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咬定青山不放鬆
壓力又給到了詩君這邊。
姜陵沉默地將觴杯推往對方,湖面上因此盪開一圈又一圈新的漣漪。
一切聲音,皆因此動作而消散。
即便是不懂事的蒙童,察覺到文會現場的氛圍,也是斷然不敢開口。
無數雙眼睛靜靜地注視着詩君接過觴杯,看着他再一次地陷入思索。
這一次,詩君擡起頭,竟是旁若無人地觀察起了文會現場。
衆人知曉他這是要就地取材,以文會現場某處足以打動自己的畫面爲內容作寫,於是個個表現得更加小心了,屏息靜氣,生怕驚擾到詩君思路。
等了足足有十分鐘的功夫,詩君方纔轉回頭,提筆沾墨,落筆作寫:
《重陽席上賦白菊》。
滿園花菊鬱金黃,
中有孤叢色似霜。
還似今朝歌酒席,
白頭翁入少年場。
慕容烽親自爲詩君聲化雷音,朗讀給場上的文人墨客,事實上話還沒說完,衆人的心中就已經通過詩句,浮現出了相應的畫面。
滿滿一園子勝似鬱金黃的菊花,但中間卻有一叢雪白如霜。
這一幕畫面就像是今天的這一場文會,老人家誤入了全是少年郎的地方。
筆收,詩成,寶光出。
首作寶光,原作寶光,文寶寶光……道道寶光交相糅合在一起,化爲濃郁耀眼的紫色寶光。
再一次詩成貫州。
雖說依然比不上姜陵,但卻並沒有像其他的讀書人一般,被姜陵徹底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至少還能做到負隅頑抗的境地。
若是這樣下去,還真不一定是姜陵能夠撐到最後。
畢竟詩君作爲四年前就已經入學聖院的才子,少說也應該接近天命境了,論才氣總量,他哪怕動用吞天呼吸法轉化氣血,那也是拍馬不及對方的。
只是,這種勝之不武的勝利方式,真的是詩君所要的嗎?
爲了愛侶的疾病,他真的可以做到以境界來欺負一個後輩?
文會現場的人們面面相覷,卻又鴉雀無聲。
觴杯被才氣裹挾着緩緩推送到姜陵的面前。
這一會,姜陵像是堅定下來了某種決心,沒有絲毫猶豫,提筆就欲作寫。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人羣中,竟是響起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呵,素問楚國姜陵至情至性,在太虛谷時,可以爲了‘大義’犧牲‘小我’,沒想到在鬼門關走上一回後,竟是變成了一個沽名釣譽,貪戀名利的小人。”
衆人面露震驚之色,猛然擡頭望去,發現那竟是一位身姿挺拔,白衣勝雪的青年。
只是那衣服的樣式,卻顯然不符合楚國的設計。
竟是來自隔壁滕國的旅客。
“那好像是詹晨輝?滕國學宮中頗有詩名的天驕?”
“沒錯!真的是他!沒想到新老之爭竟是把他這個愛衷詩道的天驕不遠萬里的吸引了過來!”
“他說這話什麼意思?想嚐嚐老夫的鐵拳了是嗎?!”
有人認出了說話之人的身份,震驚不已,有人義憤填膺,拳頭梆硬,躍躍欲試。
但這些顯然都不足以影響青年男子說話的節奏。
他打斷了姜陵的作寫,憤怒道:“姜陵,你有必要這麼自私嗎?不過是一個虛名,你就要置詩君之妻於死地?那可是南梔蓉!即便不入‘四大才子’之列,也是鼎鼎有名的內院天驕!”
詹晨輝身旁還站着幾位同樣是滕國服飾的青年讀書人。
裏面有人附和道:“沒錯,都已經寫出兩首巔峯貫州壓制住詩君先生了,不過是一個後輩而已,有必要出盡風頭嗎?要知道鋒芒太露的結果多半就是‘過剛易折’!”
此言一出,場上不少楚國人頓時就坐不住了。“放肆!”
“大膽!”
“你敢公然詛咒我楚國天驕?還是說你們滕國想對姜陵出手,提前扼殺?”
這並不是沒有先例的。
據聞,在孔城初建的時候,聖院還遠遠沒有如今的影響力和威懾力。
不少國家爲了讓自己在天星大陸佔據更高的聲望,經常出現兵出險招,劍走偏鋒的情況,導致無數天驕平白無辜地死在了內耗當中。
此事被孔城知道之後雷霆震怒,當即便對此情況展開了調查,得出名單後,無數世家因此下馬,主事者的鮮血更是染紅了一整條河。
正因如此,所以該情況才近乎滅絕。
可即便是這樣,每年也仍然會有天驕無故“失蹤”,哪怕動用大手段,也無法尋覓其蹤。
說話之人顯然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能夠引來如此恐怖的反彈,當即臉都被嚇白了,踉蹌地後退兩步,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了。
姜陵緩緩擡頭望向這羣滕國學子,緩聲道:“天下非議,於我何用?世人冷眼,與我何干?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既然撞上,我退讓是情分,不退讓是本分,你們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這已經相當於指着這些人的臉罵你們管得太多了。
幾人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扒了個乾淨一般,又羞又惱,睚眥欲裂。
“既然你們幾人那麼喜歡出風頭,那我就送你們一詩,以煉文宮。”
姜陵此言一出,嚇得幾人臉色驟然大變。
畢竟誰不知道,姜陵曾用一首《陋室銘》擊裂幾人文宮?
只是難道真的要在衆目睽睽之下認慫?那我們幾人的臉往哪放?
詹晨輝怒目圓睜,攥緊雙拳低聲道:“我們是滕國人,他不敢拿我們怎麼樣的!更何況不是有他們嗎?”
這一句話像是給幾人注入了一劑強心針,躁動慌亂的心一下就平靜了許多。
是啊,天塌下來有高個的人頂着呢。
這時,姜陵動筆了,紙頁上游走的毫筆像是拖拽出了殘影,古文山連忙聲化雷音,朗讀出聲:
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鬆,
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
任爾東西南北風。
竹子的根系咬住青山便不會有一刻鬆懈,它的根牢牢地紮在岩石縫中。
哪怕經歷成千上萬次的折磨和打擊,它依然那麼堅強。
不管你是吹來酷暑的東南風,還是吹來嚴冬的西北風,它都能經受得住,同以前一樣依然堅韌挺拔,頑強不屈。
青藍紫綠,四色虹光接連從姜陵面前的紙頁上噴薄而出,緊接着,一縷晶瑩如瑪瑙般的紅光搖曳生輝!
詩成巔峯貫州!
又是詩成巔峯貫州!
璀璨的虹光從天而降,再度落到了姜陵的頭頂。
瞧見這一幕,有實力較弱的滕國讀書人一下就慌了,對着沈非知便喊道:
“左相,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