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再見許輝
打量着城主府，林言覺得無比諷刺。
多少人用血汗換來了這裏的奢華錦繡。
巍峨壯闊的宅院連成一片，頤指氣使的人進進出出，那不屑一顧的神情，高高在上的姿態，無一不是高人一等。
這一切奢華享受，是無數人用血淚和性命換來的，卻連一個正眼相待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運氣不錯，等了一上午，還真碰到了外出的許輝。不過，他不是一個人，身後跟着一羣人。
林言精神力一放出去，許輝就感覺到了，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
看着他帶人走遠，林言沒有追上去，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牆角，把自己隱藏起來。
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等到了人。
找了個偏僻的客棧，兩人對坐互相打量。
林言先開口道：“多年未見，你還是老樣子啊。張揚不遜，骨子裏透着不羈。不過，看着比以前要順眼些。”
“呵呵，你倒是變化挺大。”許輝嗤笑，“比以前穩重成熟，少了幾分肆意，我更喜歡以前的你。”
“所見略同。”林言伸手給他們各倒了一杯水，“唉，在其位謀其政，壓在身上的擔子重，身不由己啊。哪像你，這般肆意快活呢。我還以爲，你要藏在暗處，伺機而動，前兩日一見才知大錯特錯。天才果然不一樣，能這麼高調打入敵人內部，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少陰陽怪氣的，別以爲我聽不出你的嘲諷。”許輝端起水杯一飲而盡，“說說吧，你不該在太陽城嗎，來豐城幹嘛？”
“當然是爲了聯盟的大業而來。”林言一臉無辜地看着他，“我說的都是實話，真心想誇你，你這麼曲解不太好吧。”
許輝纔不信她，“別扯這些沒用的，我時間緊張，長話短說。”
“好吧，你怎麼會在豐城？看你出門前呼後擁的，明顯混的不錯，都打入凌家內部了，你是以什麼身份來這兒的？”
看他那一副張揚的樣子，來頭不小，更像是世家權貴的排場。
和他相比，她就太遜色了。喬裝打扮，隱身低調，進個城都得破財消災。
許輝自得道：“以我的能力，做到這些不是應當的？看你這落魄的模樣，混得確實不咋樣。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啓城特使，前來豐城商議要事。”
林言當看不見他臉上的嘚瑟，“啥要事？你在啓城又是什麼身份？”
聽他那意思，在啓城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能代表出城議事，可見能力卓絕。
“你聽好了。”許輝停頓下，見林言擺出認真聽的樣子才道：“我是啓城城主唐興誠的幕僚，在城主府任參事一職。唐興誠想和豐城凌家合作，特派我來議事。”
“合作幹啥？不是早就傳聞啓城囂張跋扈，不把其他城主看在眼裏，想要一統天斷山，這麼多年過去了，咋還沒個動靜？”
早在沈天麟帶人偷偷跑到太陽城求助，啓城已經擺明態度，要各城主俯首，多年過去，好像沒動靜了。
這一點，林言和水生等也談過多次，猜測原因。
許輝道：“早幾年的啓城確實勢大，聽說出了一個大人物，天資縱橫，是啓城的希望。後來不了了之，從我打探的消息推斷，那個大人物有事外出，再也沒回來。我推測，那個人翻過天斷山，去了另一邊。啓城沒了倚仗，自然偃旗息鼓。”
“這次派我來豐城，也是啓城賊心不死，意圖和豐城私下聯手，想把永城分而食之。不過，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啓城唐家自作聰明。凌家和永城蘇家關係匪淺，唐家這是在自尋死路。”
林言佩服地看着他，“厲害啊，能做到你這份的真沒幾個人。別告訴我，這裏面沒你的功勞？短短几句話，卻挑起了三大巨頭的矛盾，打破錶象上的平衡，只要他們自亂陣腳，聯盟就有可乘之機。”
“我也沒做什麼，只是鼓吹唐興誠幾句，日積月累下，他怎能不動心。加上我這個忠心耿耿的下屬，能爲他掃清障礙，唐興誠野心勃勃，唐家稱霸的心思一直未歇，多好的機會啊，怎麼不試能一試。”
林言朝他豎起大拇指，“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也就只有你能做到如此，僅靠脣舌，不費一兵一卒挑起亂象。這一趟議事，唐家應該不會指派你全權負責吧？”
畢竟是幕僚外人，哪有自己人牢靠。她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些世家權貴，最信任的還是血脈親人。
“你說對了。此行負責的人是唐家的二族老。我就是跟着來湊熱鬧的。”
林言笑道：“別蒙我了，那天的情形我都看在眼裏，那樣的排場，還有今天出門前呼後擁的人羣，誰敢真把你當成是湊熱鬧的。我猜，族老是壓陣的，怎麼談還得你來纔行。”
“算你有眼見。”許輝輕嗤一聲，“你不會和我想的一樣吧？”
“我這麼良善的人，是不會有陰暗想法的。”林言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切，別裝了。說吧，你想怎麼做？”
許輝很瞭解她，野心勃勃，天斷山所有人早就被她視爲盤中餐，遲早要亂起來，不如他們再加一把火。
“既然你看穿了，那我就實話實說。唐家族老的身份足夠貴重，若是能留在這裏，一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她看着他，肯定道：“心有靈犀。”
兩人談了半個小時，許輝不能消失太長時間，匆匆離開。
林言站在客棧二樓，打開窗戶遠眺。看着繁華熱鬧，暗裏卻滿是污垢，是時候撥雲見霧，讓陽光照耀所有地方。
不過，剛和許輝提及冥府，他也察覺到了這個暗中勢力。這是一個遊走於所有勢力之外的神祕組織，善於隱藏，躲在暗中翻雲覆雨。
據許輝探查，天斷山多年來一直沒有一統的原因，有冥府攪動的痕跡。
林言暗忖，這麼看來，冥府不想一方勢力一統天斷山。所以，這是察覺到了太陽聯盟的別有用心？
米陽走了，在豐城裏，林言也不認識別人。每天就在客棧，有了興致出去逛一逛。
其間，又見了許輝一次，他來辭行，要帶着人回啓城。
彼時，林言笑望着他道：“一路保重。無論何時，記得保護好自己人，不用做無畏的犧牲。”
聯盟暗中有人隨他潛伏，這些年安靜無聲，但很快局勢就會被打破，身處亂世中，保全自身最爲重要。
在見許輝的前一天，豐城發生了一件大事，啓城使者死傷兩人，其中之一是帶頭的唐家族老。
如此大事，啓城使者怎麼也不敢留下，匆匆問詢一番就急忙帶着人回去。生怕再有人被殺，更怕被圍困在豐城。
又過了三天，林言把豐城大小世家摸了個遍。黑夜中，她來去如風，沒人察覺到異常。
九月十二日，米陽帶着牛大山等人回來了。
一見面，牛大山幾人看着她，如同看見神仙降臨，噗通跪地。
那聲響震得林言一個顫慄，忙起身扶人，“大山哥，你們這是幹啥，站起來好好說話。”
米陽寡言，指望他解圍，林言早就不抱希望。
“大山哥，快起來，你們這樣，讓我怎麼受得住。大家都是人，沒必要行大禮。快起來坐着說話。”
在林言的勸說下，牛大山幾人站起身，一臉激動地看着她，那目光看得她渾身發抖，熾熱地要把人融化了。
林言輕咳一聲，“大山哥，咱有話好說，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啥，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被一羣壯漢虎視眈眈，盯得久了誰受得了啊。
牛大山壓下激動，顫聲道：“你沒騙我，說的都是真的。在寧城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幸虧信了你，不然永遠都不知道，豐城外的人是怎麼活的。”
站在他身邊的黑壯漢，甕聲甕氣道：“寧城是神仙才能住的地方，我能去看一眼，真是祖宗保佑了。”
“黑子，不會說話別說。哪裏是祖宗保佑，分明是米花姑娘保佑的。”另一個壯漢聲如洪鐘。
他剛說完，就被其他人瞪着。
有人直接道：“二明，不要說話。”
林言失笑，這個叫二明的一開口瞬間秒殺所有人，他們這是密謀，經過這一嗓子，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此時，一羣人圍坐在客棧的大堂，本就顯眼，加上二明一嗓子，頓時吸引大堂所有人的目光。
滿桌就林言一個姑娘，頓時成了焦點。
見大家都看過來，牛大山忙道：“抱歉，我這兄弟嗓門大，吵到大家了。”
等目光移開，他看向二明：“注意點，這是在外面。要是控制不住，就別說話。”
二明憨笑着撓頭，不好意思地看着林言笑。
林言哭笑不得，“沒事。咱們換個地方吧，這裏不方便說話？”
一行人直接去了最近的牛大山家裏。
到了家裏，牛大山眼裏的喜色都要溢出來，“這次去寧城，大家都非常滿意，再也找不到比那裏更好的地方了。我們已經打聽清楚，要是帶着一家人遷過去，那邊會派人來接，完全不用擔心路上的危險。”
“寒季快要到了，留給我們的時間有限，我們商量好了，儘快動身，帶着一家子搬過去。那邊會有人接應，就在五日後。”
“這麼快？”林言被他們的行動力嚇了一跳，在她看來，他們會心動一點兒不意外，但幾天內就帶着家人搬走，還是有些突然了。
“我一天都等不及，想馬上就走。”黑子急切地道，“在看過寧城後，誰還願意待在這裏啊。我可不想再忍受苦日子，走在大街上都要小心會丟性命。”
另一人深有同感道：“可不是，我現在都不敢上街，生怕碰到貴人看不順眼，就倒大黴了。輕點被打一頓，運氣不好就被殺死。這樣的日子真地夠夠的。”
“不光這樣，這裏官吏高高在上，吸着我們的血，卻不把百姓當人看。甚至不用正眼看，無意間看到就像是看到了髒東西，那眼神我太熟悉了。”
“誰說不是呢。啥都貴，還掙不到錢，每天喫不飽穿不暖的，又餓又怕，誰受得了啊。寧城真好，這些都不用擔心。我現在都不敢相信，那些官員看到我們那麼親切，和善，主動幫忙，這放在豐城，想都不要想。”
……
幾人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通，無一不是誇獎。
這樣的話語，林言聽到太多了，但每一次她都覺得無比順耳，至少還是能幫到一些人。
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林言道：“你們要搬走可以，但要分開出城，這邊的房屋也不能處置，免得引起旁人注意。一旦被發現，誰都走不了。”
房屋是重要財產，他們還想賣了到寧城安家。
一人急忙問道：“不賣房子，我們沒錢，就算到了寧城也不好過。且寒季快來了，我還想着把屋子賣了準備一些東西一起帶上。”
看他們都面露憂色，林言安慰道：“別擔心，到了寧城找城主府，他們會把屋子的錢給你們，要是想換成寧城的房子也可以抵換。且寧城啥都有，物價也便宜，你們從豐城遷入，會享受極大的優惠。”
這樣一來，豐城的屋子就能用作他途。
聯盟關於外來遷入的人政策明確，優惠力度很大，只要自願，覈查沒問題後都會按流程辦理。
牛大山面露喜色，打探地道：“寧城用的錢和這裏不一樣，我問過人，他們用的是太陽幣，和銀子不一樣，做的很漂亮。聽說用銀子能換到太陽幣，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銀子在太陽聯盟任何一家銀行都能兌換成太陽幣，一兩銀子能兌換一元錢。一元錢在寧城能買百斤麪粉，三十斤大米。”
黑子小心地問道：“大米是貴人喫的那種米？”
“正是。”林言接着道：“一元錢等於十角，等於一百分。食用的精鹽你們都知道吧？”
一羣人齊齊點頭，鹽是精貴東西，一般人家很難喫得起，但又不能不喫。
如今豐城粗鹽一斤一兩銀子，精鹽要五兩銀子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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