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4、解紛爭,客棧會雙英 作者:未知 “追魂槍李憲?明人不說暗話,本道爺還真聽過這個名號。你不在蔚州呆着,爲何跑到此地壞本道爺好事?” 入雲龍公孫勝側身坐在桌前滿臉陰沉,手裏把玩着一個白瓷小酒杯,斜着眼睛瞟了李憲一眼。 “嘎嘎,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古英雄出少年,你這個牛鼻子還能怎地?老夫剛纔就覺得少俠一代英傑,果然正是名滿天下的一代大俠。” 黃裳就坐在公孫勝對面,中間隔一張方桌,一雙眼睛盯着對面的公孫勝,說出話來仍然針鋒相對。 李憲坐在主位上抓起酒壺呵呵一笑:“百戰江湖何足道,相逢一笑泯恩仇。兩位都是世外高人,所謂不打不相識。現在架打完了,接下來就是喝酒!” 原來,真要擺開戰場,然後真刀真槍硬幹,李憲當然不是兩個江湖高手的對手。 可是公孫勝試探李憲,竟然選擇貼身肉搏的小巧功夫,這純粹是舍長取短自尋死路。 武林高手,永遠無法真正戰勝一名鐵血戰士。 近身格鬥,散打搏擊,這是偵察兵保命的絕招。公孫勝雖然厲害,怎麼可能在一個偵察兵手裏佔到便宜。 入雲龍公孫勝栽了一個大跟頭,心裏非常不服氣,卻讓旁觀者黃裳大喫一驚,對李憲的評價,一瞬間起碼翻了三百倍。 黃裳的江湖經驗並不豐富,所以他犯了一個邏輯錯誤:他和公孫勝大戰半個小時也沒取勝,李憲閃電般三招就已經殺死對手——如果李憲左手用力往前刺出去的話。 正因爲如此,黃裳認爲自己在李憲手底下肯定也走不過三招,心裏就有些發虛,典型的未戰先敗。 其實呢,只有李憲自己在心底暗笑:如果老子“迎面三連擊”不能拿下公孫勝,接下來三百招也不能取勝,失敗的就是老子。 三招制住公孫勝,李憲真正獲得了說話的資格,也具備了當和事佬的資格。 公孫勝非常生氣,但生氣的對象卻不是戰勝自己的李憲,而是現在坐在李憲對面的那個人——黃裳! 公孫勝側身坐着,就是背對着黃裳,也有眼不見爲淨的意思。 黃裳剛纔震驚於李憲三招戰勝公孫勝,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現在三個個人已經就坐,酒菜都上齊了,薛沁兒轉身離開房間。 “哼!”公孫勝冷哼一聲,但是沒有轉過身來。 黃裳的臉色一變,衝着李憲笑道:“小兄弟,原來你們是老相識。” 李憲呵呵一笑:“你錯了,對於你們兩位,我今天都是初次相見。但是這位入雲龍,曾經到過賤內家鄉,可能彼此之間有些因果也說不定。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黃裳搖搖頭:“小兄弟客氣了。當年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個落魄弟子而已,哪來的什麼尊姓大名。老夫崔有成,一生追求衣食無憂,所以取號黃棠。” 一直在生悶氣的公孫勝終於坐正身子,放光的雙眼緊盯着崔有成,右掌打了一個揖首:“無量天尊!原來閣下就是摧心掌黃棠,果然盛名無虛,入雲龍甘拜下風!” 黃棠也雙手抱拳說得很誠懇:“江湖傳言,入雲龍公孫勝有倒海翻江之能。今日一見,果然有奪天地造化之威。今日如果不是小兄弟仗義解圍,在下已經喪生在道長法術之下。” 沒有人不願意聽恭維話,黃棠這番話語出至誠,公孫勝的火氣終於消散,但還是有些不高興:“既然你們知道貧道的來歷,爲何要阻止貧道誅殺那幾個狗官?” 李憲沒有回答問題,反而提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我正有一事相問,宋江他們按照張叔夜的命令南下攻打方臘,爲何你沒去?” 公孫勝搖搖頭:“如果貧道去了,現在不也被人砍了腦袋嗎?當初托塔天王晁蓋過來遊說,說是殺盡天下貪官污吏,推翻無道昏君。等到宋江執掌大權,他們四處殺人放火,目的是顯示自己的能耐,擡高和朝廷談判的身價。” “托塔天王晁蓋戰死,貧道自然立即抽身而退。再說了,方臘何罪之有?如果不是無道昏君重用朱勔弄什麼花石綱,我看方臘根本不會造反。讓貧道去屠殺一幫活不下去的貧民,當然是不可能的。張叔夜施展驅虎吞狼之計,豈能瞞過貧道?” 李憲端起酒杯站起身來說道:“善哉斯言,小子敬道長一杯!至於阻止道長行俠仗義,小子心中有說不得的苦衷。” “老夫自罰一杯!”黃棠也站起身來舉杯說道:“入雲龍道長,老夫曾經走投無路,是姬家莊的姬長生莊主收留了我,過去六年來對老夫更是無微不至,老夫答應爲姬家莊做一件事情。” “今晚阻止道長下手,就是姬家莊的請求。說起來還要感謝道長,讓老夫能夠償還姬家莊的款待之情,從此可以嘯傲林泉,自由行走江湖。” “痛快!”公孫勝端起酒杯笑道:“摧心掌黃棠竟然是知恩圖報,一言九鼎的君子,有當年荊軻之風。貧道今日認了你這個朋友,乾杯!” “來來來,我們應該連幹三杯!”黃棠和公孫勝不打不相識,最高興的就是李憲:“對着真人不說假話,小子叫李憲,不過致仙閣裏面的那羣雜碎目前還真的不能殺。” 接下來,李憲把自己內心的各種擔憂說了一遍,同時也把偷聽的種種消息說了一遍。 “小兄弟目光長遠,而且悲天憐人,老夫真是汗顏無地。”黃棠又端起酒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喝下這杯酒,老夫就雲遊四海去也,再也不助紂爲虐!” 公孫勝放下酒杯長嘆一聲:“唉,貧道也是受人之託,所以纔會奮不顧身殺過來。” 李憲大感奇怪:“以道長的身份地位,江湖上還有誰能夠勞動大駕?” “說來也是你的故人。”公孫勝又嘆了一口氣:“鬼道士楊江當初行走江湖,我倆一見如故,結爲生死之交。他現在被譚稹老賊逼迫,糧草入不敷出,兵勢江河日下。打聽到金狗特使路過此地,所以才傳書貧道半路劫殺。” 李憲略一皺眉,頓時恍然大悟:“楊江請道長出手擊殺金狗特使,意在促使宋金交惡,最好是兩家能夠打起來,這樣譚稹就無法全力進攻。” 公孫勝由衷地讚歎道:“不錯,江湖傳言追魂槍算無遺策,果然盛名無虛!” “江湖虛言,道長千萬不要當真。”李憲纔不希望所有人都記住自己,所以趕緊轉移話題:“目前大宋吏治糜爛,君臣荒淫無道,但是金狗毫無人性。如果讓金狗提前發作起來,倒黴的就是普通百姓。” “不是李某人多事,至仙閣裏面的兩個金狗特使暫時還不能殺。如果道長真想下手,那也應該等這兩個雜碎離開燕京之後纔行。俠之大者爲國爲民,希望道長能夠體諒李某的一番苦心,此事休再重提,如何?” 公孫勝右手一擺:“你出於大義,我做個人情。既然事關重大,此事自然罷休。” 黃裳舉杯一飲而盡:“今日能夠見到兩位俊彥,真是大慰平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老夫這就告辭去也!” 公孫勝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要走一起走,兩個人結伴而行,有酒一起喝,有人一起殺,那纔是快事!” “兩位能夠結爲知己好友,小子是樂見其成。”李憲也站起身來:“道長是方外之人,煉丹濟世受人敬仰。小子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一清道長可否應允?” 公孫勝袖袍一揮,說得豪氣干雲:“大丈夫一言而決,又何必作小兒女之態?有話但說無妨!” 李憲不再隱瞞:“小子需要硫磺硝石,這都是方外之人必備之物,不知道一清道長可否協助一二?另外,小子需要郎中和獸醫,如果兩位在江湖上看見信得過的人,儘量推薦一二。” 黃棠呵呵一笑:“如何?老夫早就說過小兄弟是一代英傑,今後必定名揚四海!可惜老夫在江湖上只有敵人,牛鼻子,現在看你的了。” “此事易耳,此後會放在一清觀,小兄弟派人去取即可。”公孫勝從懷裏摸出一枚玉佩拍在桌上,然後飛身而起,直接從窗戶穿了出去。 黃棠不知道從懷裏摸出一件什麼東西拍在桌上,同樣穿窗而出,卻留下一句話:“小兄弟,祝你今後大展宏圖,老夫去也!” 李憲抓起桌上的玉佩一看,湛清碧綠的和田玉入手溫軟,長方形玉佩中央,有一條出岫蒼龍造型,應該是入雲龍公孫勝的信物。 另外一件物品是黃棠留下的,竟然是一把一尺二寸長的摺扇。現在冰天雪地,只有附庸風雅之人才會弄一把摺扇在手。 李憲心裏不以爲然,所以隨手一抓,心裏就一突魯:“入手冰涼,扇骨竟然是寒鐵製成,重量竟然超過四斤!” 刷的一聲張開扇面,結果什麼痕跡都沒有,潔白的扇面在燭光下竟然顯出七彩流光。 李憲心裏一哆嗦:天蠶絲織就扇面,寒鐵製成扇骨。這玩意兒刀劍難傷,水火不侵,是一件寶物啊。黃棠不愧是從皇宮出來的,果然大手筆! 薛沁兒來到房間,卻氣得直跺腳:“這個牛鼻子還是這幅德行,說走就走。三年前到我們鎮子,我還招待他喫過兩餐飯。今日自始至終沒有和我說半句話,下次見面絕對饒不了他!” 李憲收好玉佩,把玩着摺扇搖搖頭:“非常人必有非常之事,細枝末節的東西他纔不會在乎。一清道長渾身正氣,值得人們尊敬。” “兩個老傢伙不用理他。”薛沁兒突然低聲說道:“公子暴露了自己的行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李憲微微一笑:“現在已經天色大亮,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等卜老三他們喫過早飯,我們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恰在此時,樓梯一陣亂響,客房外傳來一聲叫喚:“呂寨主前來拜訪李大官人!” 薛沁兒聞聲氣勢大漲,雙手在桌上一撐就要站起身來,李憲趕緊伸手攔住:“別急,先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