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母子相見
有的人神色輕鬆,滿臉紅光,甚至吹上了哨子,這種就是自覺考的良好的;也有的人幾乎剛走出考房就暈倒的,由衙役擡着擔架將這些人統一送去治療,數量竟然還不在少數。
縣試題目簡單,而且考官通常都是蘊靈境的讀書人。
經他們之手,哪怕試卷多達五千多份,在神唸的幫助下,一個時辰內也可以全部改完,當場放榜。
所以考生幾乎都不會選擇離開文院,人們三五成羣的圍在門口。或是和家長、或是和朋友,大家熱火朝天的討論着今年的試題,但絕大多數人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嗚嗚……我考試前明明背了陶聖的作品,可怎麼一看到題目,我就想不起來了呢……”有人像是個孩子抱頭痛哭。
而這還並不是少數。
“今年的銘聖也難得出奇,誰能想到今年會考始皇帝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一句話引起了周圍無數考生的共情,這下可不管認不認識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大家聚成一堆的開始埋怨天埋怨地,可卻沒有一個人敢抱怨出題人的。
因爲衆所周知,科舉的題目向來是由聖院的半聖定下,無人敢抱怨半聖。
“就沒有一個人說詩賦嗎?那個迴文詩我幾乎絞盡了腦汁才寫出來,連我自己看了都想打自己一耳光!”有考生大叫。
深受“迴文詩”荼毒的考生紛紛開口。
很快,場面就演變成了考生複述自己作品,由衆人一起評價的情況。
“當場評詩”並不稀奇,實際上往年縣試、府試乃至於州試都有這種情況出現。
但因爲今年是迴文詩的原因,所以一連數番下來,姜陵暫時沒有聽到一首足以稱道的作品。
也就是說。
無一人入流。
直到……
“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愛人。”有一人忽然開口:“此詩,《萬柳堤即景》!”
衆人先是微微一怔。
隨後立刻有人連忙取出筆墨,借來紙張,當場開始作寫。
《萬柳堤即景》。
春城一色柳垂新,
色柳垂心自愛人。
隨後,那人唰唰幾筆,又將此詩倒過來作寫,形成迴文。
人愛自新垂柳色,
新垂柳色一城春。
人們一擁而上,看清整首之後,個個面露震驚之色。
“此詩果然形成了精妙的迴文,不僅將一座春意盎然的柳城躍然紙上,而且更難得的是,整首詩意貫通,宛如行雲流水,連一個字都改不了!”作寫那人連聲讚歎。
衆人聞言,紛紛在腦海中嘗試將這首詩句中的某個字摘下,替換其他。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要麼替換的字不如原來精練,要麼就甚至會導致整首詩的詩意急轉直下,失去了原來的意味。
“妙哉,美哉!要不是此時文院才氣不顯,我想僅憑這首,至少登府!”
“這就是我們人族文字的玄妙之處,妖蠻永遠也學不來!”
“文兄詩才絕佳,今年縣試詩賦前三,定有文兄一席之地。”
……
有人毫不吝嗇讚美之詞,但姜陵也注意到,有人閉口不談,甚至臉色有些陰沉。
沒辦法,這畢竟是一場淘汰制的考試。
你考得越好,我能中舉的機率也就越小。
有人無法誠心祝福,這也很正常。
很快,人們就發現,這首詩的作者是縣裏面著名的才子,叫做蔡志學。
聽說他去年“詩賦”考了一個“乙下”,若不是他“雜科”考了一個“丁等”,早就中榜成爲讀書人。
不過因爲沉澱了一年的原因,他的詩才似乎更好了。
換作往年,僅憑這一首《萬柳堤即景》,便可直接將其推向“詩賦甲等”的寶座。
可今年不同,有崔玉枝這棵壓在衆考生心頭的大樹在,她的詩詞未出之前,所有人都不敢肯定誰會是詩賦第一。
人們紛紛向蔡志學道喜,話裏話外之意,儼然已經將其當成了讀書人。
而面對這一切,蔡志學雖然口頭上一直在謙虛,但實際上卻已經擺出了一副成功者的姿態,時不時居高臨下地對他人的詩作點評一番。
說來也怪,那些得到他誇獎的人,個個都跟吃了定心丸一樣,臉上緊張的神色瞬間就平靜了下來。
姜陵也看到了崔玉枝,對方的神色無悲無喜,看不出考得怎麼樣。
反倒是那位在文院門口認識的少年餘小平,則是跟魂都被抽乾了一樣,哭喪着臉跑到姜陵身邊。
“大哥呀,我今年縣試估計又要陪跑了,嗚嗚……一兩銀子的報名費啊!回到家俺娘非得打死我!”餘小平如喪考妣,抱着姜陵痛哭流涕。
“行了行了,別哭了!”姜陵受不了這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我這新衣服都沾上你鼻涕了!
沒看到周圍人看咱的神情都變了嗎?
姜陵一臉嫌棄,不停地用手試圖扒開跟牛皮糖一樣黏在身上的餘小平。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但又陌生,語氣中像是有些不確定,還帶着點顫抖的聲音突然響起。
“塵光?”
聽到這一聲音的同時,姜陵如遭雷擊,身體像是被人施了什麼法術一樣,陡然僵住。
隨後下一秒,姜陵猛地回過頭,薑母果然站在一輛馬車的前方,身旁攙扶着她的司魚就像是一顆煜煜生輝的星辰,引得無數人的眼中升起驚豔之色。
“娘!”姜陵驚喜出聲。
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巴掌,姜陵體內氣血翻涌,餘小平慘叫一聲,直接被他拍在了地上,兩隻淚汪汪的眼睛中寫滿了茫然。
發生了什麼?
姜陵急忙上前撥開人羣,往馬車的方向趕去。
隨後,在衆人的注視下,姜陵登上馬車,久別重逢的母子兩人終於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薑母哭得眼睛都紅了。
望着母親額上刺目的白髮,姜陵又是感到心痛,又是感到愧疚。
“娘,別哭了,兒子回來了,咱該高興纔對!”姜陵連忙安慰母親,但實際上他的眼睛也是通紅一片。
“對對,大喜的日子,不能哭。”薑母擦拭淚水,但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掉。
天知道在這段日子裏,薑母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一手帶大的兒子不僅被陷害入獄,被迫流放,而且最恐怖的就是,自己甚至連等姜陵十年的希望都破滅了——
前方竟然傳來姜陵流放途中,被猛虎啃噬而死的消息!
薑母正是因爲承受不住這連番的打擊,這才導致精神狀態出了問題,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幸好,我的塵光回來了。”
薑母撫摸着姜陵的臉頰,此刻的她就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姜陵又將會從她身邊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