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詩賦丁等?
不知過了多久。
當嚴成業將最後一篇,有關董仲舒的概述也看完的時候,他才如夢初醒,臉色大變。
“不可能!嚴掌院,你是不是看錯了,姜陵怎麼可能五篇衆聖概述,無一處錯漏!”盧高逸心亂如麻,大叫道。
嚴成業苦笑一聲,沒有辯駁,而是將那試卷推到了盧高逸面前。
“盧縣令,要不你自己看看吧。”
盧高逸面若寒霜,再也沒有那份定力可以保持鎮靜了,接過試卷便看了起來。
但同樣的,他手中的筆久久沒有落下。
盧高逸的視線越往下移,他的臉色就越難看,心中的殺意也就越強盛。
姜陵所作答案,不僅答案無錯,囊括了所有的考點。而且還無錯字、無塗改、無污點,就連他的字體都端正清秀,隱隱有着一股大家之風,即便盧高逸再不喜姜陵,也不得不承認。
按照這種進度來看,恐怕要不了一年,姜陵就會踏入書法第一境——
初寫黃庭!
要知道,他如今也就這境界,可他已經快四十了,姜陵纔多大?
難道他從孃胎開始就練字了嗎?他臨摹的到底是哪位書法家,我怎麼從未見過這種筆風?!
盧高逸的臉色難看至極。
若換作以往,這等天才出現在藤縣,他不知道有多麼高興。
因爲這對於他政績中的“教化”一科的評估來說,簡直就是如有神助。
“可爲什麼?爲什麼你偏偏得罪的是席家,爲什麼你偏偏是敵人?”盧高逸心中有個聲音在咆哮。
“盧縣令爲何遲遲抓着試卷不評等,難道是想拖到明年嗎?”董詠志出言譏諷。
他早就按捺不住好奇,用神念看過了姜陵的試卷,同樣是感到驚奇不已。
沒想到姜陵的作答竟然遠超乎他的想象,不僅全文無錯,而且還引經據典,通過衆聖之口,在文中清晰地表達出了自己的觀點。
關於這一點,就連立身境的讀書人中都鮮少有人能夠做到。
很難想象姜陵是如何在考試受阻,時間有限的情況下,依然發揮得驚爲天人的。
過了不知道多久,盧高逸終究還是一聲不吭地在姜陵的卷面上寫下了“甲”。
“也罷,反正只要你詩賦出現了‘丁等’,銘聖就算破天荒得了一個‘甲等’又如何?站得越高,只會摔得越狠!”盧高逸將試卷放到三人中間。
嚴成業無奈地笑笑,跟着寫上了一個“甲”。
董詠志則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一會,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提筆作寫。
全文無錯、引經據典、思路清晰、字體極佳、甲!
考官評語會出現在榜單上,乃是考官對一名考生最大的肯定。
至此,三名考官都對姜陵的銘聖評爲了甲等。
藤縣縣試中,第一名榮獲甲等的考生終於出現了。
盧高逸沉默不語,幾乎是急不可耐地將姜陵的試卷翻到了詩賦一面。
果不其然。
雖然早有預料,可當他發現姜陵的《桃花源記》和《出師表》都全對的時候,還是臉色一沉。
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姜陵那首十字詩了嗎?
盧高逸等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了姜陵的詩作上。
似乎是因爲已經開始倒計時的原因,姜陵這十個字與前文用的楷書不同,寫得是草書,字跡豐筋多力,龍飛鳳舞,似乎連一秒鐘都不敢浪費。
三名考官微微低頭,當看到題目爲“春”的時候,三人神情都是微微一怔。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有一名考生所作之詩也是以‘春’爲主題吧?”盧高逸道。
緊接着,三人的腦海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那一首《萬柳堤即景》。
春城一色柳垂新,色柳垂新自愛人。
人愛自新垂柳色,
新垂柳色一城春。
這詩是他們截至目前,看到的最好的一篇詩作。
詩成登府,文意貫通,迴文巧妙,春意盎然……
老實說,若不是因爲董詠志壓着,說:“詩未閱盡,焉知誰最佳?”
否則的話,盧高逸和嚴成業早就給《萬柳堤即景》評爲“甲等”了,哪裏輪得到姜陵做那第一個喫蛋糕的人。
可即便如此。
姜陵也跳不了多久了。
盧高逸眼中升起淡淡的輕蔑之色,兩首春景詩作,一首登府,一首連才氣都沒能顯露,簡直都不用開始,這場比拼就已經結束。
姜陵的卷面上寫着這麼十個字:
鶯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果然,勝負已定。
盧高逸冷笑一聲:“連成詩都做不到,這等詩才,我已經無言以對。即便會背誦聖文又如何?文道盡頭擡眼可見,這首《春》,只適合‘丁等’,只會是‘丁等’,也只能是‘丁等’!”
嚴成業衝着董詠志苦笑一聲:“董先生,他若成詩,我還可以給它一個‘丙等’,可若連成詩都做不到……”
顯然,姜陵這十字詩的衝擊之大,就連嚴成業都感到無力迴天。
姜陵啊姜陵,就算你銘聖一科天賦驚人又如何?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等這張榜單張貼出去,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盧高逸眼中有殺意涌現,提筆沾墨,馬上就準備在姜陵的卷面上評等。
然而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不語的董詠志忽然開口。
“慢着!”
董詠志伸手便將姜陵的試卷搶了過來。
這一幕看得嚴成業瞠目結舌。
盧高逸更是氣極而笑:“董詠志,你不會老到腦子壞了吧?快將姜陵的試卷還來!你以爲你把試卷搶走,我就不能給它評等了嗎?真是可笑!”
然而,董詠志就跟沒聽到盧高逸說的話一樣,目光死死地落在姜陵的那首《春》上,明明嘴脣不斷開合,但兩人卻連一個字都聽不到,不知道他在嘀咕啥。
“董詠志……”盧高逸咬牙切齒。
話還沒說完,董詠志的頭猛地從姜陵的試卷上擡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董詠志的臉上浮現出狂喜之色:“誰說姜陵的《春》未能成詩?這分明是好詩!而且還是足以拿甲的絕詩!”
盧高逸起初還有些憤怒,但聽到這裏,心中的氣全消了,眼中只剩下了淡淡的憐憫。
就連愛惜姜陵之才的嚴成業眼中,此時都流露出了扼腕之色。
“董兄,成則成,敗則敗,姜陵還年輕,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你又何必……唉!”嚴成業嘆息一聲。
一首隻有十個字的詩,董詠志居然說是“好詩”、“奇詩”。
這已經不只是“信口雌黃”那麼簡單了,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此事要是流傳出去,董詠志必然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稍有不慎就將會文名盡毀,就算是身死道消,嚴成業也不會感到絲毫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