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8、戰俘的處理 作者:未知 日上三竿,準時開飯。 跟隨李憲參加混戰的幾支部隊,今天終於全部到齊。就在龍嘴大營聚餐,慶祝一場稀裏糊塗的巨大勝利。 勝利是稀裏糊塗的,這沒有絲毫疑問。 所有人都稀裏糊塗,誰也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金兵的大營和裏面的物資變成自己的,這是看得見的勝利,沒有人能否認。 勝利絕對是巨大的,這也不用吹牛皮。 李憲用一羣烏合之衆以少勝多,打敗了號稱戰無不勝的金兵主力八千人,這是完顏阿骨打造反以來,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巨大慘敗。 所有人都笑語喧天,臉上都綻出花兒來,但是李憲笑不出來,卻又不忍心破壞大家的好心情,所以就一個人躲在帳篷裏。 這就是完顏婆盧火的金頂中軍大帳,直徑二十四米,高度五米,全都用牛皮縫製而成。 李憲盤膝坐在帥案後面的虎皮上,心裏的小算盤噼裏啪啦響個不停。 此戰持續兩天兩夜,自己先後投入兵力五千人,擊潰金兵的前鋒部隊三千多人,打垮金兵的中軍主力八千餘人。 目前已經有了初步統計結果,前後兩戰殺死金兵兩千四百多人,殺死契丹效死營兵丁七百餘人,殺死漢兒軍四百多人。 抓獲契丹俘虜一千六百多人,抓獲漢兒軍俘虜九百四十多人,實際殲敵五千多人,讓完顏婆盧火的前軍和中軍折損一半。 據說慕容洽的追擊部隊抓到了兩百多金兵俘虜,後來因爲公子李憲始終黑着臉不發一言,結果又多了兩百多具屍體。 殺敵越多越高興,這是很正常的,所以帳外是歡聲笑語。 但是自己的特種營一千一百人,現在只剩下七百人不到。從蕭焯飛狐第一營那裏借過來的兩個連,總人數五百六十二人,現在只剩下兩百三十三人。 自己的兩支嫡系部隊,竟然折損了七百多人,夏侯泰和慕容洽這兩支部隊也損失近千人,李憲心裏很難受。 幹掉敵人五千多人,自己包括傷員在內損失接近三千,實在太慘重了,這種仗根本就打不起。 雖然三天三夜沒喫沒喝沒睡,但是李憲現在喫不下,睡不着。 勝利是巨大的,損失是慘重的,收穫是豐富的。 完顏婆盧火、完顏斡魯雖然逃走了,但是潰散的一萬多匹戰馬,已經被收回來八千多匹,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所有的糧草都完好無損,最值得高興。十多萬支箭矢、六千多張弓,無以計數的兵器、裝備,這都是財富。 “公子,對不起!” 最先來到中軍大帳的人,竟然是臉上紅僕僕的方傑,看來沒少喝酒。 “你說什麼?”李憲沉浸在自己的思維國度,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方傑雙眼紅腫,可見哭過不少時間:“您送給我的沉鐵寶槍,已經被打變形不能再用了,我對不起您。” “胡說八道!”李憲騰地一聲站起來:“你槍挑完顏婆速立下首功,老子已經聽說了。武器是幹什麼的?就是用來殺敵的!給老子記住了,如果每一仗你都能殺死敵人一員大將,老子就獎勵給你兩倍的兵器。不信你來看,老子早給你準備了新兵器!” 李憲當然不會說假話,他拉着方傑來到帳篷西北角的兵器架前:“你看這根裝金虎頭槊,應該是完顏婆盧火的成名兵器。他倉皇出逃沒有來得及帶走,現在就屬於你。老子剛纔已經試過,重量起碼七十斤。” 金裝虎頭槊,並非全鋼鍛造,而是一種古藤爲芯,外纏藤皮,兩頭分別有兩尺長的部位包銅,並且打造成虎頭形狀。 金裝虎頭槊的珍貴之處,在於中間和兩端的纏手,竟然是天蠶絲和烏金絲混合纏繞而成,刀劍難傷。 三尺爲棒,五尺爲棍,七尺爲槊。 這根裝金虎頭槊,長度兩米四,鵝卵粗細,重量七十二斤。看上去耀眼生輝,金光閃閃。 就這件兵器,即便是最熟練的工匠,沒有五年時間根本不可能製作出來,堪稱一件寶貝。 製作長槊最困難的就是尋找平衡點,兩米多長的笨重傢伙,它的支撐重心剛好在正中間。 槊是個什麼東西呢?說穿了就是一根矛杆,或者一根槍桿。因爲沒有裝上矛頭或槍頭,所以稱之爲槊。 槊是棍的延伸,因爲長度特意加大,如非力大無窮之輩,而且雙臂膂力過人,絕不可用。 歷史上用槊的名人,那就只有三國第一人:曹操。 曹操的長槊兩米六,可見這傢伙絕對非同一般。真要打起來,可能還找不出多少對手。曹操手下能夠聚集那麼多猛將,還是有些根源可循的。 想當初,明知道董卓身邊有呂布這樣的無敵猛將,曹操膽敢懷揣短刀入宮行刺董卓,雖然行刺失敗,但呂布騎着赤兔馬也沒有追上。 歷史牛人絕無幸至,這是不用懷疑的。如果你說曹操沒有一身高明的武功,甚至手無縛雞之力,絕對是說不過去的,反正我是不信。 但在歷史記載中,從來沒有說過曹操的武功多麼高強,也算是對他不公正的一種體現。 “好寶貝!” 方傑一聲驚歎,打破了李憲的沉思。 “當然是寶貝了。”看見方傑雙手抖動着金裝虎頭槊,有些喜不自禁,李憲頓時呵呵一笑:“灌注全力堅逾精鋼,油浸藤皮刀劍難傷,彈性卸力以柔克剛,縱橫天下威震四方。你說是不是好寶貝?” 長槊只能在馬背上才能施展開來,能夠控制方圓三丈的範圍,站在地上只能拿在手裏幹看。 “多謝公子賞賜寶貝,我要出去試試看!”方傑歡呼一聲,轉身衝出大帳。 李憲欣慰的搖搖頭:“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看見玩具就迫不及待。” 李憲剛剛坐下準備謀劃一下接下來的行動方針,乾兒子李天成突然掀簾而入。 “爹爹,大家都已經用完飯了,他們讓我進來問問那些俘虜怎麼辦,押回去嗎?兩千六百俘虜,八千多匹戰馬,還有這麼多物資,轉運起來可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李天成隔着帥案坐下,兩隻眼睛盯着李憲,希望得到一個準確的答覆。 “有關俘虜的問題,我已經有一個想法。”李憲嘆了口氣:“不管是契丹人,還是漢民,都不是我們未來的主要敵人。只要他們今後不和我們作對,能放就放了吧。” 李天成搖搖頭:“不是這麼說的。夏侯泰所部折損一小半,我的特種營契丹兵也折損一小半,慕容洽所部也損失不小。尤其是蕭焯的兩個連只剩一個了,我可沒臉就這麼給他還回去。” 李憲還是搖頭:“連續兩仗損失兩千人,我知道你們急於補充兵力。我不需要一羣烏和之衆,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你下去問問那些俘虜:自願留下的,而且孤身一人的,就可以留下。有家有口的,每個人發放三百銅錢的路費,我們離開的時候就地釋放。” “就地釋放還有可說,竟然還發錢?”李天成猛地站起身來:“給我們的敵人發錢,讓那些陣亡的兄弟們在地下怎麼想?” 李憲臉色不變:“陣亡的兄弟永遠活在我們心中,有家有口的人會加倍撫卹。給戰俘發錢並不是簡單的虛名,而是讓那些俘虜把我們的仁義帶回去。今後再碰到相同的部隊,就會減少死戰的機率,可以讓我們的兄弟少死很多人。明白?” 李天成堅定地搖搖頭,臉上滿是怒氣,第一次在李憲面前發脾氣:“不明白!這種做法匪夷所思,沒有人能夠明白!” 李憲氣得一拍帥案:“現在時間緊張,渾源縣的金兵隨時可能來犯。老子沒心情給你解釋,也懶得管你明不明白。立即下去貫徹執行,一個時辰之後全軍向王堡峪轉移!” 脾氣歸脾氣,軍令歸軍令。 李憲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轉圜餘地。李天成也沒有給乾爹行禮,直接拂袖而去。 說來也是,這個年代抓到戰俘,最好的結果就是當奴隸,很多情況下都是直接砍頭了事。 李憲別出心裁釋放戰俘也就算了,竟然異想天開要發路費,實屬大逆不道,難怪李天成也要發脾氣了。 其實,這就是時代愚昧落後造成的結果。總以爲通過瘋狂而血腥的殺戮,就能夠征服天下人心。 李憲前一世當戰略偵察兵,審俘是必修的一門功課。審俘,最關鍵的就是掌握心理學。 人是有思想的,也都是逆反性動物。殺戮越厲害,反抗越強烈。因爲大家知道自己沒有活路,所以纔會垂死反擊。 促成李憲做出發路費釋放俘虜這個決定的關鍵因素,就是慕容洽率部發起追擊造成的。 按照二十一世紀的看法,完顏婆盧火所部已經徹底崩潰,絕對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甚至連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 李憲下令自由追擊,實際上是想把敵人儘快趕走,免得在附近晃悠產生麻煩,也就是“送客式追擊”。 沒想到這種一邊倒的追擊行動,竟然遇到了金兵的殊死反抗。雖然殺死金兵近千人,俘虜金兵兩百餘人,但是給自己造成近三百人死傷。 李憲覺得不可思議,也不能接受,所以一個人躲在中軍帳反思。 剛開始,他認爲自己的戰術出現了問題,所以回頭把所有戰術細節想了一遍,確定沒有犯錯誤。在下令追擊的時候,敵人已經整體崩潰。 最後想明白一個道理:之所以給自己人造成巨大損失,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所有的敵人都不想被俘之後被殺頭。 要把這個道理講清楚,尤其是講清楚發路費釋放俘虜這件小事,很可能產生的巨大後果,那需要很長時間。 李憲沒有時間做解釋工作,所以只能下達強制性命令。 沒想到一語成讖,李憲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果然就有事情發生。 郭小乙警衛營的偵察連連長高成突然到來,而且出現在李憲面前的時候,大麻煩果然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