吼得火大,一把抽回手腕。果不其然已经有了红色的握痕,我气得去开车门,才发现被他锁住,“杨沉你是不是有病?我不想說,是因为到最后一定又变成和你吵架!你能不能让我好過哪怕一天?巴不得我早点死嗎?” 杨沉显然被我气到,他眼神阴沉得让我心悸。但最后什么都沒說,动作粗暴的发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我疲惫的靠在车座上。像是過去无数次那样,我和杨沉的相处模式从未改变,一方示好的开端和两败俱伤的结局。曾经是我费尽心思捧上一颗真心,被他毫不在意的丢在脚下践踏;现在换成他主动修补裂缝,我却习惯于用恶意回馈他。 他以为我們能走下去這件事显得格外荒诞,却不知是哪個部分更好笑。是杨沉欺骗自己的一厢情愿,還是我們绝不可能的相伴终生? 又或许……是說着不爱他却维持着這個假象的我。 下车的时候杨沉对我說,他不会再和我吵架了,也会尽一切努力弥补過错,希望我能开心一点。他說這话的时候很认真,虽然刚刚才把气硬生生忍下去,脸色不算很好看。他說完吻我的时候我沒有拒绝,在他眼裡可能是变相的妥协,于是他又高兴起来,拉着我亲個沒完。 “我喜歡你……”他撒娇似的抱紧我,蛮横的命令道,“许俊彦,反正我不准你死,你就不许死。” 原来被杨沉爱是這样的。既不温柔,也不浪漫,只是被這個臭脾气的男人死死抓着不放而已。我本来只想应付他几句就下车,却忽然在此刻的杨沉身上察觉到一点脆弱的意味。他在我眼裡一直坚不可摧,任何問題都不放在眼裡,這点脆弱便让我的心软了下来。 我轻轻伸手回抱住他。 因为旷工了一整天,第二天我去工作的时候就有一堆事情要做。還好孙宁自从电梯事故之后就对我态度好了不少,装作看不起我工作速度帮我分担了一些任务,让我只加班了一小时就能回家。 今天是周五,杨沉被他爸一個电话安排去出差,上飞机之前還给我发消息說五天之内一定能回来,让我這几天多出门散心,外加锻炼身体。彼时我正忙着工作,下班路上才看到他的消息,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宋澄后面加了两场戏,比预计的要晚回来两天。即使如此昨天也到了b市,老罗去接的他,還特意提醒我尽快自己向他坦白。我心情烦躁,可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去见宋澄,免得节外生枝真的不好解释。 在去的路上吴医生给我发微信,告诉我有空可以和他倾诉。我心想這一天天的我在几個人之间连轴转,哪有心思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打算随便应付几句。沒想到他一路上不断挑起话题,让我完全忘记初衷聊得津津有味,公交车都差点坐過站,到了宋澄家楼下我才匆匆结束聊天。 现在心理医生都這么闲了么……我一边想着一边敲了敲宋澄的家门,他开门的时候对我笑:“君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钥匙?” 我愣了下,的确把這事忘得干干净净。宋澄刚洗完澡,给了我一個带着柠檬香波味道的吻。我也亲了下他的脸颊,他消瘦不少,眼窝都比以前深了,更显得眉眼迷人。 “想你。”他去房间拿了個东西藏在背后,故意逗我,“猜猜是什么?” “猜不出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会送什么,伸手去拿却被他举高了不让我够到,无奈的說,“你告诉我吧。” “当当当当——”他在我面前打开小盒子,眼睛裡含着光看向我,期待几乎要溢出来了,“喜歡嗎?” 一枚小小的印章躺在盒子中央,玉质的,是柔软的烟粉色。 “我和当地人学的刻章,刻了你的名字。”我垂下眼睛,看到宋澄的手上果然有细小的伤口。划痕的伤疤层叠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甚至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他却绝口不提這些。 我轻轻拿起印章,冰凉的玉石在掌心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印章侧面有小字,宋澄温声解释說:“是边款,我自己给你刻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低头看,“愿言……嗯……” “不要读出来啊!回去再看!”宋澄捂住我的嘴,害羞得耳朵都泛红了,他眼神游离,声音含糊,“我想以后咱们发结婚請柬,可以用上印章,既省力又好看,是不是?” 我笑着拉开他的手亲他:“是!我很喜歡這個礼物。你真是個大宝贝,怎么想得這么周到?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现在有個很要紧的問題要解决?” “什么問題?”他紧张的看着我,好看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饿了。”我牵起他的手往厨房走,“今天我下厨。” “诶?可是我已经做好了……” 回去之后,我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把玩着那枚印章,对着灯光仔细看: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宋城贻所怀……咦,他刻错字了?” 第73章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希望我的德行可以与你相配,携手同在一起。如果无法与你比翼偕飞百年好合,這样的结果会令我沦陷於情愁而欲丧亡。這句话的出处和寓意都不算好,但考虑到宋澄年纪轻轻就出来闯娱乐圈的经历,或许他只是在哪看到前一句觉得不错就刻上了,還甜滋滋的觉得這样听起来很有文化。 我无奈的笑了笑,把印章摆到床头,给他发消息:大傻子,怎么把名字都刻错? 宋澄回得很快:因为只能一笔刻完一個字,但是一开始顺手就刻错了,不好再改。你知道是我就好啦。 我逗他:可是我看着這個感觉是别人送我的哦?不会吃醋嗎? 宋澄:不会 宋澄:下回我重新送你一個,不许再這么想了! 我笑着和他聊了一会儿,宋澄的电话就直接打過来,吓了我一跳:“怎么?” “发消息太慢了。”他的声音温柔,之前在剧组有点感冒,现在通過电波传来還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想听你說话。” 我的脸热了热,反而不知道要說什么。他贴心的挑起话题:“老罗說我們的照片被展出了,你知道嗎?” 這事让我的心情沉了沉,脸上的笑淡去。還好电话那头的宋澄什么都看不到,我维持着声音的雀跃,面无表情的說:“知道呀,三月十六号……這周五,就是后天。你会去嗎?” “那天我有一個以前的朋友来看我,去不了。君彦你有空去嗎?肯定很有趣,回来记得和我說說啊。”宋澄语调柔和,“不過老罗說,不管拍卖拿了多少钱,晚上都要請我們吃饭……到时候我应该能赶回来。” “嗯。”我兴趣缺缺的应了声,心裡只希望老罗不要在饭局上催我和宋澄坦白,我還沒有想好怎么和他解释。宋澄仿佛听出我的心不在焉,他轻声叫我:“君彦。君彦?” “啊——什么事?”我连忙回過神,宋澄反倒默了片刻,過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說:“我爱你。” “我也爱你宝贝。”我條件反射般的回了句,摸不着头脑的问,“突然說這個做什么?” 他温和的說:“就是想告诉你,每时每刻都想和你這么說。要是能天天和你待在一起就好了……你弟弟最近怎么样?治疗的钱還够嗎?需不需要我帮忙?” “沒有,他好了很多,就是過年那会儿恶化了吓到我。”我虽然有点心虚,但回话還是语气自然毫无纰漏,只是让我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你照顾好自己。最近公司要是沒什么安排,就多休息休息……演技辅导班什么的都往后挪挪,一天忙到晚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啦。”他声音带着笑意,“你也是,不要总是上夜班,都熬出黑眼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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