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4、佔官道,李憲擋金使 作者:未知 朝翠兒十二歲掛牌,沒有成家。只有一個老孃,和一個不成器的哥哥。 楊可,一個賭徒。爹爹在世的時候還勉強收斂,但是三年前老父亡故,楊可一夜之間把家產輸得精光。 楊燕和安九娘是好姐妹,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耍。但是楊燕的爹爹是倒騰皮貨生意的,家境好很多,所以楊燕念過書,學過琴。八歲的時候曾經參加過汴梁花會,綜合才藝奪了一個榜眼。 因爲年齡太小,沒有名氣,爹爹楊達覺得划不來,就沒有同意接客。後來加緊培養,楊燕也越來越漂亮。 沒想到一場風寒,爹爹楊達暴病而亡,哥哥楊可一夜之間輸光家產,高俅突然出現了。 老孃沒法過活,又看不得兒子沒錢賭博失魂落魄,經過高俅提點,就逼女兒楊燕下海掛牌,花名朝翠兒,那年剛滿十二歲。 第一個開苞恩客就是高俅,落牀價白銀三千兩。接下來一個月,兩個人盡享魚水之歡,出雙入對。 有高俅撐腰,朝翠兒的名氣很快就越來越大,晚香坊橫空出世,直接和李師師、晚晴兒鼎足而三。 結果剛剛被高俅梳弄上道,還沒有嚐盡美妙滋味兒,宰相王黼也得到消息摸上門來享了幾天福,隨後被宋徽宗趙佶尾隨而至給霸佔了。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一個女孩子熱衷於攀高枝兒,一心向着爭權奪利,都不是什麼好事。聽說朝翠兒因爲不能入宮而絕食,李憲徹底失去了興趣。 李憲好奇的是另外一個人能夠橫插一腳:“皇帝老兒趙佶喜新厭舊很正常,但來得如此之快就有些奇怪。晚晴兒又是怎麼回事,竟然能夠勾走昏君趙佶?” 裴鸞嬌點點頭:“公子不近女色,而且極少出門,所以有此一問。晚晴兒是個花名,真名趙如煙,其父趙霆,原本是杭州知州。方臘興兵起義,半月之內連下歙縣、桐廬、富陽、直逼杭州。” “杭州知府趙霆嚇得魂飛魄散,帶領妻兒家眷連夜逃出杭州,徑直過了揚子江躲到徐州。童貫率大軍平叛之後班師回朝,順路抓捕趙霆帶到京師。喪師失地之罪並罰,趙霆被刺配矩州。” “趙霆的兩個兒子被髮配岷州戍邊,妻子送進染坊,趙如煙被充官妓。經王黼、李邦彥活動,趙如煙半年前得以脫身,正式登樓對外掛牌。三數日間就名震汴梁城,對外報號晚晴兒。” 裴鸞嬌嘆了口氣:“方臘起義,我在內黃就聽說了。睦州、杭州、婺州、衢州、處州的知州、知府、同知等官吏逃亡何止數百,事後一體懲罰,近千妻女妾侍充作官妓,汴梁城稱爲一時之盛,秀士騷客喜得手舞足蹈。公子此去,必然見到那些女子。” 李憲聽得心頭火起:“我喫飽撐的,見那些女子幹什麼?既然有如此緣故,那就算了。你倆來回奔波也累了,下去歇着吧。最近兩天風平浪靜,我總有不好的預感。血手黨不能放鬆,一定要加強暗中偵尋,爭取找到蛛絲馬跡。” 當天晚上要決定第二天出席迎新會的人員,李憲只能再次召集核心人物商議。 “雖然風平浪靜,防人之心不可無,要當心對頭藉此機會暗中搞鬼。公子要周旋其中,四周必須有人暗中警戒,所以我和長霞、沁兒、鳳兒必須跟着,必要時可以利用掌心雷掩護公子脫離險境。” 蕭芸娘一言而決,其他人一齊點頭稱是,李憲忙活半天結果沒有資格說話。 蕭芸娘、牟長霞和薛沁兒出去開開眼界也不是壞事,所以李憲沒有反對:“算上四位女使,參加詩文會的一共九個人,一輛馬車剛好對付,那就這麼着吧。今天早點兒歇息,明日辰時準備出發。” 翌日一大早,鐵骨朵把馬車趕到大門外,紫銅裝甲在晨曦之中耀眼生輝,頓時吸引了過往人員的目光,又開始議論紛紛。 李憲等一干主角喝了一碗人蔘蓮子羹,終於出現在清風樓大門口。 蕭芸娘等女都有自己的專車,自然習以爲常。琴棋書畫四位女使就不一樣了,她們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古怪而華麗的馬車,頓時就是一陣驚呼。 這一下可了不得,數百姑娘們頓時涌到大門外看稀奇,嘰嘰喳喳吵成一片。尤其是沒有被挑選上的那三十幾個姑娘,頓時捶胸頓足起來。 北宋年間可沒有奔馳、凱迪拉克之類,女人最期望得到的,就是一輛豪華馬車出行方便氣派。李憲設計的馬車,絕對屬於北宋年間的凱迪拉克,沒有女人不動心。 不然的話,半道上也不會出現裴鸞嬌拼命打劫的一幕。結果馬車沒被劫走,反而把自己賠進來了。 姑娘們的表情在預料之中,李憲微微一笑:“鐵骨朵打開窗戶和前門,放下踏凳請姑娘們上車!” 古怪馬車車廂寬度一米五,車廂長度兩米六,車廂內空淨高一米六,馬車總長四米二。最裏側是一張軟榻,睡一人或者坐四人;左右兩廂分別有四個錦凳,可以容納十二人。 鐵骨朵滑動兩側的紫銅板,通體透明的玻璃窗戶第一次呈現在大街上。玻璃是能夠反光的,說明移開擋板之後並非空無一物,頓時引起極大混亂。 原本議論紛紛的過往行人,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從馬車這邊看到另外一邊的景色,頓時高呼着“李半仙”蜂擁而上,想近距離搞清楚是什麼神物。 幸虧鐵骨朵早有防備,八名鐵衛隊員縱馬上前,八匹馬在兩側構成了兩道防禦線,擋住了衝擊馬車的人羣。 恰在此時,人羣之中出現一位沒有左臂的中年人,舉起右手高聲問道:“半仙大人,請問此車之上是何仙物?” 前一世的《西遊記》不是白看的,李憲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高聲說道:“方今天下不靖,世間妖孽叢生。在下心懷惴惴,故而加裝照妖鏡。” 原來,李憲的眼角發現大街西北角突然有兩道灰影閃過,分明是兩個道士在那裏探頭探惱。 從清風樓東面的宜男橋過去,越過御道不遠就是五嶽觀。道士平時都是從此地經過,但也不排除內城神霄宮有人出來打探消息。 果然,李憲說出照妖鏡之後,兩個灰影頓時縮了回去。 李憲心中非常鄙視:“做賊心虛!” 可等他回過神來,剛纔問話的獨臂中年人已經不見蹤影。李憲心中頓時升起一個疑問:此人是誰呢,爲何突然冒出來沒頭沒腦問一句? 此刻沒有時間弄清楚,因爲蕭芸娘已經拉着李飛鳳登上馬車,裏面一聲驚呼之後,其他要出發的幾個女人頓時蜂擁而上。 李憲留在最後,提起全身精神打量四周,也沒有感應到有危機的氣息傳來。 按照李憲的意思,爲了避免招搖,馬車裏面應該拉上窗簾,可是姑娘們第一次通過玻璃窗戶看外面的景色,那正是好奇心最盛的時候,所以堅決反對李憲的非議。 看見姑娘們想伸手摸玻璃,卻又戰戰兢兢,李憲趕緊解釋:“你們儘管用手摸,用絨布擦,完全沒問題。但這些透明的東西非常脆,絕對不能用硬物撞擊,否則就會破碎掉。” 女使之中一人伸手輕輕摸撫摸玻璃,雙目含淚說道:“能見到此等寶物,已經不虛此生了。” 李憲心中一動:“你叫什麼名字?我說的是家鄉本名。” “婢子殷蓮,廬州人氏。家父行商,偶然得到一尊琉璃佛,不想被朱勔那奸賊知曉。家父一怒之下摔碎琉璃佛,被以欺君之罪斬首。婢子遭人販賣流落到此,承蒙公子不棄選做書女。今日見此通體透明的琉璃,不由得悲從心來,還望公子恕罪。” “何罪之有?”李憲說了四個字,再不發一語。 宋徽宗趙佶倒行逆施,朱勔父子蛇蠍其心,花石綱搞得天怒人怨,無論何人都無話可說。 恰在此時,擠坐在軟榻上的蕭芸娘低呼一聲:“那邊過來的竟然是女真賊子!” 李憲透過窗戶往外一看,原來馬車已經到了內城東南角附近,剛好處於三岔路口,向北不遠就是目的地潘樓街大酒店。 從西面城南大街衝過來一輛金浮屠頂的馬車,有十二名金甲騎士護衛,而且全副武裝,正是女真騎兵。看樣子要搶三岔路口,難怪蕭芸娘一驚一乍。 “加快車速,把他們擋在後面。”李憲衝門外吩咐一聲:“先到爲君,後到爲臣,今天絕不讓路。” 要說馬車跑得快,李憲的馬車不會是第二。軸承傳動,而且帶有減震片,自然天下無敵。 鐵骨朵抖動繮繩輕喝一聲,兩匹白馬往前一竄,就已經到了三岔路口中心地帶,搶到了進入東大街北段的入口。 後面頓時傳來惱怒地喝問聲:“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擋大金國特使車駕?” 原來,在大街上走馬行車,那是有規矩的,無論什麼人都不能胡來。 大宋朝規定小國給大國讓道,武將給文官讓道,下級給上司讓道,平民給官吏讓道,行人給車馬讓道。 大金國屬於大宋和大夏的宗主國,那就是太上皇的身份。金國特使的車駕,在大宋境內無人敢走前面。 李憲知道其中厲害,所以故意搶先一步擋住去路,卻又讓鐵骨朵降低車速,這在官場上叫做爭道。 如果是同僚的話,就是爭個官職高低的意思,誰讓道誰就矮了一頭。如果是國外使節碰到一起的話,那就是爭國威尊嚴。 李憲肯定不能讓金國特使橫行霸道,更不可能給金國特使當跟屁蟲,衝突就必然發生。 鐵骨朵乾脆勒住繮繩把馬車停下,然後站在車轅上回頭高聲叫道:“一幫番邦外夷,豬狗不如的奴才,一點規矩都不懂。你瞎咋呼啥呀?還不趕緊過來拜見我家半仙大人,懇請他老人家恕罪?” 爭道,是李憲的命令,這是涉及到國格的原則問題;罵人,當然是蕭芸娘教的,這是國仇家恨的怒火。 突如其來遭到如此侮辱,後面馬車中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藐視大金特使,辱罵女真族人,罪當九族連誅。還不給本使拿下,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