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1、入重圍,救人是救己 作者:未知 大概有一百多騎兵堵住了街道兩側,中間是五十多個步軍圍攻一個青衣少女。因爲這個青衣少女雙刀盤旋,官軍並不敢十分靠近,暫時倒沒有性命之憂。 李憲心中有所明悟:“看來官軍想抓活的,所以沒有放箭。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她救人,如何才能把人救出來問一問呢?” 李憲趴在房頂上,想謀劃一個萬全之策,然後開始救人行動。 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從禁軍手中搶人,本來就是大逆不道的行爲。還想找一個萬全之策,只能是白日做夢。 李憲察覺自己是白日做夢,主要原因還在街道上。 安九孃的雙刀頗見功力,但有一個巨大的問題,她的雙刀只有一米來長。 包圍安九孃的五十名步軍全都是長槍,雖然是木杆長槍,但有兩米多長。 一寸長一寸強,這句話並不是白說的。加上這些官軍的主要目的是圍困,只要安九娘不動,他們都不動。安九娘一動,五十個人構成的圓圈也平行移動。 真要說起來,女人的脾氣比男人更加暴躁,年輕女人的脾氣就更加暴躁。 李憲已經看明白了,安九孃的年紀絕對沒有超過十八歲,正是很容易暴躁的年齡。 一連硬闖六次,始終無法破開包圍圈,安九娘就開始心急氣躁起來。 李憲也不得不承認,安九娘急躁起來是有道理的。 現在是大白天,如果不能趕緊衝出去,兩頭的騎兵加上來,最後就是個死,比死更糟糕的就是被生擒活捉。 安九娘似乎已經決定拼死一搏,所以認準一個方向發起一波殊死反擊,一連劈斷正面三杆長槍。 但這並沒有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因爲敵人太多,安九娘準備繼續往前闖的時候,身後六杆長槍已經刺到,她只能返身迎敵。 官軍有自己的羣戰陣法,這是江湖人永遠無法攻破的。此後三蕩三決,安九孃的計策失敗,仍然落在包圍圈中。 兵法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安九娘本來就是一個少女,鼓起餘勇發動兩波攻擊,已經消耗了大半力量,頓時變得左支右拙,形勢越來越危險。 李憲心道:老子是過來救人的,不是過來看戲的。再拖下去的話,局面就會更加糟糕。他孃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到這裏,李憲長身而起,隨即縱身躍到了街道上,剛好在步軍身後。 此刻不能繼續猶豫,李憲施展近身肉搏的短打手法,從敵人身後發起攻擊,一口氣卸掉了五個傢伙的右臂關節,奪取了五杆長槍。 直到這個時候,街道兩頭的騎兵才失聲驚呼起來。 李憲懶得管這麼多,利用木柄長槍的彈性一個撐杆跳,剛好落在安九娘身邊。 “向南進入小樹林,有馬車接應,趕緊走。” 李憲壓低聲音飛快的說了一句,然後伸出左手抓起安九孃的右臂奮力往上一甩。 安九娘明顯是練過的,凌空一扭腰身,然後屈身一彈,就已經落在房檐上。 李憲雙手分握一杆長槍,把多餘的三杆長槍丟在腳邊,這才高聲叫道:“且住,各位聽我一言。如果我要殺人,剛纔的五個兄弟已經陣亡了。如果我想逃跑,就會偷襲騎兵兄弟搶奪戰馬。但是我一樣也沒做。” “諸位也應該明白,我沒有傷人的意思,爲什麼呢?因爲此事大有誤會。石碑被毀,裏面另有緣故。高俅相公遇刺,更加是個誤會。目前已經是新年節下,我相信諸位的妻兒老小,都希望你們能夠回家團聚。” 李憲胡扯一通,主要是擾亂官軍的判斷,給安九娘離開爭取時間。 果然不錯,所有軍卒都有些遲疑不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李憲爭取的就是這一短暫的瞬間,右手扔掉長槍在腰間一抹,隨即奮力往上一甩,飛虎爪咔嚓一聲抓在房頂上。 左手的長槍在地上一撐,標準的撐杆跳,李憲就上了房頂。 “我不想殺人,不代表我不會殺人。爲了讓你們回去有所交代,請看我的手段!” 李憲雙手一揚,四道寒光電射而出,剛好落在北面衝過來的騎兵前方三米左右,原來是四枚梅花鏢插在地上排成一線。 “回去告訴殿帥高俅相公,過去的事情都是誤會。我對他不感興,也希望他不要對我感興趣。至於太宰王黼,已經小命不久,讓他趕緊安排後事。最主要是稟告皇上,我不希望今年汴梁城沒法過年,希望他明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 夾槍帶棒威脅一通,讓那些官軍聽的莫名奇妙,李憲施展身法早沒影了。 李憲並沒有直奔西南小樹林,而是向北躥房越脊而去,準備繞一個大圈子吸引官軍的注意力。 正全力奔行間,腳下房屋內突然傳出一聲輕贊:“臨大義而不苟,當街仗義出手,大俠果然好膽色。而今追兵已遠,何不下來一敘?” 李憲住腳一看,原來自己順着房頂逃走,已然拐過了一條十字街,後面根本就看不見追兵。傳出聲音的地方,是低矮平房圍成的一座小天井。 既然沒有追兵,在房頂上逃走就是自尋死路。再說了,李憲還有一件大事沒有完成,那就是尋找自家的兩個小祖宗。 既然有人打招呼,那還不如下去找當地人問問裴鸞嬌和李飛鳳的下落。想到這裏,李憲踊身一躍跳進天井之中,頓時發現五個人。 當先一人穿着有翻羊皮襖,古銅色臉膛,身材魁梧,胸肌發達,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輩。他戴着一頂油膩膩的瓜皮帽,滿臉絡腮鬍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也不知道多大年紀。身後四個小年輕,都是勁裝短打扮。 “瓜皮帽”抱拳說道:“在下張廷飆,打擾大俠雅興,實在抱歉之至。” “原來是張大哥,不知喚住在下有何見教?”李憲也拱了拱手,並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來歷,也沒有取下蒙面巾。 張廷飆一擺手:“外面風寒,還大俠請屋內敘話。” 這個邀請非常唐突,按說李憲應該有所警惕纔對。但是他不知道出於何種考慮,竟然鬼使神差進入房間。 非常昏暗的房間,中間一座地爐燃着炭火,上面架着一口砂鍋。從撲鼻的香味判斷,裏面應該燉着什麼肉。 房間裏面只有一條炕,沒有其他什麼擺設,八個小木凳就圍着地爐擺了一圈。 李憲並沒有落座:“張大哥有話請講,我還有要事不能久待。” 張廷飆再次抱拳:“此前聽見大俠警告朝中諸多大臣,實在是大慰人心,所以才斗膽出言邀請。” 李憲最不喜歡聽廢話,可現在有求於人,也只能忍住:“張大哥既然是此地人,我就實話實說。今日來此,是想打聽一下昨晚之事,聽說這附近發生了刺客。沒想到誤打誤撞救了一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廷飆點點頭:“大俠所言不錯,昨夜此地出了一件大事,官軍死傷十餘人。但是昨夜並非刺客,而是另有緣故。” 李憲的目的找人,只能耐住性子說道:“我受人之託查詢此事,還請張大哥實言相告。 張廷飆沉聲說道:“毀碑是我們幾個乾的。大俠今日所救安九娘,是我們同夥。昨夜毀掉石碑很順利,但返回來途中遇見兩個小娘子被官軍追殺,安九娘順手把她們救了出來。” “後來才知道兩位小娘子是內黃八騎裴家的人,住在清風樓大酒店。這裏都是沒有去處的工匠,實在不敢久留兩位小娘子。中午解除禁街令之後,我們決定把兩位小娘子分開送回清風樓。” “師妹昨夜顯露過身影,就留在此處牽制官軍的注意力。我們送完人之後返回此處,就是想救援師妹,沒想到大俠提前援手,張某在此謝過!” 聽完這番話,李憲半晌做聲不得。 一報還一報?這太難聽了。應該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總之,聽說自家的兩個小祖宗已經平安返回,李憲徹底鬆了一口氣,隨手就把蒙面巾給扯了下來:“在下李憲,多謝諸位救下我的兩位家人!張大哥有話但請明說,水裏火裏李某人絕不皺眉頭。” 雙方越說越近,張廷飆興奮地一擺手:“原來是李大俠,真是幸會!還請坐下喝一杯。” 沒想到最後進來的一個小個子,突然接口冷不丁說了句:“張大哥你錯了,他不是李大俠!” 張廷飆回頭低吼一聲:“賈貴兒,你胡說什麼瘋話?” 被稱作賈貴的小子冷聲說道:“張大哥你莫生氣,他不是李大俠。你總在這裏打鐵,沒有出去走動,所以外面的事情不清楚。我大哥曾經提起過一個叫李憲的人,江湖諢號追魂槍。” “據說追魂槍自恃勇力,無法無天。他手下聚集三五千江湖匪人,佔據蔚州五縣不服朝廷,還把郭藥師的常勝軍打得丟盔棄甲。我大哥曾經參與討論是否出兵圍剿,所以知道此事。” 李憲越聽越不對味,頓時冷笑一聲:“原來這位還是朝廷官人,真沒看出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蔚州李憲。手下的確有三五千人,但他們不是江湖匪人,而是一羣志同道合的英雄。” 張廷飆和另外三個小夥子翻身拜倒在地:“原來李大俠就是名震江湖的追魂槍,請受我等一拜!” 李憲終於明白了,這個賈貴和張廷飆等人還不是一回事。 賈貴的大哥能夠參與軍旅之事,肯定是官府中人,而且級別不會很低。 張廷飆是打鐵的,屬於最卑賤的人,他們之間應該風馬牛不相及纔對。 “張大哥快快請起,我不喜歡搞這一套。”李憲找了一個凳子坐下:“書歸正傳,張大哥把我叫下來,究竟所爲何事?” 沒想到張廷飆反手一指賈貴:“不是我們有事,而是他有事。” 李憲霍地一聲站起身來:“李某人行走江湖,從不過問朝廷之事,更不想和朝廷發生任何聯繫。告辭了!” “李大俠且慢!”張廷飆趕緊伸手拉住:“我們都是苦哈哈的百姓,涉及到朝廷的事情都不想管。但賈貴兒這件事實在是令人氣憤,所以想請李大俠聽聽,再幫我們出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