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贈詩柳村
被雲承遠呼喝,村長的臉上不僅沒有浮現出惱怒之色,反而還急忙想要上前爲其斟酒。
姜陵伸手攔住了他,目光冰冷地看着雲承遠,面無表情:“雲承遠,腿好了?”
本來雲承遠的表情還算平靜,聽到這話,一雙手猛地攥緊,額頭青筋突起,盯着姜陵的眼睛目欲噴火。
柳村疫情爆發時,姜陵曾與雲承遠公然對賭,立下軍令狀。
然而立下軍令狀後沒過多久,姜陵就寫出了相應的醫方,氣得雲承遠還以爲姜陵早就在算計他了。
沒想到在最後的幾天,使用醫方痊癒的柳村人民居然疾病復發。
這可把雲承遠高興壞了,義正言辭地要求周統領在軍營前鞭罰姜陵,而且威脅說要是不這樣做,就要去知府那邊敲登聞鼓。
後來的事在場的人都知道了。
柳村人之所以痊癒了還會復發,是因爲柳村人日常使用的水井中有魔物作祟。
最後,還是姜陵臨場作寫鳴縣醫文《天花篇》,才鎮壓解決了這次的魔患。
雲承遠也成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衆目睽睽之下好好的享受了一把鞭罰的滋味。
至於約定中還剩下的一項“負荊請罪”,雲承遠以“有傷在身”一直推脫,直到如今也沒有履行。
姜陵等人心如明鏡,自然看得出這小子是想要玩賴。
“託姜兄的福,怕還是要再養個一年半載。”
雲承遠咬牙切齒,哪怕距離鞭罰已經過了十幾天之久,而且期間還有家中的醫師輪番治療,他現在依然能夠從後背隱隱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
鞭罰不愧是所有軍罰中最爲恐怖的一項。
雲承遠幾乎是疼暈了又疼醒,循環反覆,被抽得皮開肉綻,家中的母親第一次看見他的樣子時,甚至當場嚇暈了過去。
可想而知他這半個多月是怎麼過的。
“沒事,雲公子身子虛,需要多養養也正常。”
姜陵輕描淡寫地說:“無憂廬的路雲公子還記得吧?你以前三天兩頭就往上跑,最近卻看不到蹤影,弄得我都想你了,一直在等您的大駕光臨啊。”
臥在地上的黑胖擡頭,核桃大的眼珠子露出迷茫的神色,像是在說,這些人族咋回事?怎麼今天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了?小弟和大姐不都一直不喜歡那小子上山嗎?
怎麼今天又說想他了呢……
思索了一會,黑胖怎麼也想不通,乾脆埋下頭,對着盤子裏的骨頭大快朵頤。
算了,貴族真亂,本王還是乾飯吧!
可黑胖不懂,在場的衆人還能不懂嗎,姜陵這是擺明在內涵雲承遠像只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呢!
雲承遠被氣得七竅生煙,可卻想不出任何話語反擊,畢竟論陰陽怪氣,他怎麼可能比得過經歷了“鍵盤時代”的姜陵。
兩人幾乎不在一個維度。
“姜兄有這麼一口伶牙俐齒,想必才學定然過人,又何必捨近求遠,去豫州縣試?”
也不知道雲承遠從哪打聽來的消息,陰冷地笑道:“莫非是怕了我們沛縣的好兒郎,不敢在本地考試?”
這句話可就殺人誅心了。
雲承遠自認爲勝券在握,提起酒壺在那悠然自飲。
只是令衆人沒想到的是,酒液纔剛入喉,雲承遠的神情便瞬間變色,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
“醜八怪!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難喝!”雲承遠感覺自己顏面盡失,臉色鐵青,衝着村長破口大罵。
村長只是一個年過花甲的淳樸農民,雖然爲這場餞別宴已經盡心盡力,但救命之恩大於天,心裏難免還是會覺得村子裏的東西配不上姜陵。
之前姜陵等人不說還好。
但現在雲承遠毫不客氣地痛罵,頓時讓村長感覺如遭雷擊,一顆心彷彿瞬間沉入了谷底般,臉色煞白,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姜陵目光看得更遠,附近的酒桌全都安靜了下來,村民們個個低着頭,就連裴玄裴青兩個孩子的臉上都浮現出了羞愧之色。
言語的刀只有刺到了人心最柔弱的地方,人才會感覺到難過。
“雲承遠,你找死!”俞梅氣得雙眼通紅,上前就想要揍雲承遠,但卻被向禮死死攔了下來。
蒲逢春和周則正兩人都是面無表情,但或許只有站在他們兩人中間的姜陵能夠感覺到。
他們周身有細微的才氣逸散而出。
讀書人通常只有情緒強烈到極點的時候,他們身上的才氣纔會失控。
衆人的目光冷冽如刀般落在雲承遠的身上。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被推上刑場的囚犯,衆人的目光就像是在將自己凌遲處刑一般。
早知道蒲逢春和周則正這兩東西要來我就不來了!
雲承遠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他只能強笑着說:“不用這麼緊張,不就是酒差了點嗎?我讓人送點過來就是,保證是你們沒喝過的好東西。”
雲承遠轉頭看向一旁的下人:“快,去酒莊那邊將我存的酒取來……”
話還沒說完,蒲逢春便突然冷哼一聲,周身逸散的才氣頓時化爲狂風,如同一張無形的手掌般,不僅扇飛了雲承遠,就連跟在他身邊的下人都難以倖免,個個被拍飛了十幾米遠。
“滾回去!少在這礙眼!”
衆人先是一愣,緊接着,由俞梅帶頭掀起的叫好聲響徹整片鎮魔山。
雲承遠拖着跟散架了似的身體起身,直到現在,兩眼之中仍然寫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他怎麼也沒想到,蒲逢春竟然敢這麼對自己。
當初文會上蒲逢春驅趕李永,雲承遠壓根就沒當回事,畢竟自己是世家豪門所出,與李永那個平民百姓相差甚遠。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蒲逢春不僅公然扇飛了自己,而且還讓自己“滾”?這傳出去無異於在扇雲家的臉!
“逢春先生,今日之事,晚輩必然如實稟報家中長輩。”雲承遠說完轉身就走,哪怕心中對蒲逢春恨之入骨,此時也一個字都不敢多說,撂下一句狠話已經算是讓人刮目相看。
“蒲家的大門永遠爲睿識兄敞開,如果他想來的話。”蒲逢春淡道。
雲承遠離開的身軀頓時一晃。
睿識是雲家當代的家主,也是雲承遠和雲承平的父親,如果此事真的驚動了他,連雲承遠自己都不敢確定會有什麼事發生。
雲承遠匆忙加快腳步,正打算走上馬車,沒想到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了。
“雲兄且慢。”
姜陵忽然開口,叫住了雲承遠:“在下突然詩興大發,想作一詩贈予柳村。”
“雲兄如果不急,不如聽完點評兩句後,再走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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