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1、悍匪翼德 作者:未知 離開東京汴梁九天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怎麼睡過覺。 李憲不用說了,過去九天時間他最多趴在桌子上眯一下,身體就沒有放平過。 蕭芸娘他們這一路就更別提了,在虎牢關緊急渡河,然後又向西轉移,緊接着就是接應渡河物資。然後又是晝伏夜出長途跋涉,這纔來到同盟山盤古洞。 終於等到了主心骨李憲安全過來會合,所有人都從心底鬆了一口氣,巨大的疲勞感再也抵擋不住,從而進入深層次睡眠狀態,對外的警覺性就差了很多。 這也不能怪大家,因爲李憲已經下過命令,接下來就要翻越軹關陘。這是一段艱難的旅程,沒有良好的身體狀態堅持不住。 軹關陘,東北是王屋山,西南是中條山,中間一條狹窄的羊腸道,地形極爲險峻,自古爲用兵出入之地。陘,是指橫切山脈的通道。太行八陘,以軹關陘爲第一陘。 軹,就是車軸外沿頂端。軹關,通道僅有一軹(車)寬,也就是說,關城只能通過一輛馬車。 縱橫家蘇秦論天下形勢時,曾有“秦下軹道則南陽動”的說法,語中的軹道就是軹關陘。 意思是說:如果秦國攻下軹關陘,就可以往南打到南陽和荊襄一線,直接到了長江北岸,整個中原都丟了。 後世的衛立煌將軍,在太原失守之後大戰中條山,實際上就是和小日本鬼子爭奪軹關陘,也就是爭奪從太原南下的通道,目的是保衛開封、洛陽。最後因爲開封失守,蔣介石下令炸燬黃河大提,中條山之戰失敗。 李憲要想北上,而且還有大量的物資,就只有軹關陘這一條路可走。其他的地方別說馬車了,連戰馬自己都上不去。 越過軹關陘、鐵剎關,然後北上太原,穿越忻州趕到五臺山西側,才能謀劃救援耶律餘里衍。這是一個極爲艱難的行程,需要來一個千里大迂迴。究竟能否成功,還在兩可之間。 李憲和楊春在洛陽周邊演戲,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就是給蕭芸娘爭取時間轉移。 當然他也知道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祕密,讓蕭芸娘直接向東到了懷州城以東,就是準備給敵人造成一個錯覺,認爲他們要向北翻越太行陘,通過滏口陘趕到邯鄲,然後向北返回飛狐縣。 敵人接到消息之後,在山裏面設伏已經來不及,那就只能在邯鄲一線設伏。而這個時候李憲突然掉頭向西,然後向北直插太原。 這是一個聲東擊西的決策,在虎頭山莊的時候,李憲讓裴鸞嬌寫了兩份命令,讓偵察班曹保義小組原路返回尋找蕭芸娘,就已經決定了這個聲東擊西的計劃。 此前一切順利,讓李憲、蕭芸娘有些大意,忘記了一句老話:窮山惡水出刁民。 既然這個地方的地形如此險峻,又是兩條咽喉要道的交匯之處,那肯定是土匪成災的地區。 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老祖宗說話,再過一萬年都是正確的。 李憲、蕭芸娘和耶律敏正在交換情況,爲接下來的行動提供決策依據,李奚骨在外面一聲怒吼,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好了。 部隊最容易造成損失,乃至徹底崩潰的關鍵時刻,就是晚上突然遭到偷襲的時候驚慌失措。 李先身體還沒有出去,就率先高呼一聲,命令已經提前到了外面:“所有人不要亂跑,各單位堅守原地組織防禦,發現陌生人一律擊斃!” 將爲兵之膽。主將臨危不亂,士兵就有了主心骨。 李憲的命令恰到好處,各單位頓時行動起來,所有人結成圓陣一致對外,凡事不屬於自己這個單位的人,一律亂刀砍死。 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每天生活在一起的人是最熟悉的,看見背影都能認出來。 如果幾個單位混在一起,誰也不能保證彼此之間都認識,那就是巨大的破綻,偷襲者等的就是這個破綻。 李憲作爲一個戰略偵察兵,是摸到敵人後方製造混亂的專家,他當然知道應該如何預防。 整個駐地僅僅亂了一不到一分鐘,就已經針扎不透,水潑不進了,敵人的偷襲已經失敗。 本來最危險的就是內衛排女兵、歌舞團的姑娘們,也屬於土匪最感興趣的搶劫對象。可惜歌舞團和女兵排都在盤古洞最裏面,除非把李憲給殺了,否則啥也別想。 李憲活得好好的,此刻就站在盤古洞門口,雙手分別扣了兩枚飛鏢。 現在終於看清楚了,山下果然火把連天,如果一個火把代表一個人的話,表示已經被至少兩千人給包圍了。 警衛排長李奚骨跑過來:“爹爹,偷襲的敵人已經被打退,當場擊斃十三人,抓活口兩人。我們排一人陣亡,三名哨兵和敵人肉搏的時候在石頭上擦傷。” 李憲陰沉着臉點點頭:“陣亡的兄弟要好好安葬,絕對不能曝屍荒野。你下去立即審問兩個俘虜,看看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一刻也不能安身,這他孃的是什麼世道!”李憲嘟囔一聲,開始巡視遭到偷襲之後的營地。 其實只有四處營地,就在盤古洞的正下方。 緊靠盤古洞的營地最大,一共有二十七輛馬車,七十九匹馱馬,輜重排七十人就駐紮在這裏。 輜重排正前方也就是南面,是李奚骨的警衛排;右前方也就是西面,是卜轍的突擊排;左前方也就是東面,是向成的特種連。 有比較就有鑑別,輜重排的營地沒有敵人攻進來,不能作爲比較。李奚骨的警衛排、卜轍的突擊排營地最整齊。特種連是其他單位人數的三倍,結果現在已經一團糟糕。 “大家不用驚慌,也不準擅自出擊。就讓敵人在山腳下給我們站崗,免得狼羣過來騷擾。”李憲終於下達了第二道命令,隨即叫了一聲:“向成給老子滾上來!” 向成衣冠不整,頭上更是亂七八糟,最典型的殘兵敗將模樣。 李憲神色不虞:“你們連怎麼回事?” 向成耷拉着腦袋,說話有氣無力:“敵人並沒有進攻我們,但是四周突然燃起無數火把,兄弟們都驚慌失措,結果把營地搞亂套了。” 李憲掛起微笑:“向成,我們既然走到一起,大家就是最親的兄弟,你同意嗎?” 李憲一笑,向成都快哭了:“我失職了,對不起公子。” 李憲依然笑着:“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你有什麼體會沒有?” 向成擡起頭來:“公子,我原以爲只要手底下有人,就可以衝鋒陷陣,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上次伏擊敵人,今天被敵人偷襲,我都有些力不從心,因爲經驗太少了。” 李憲還是在笑:“如果讓耶律鉅當連長,你當副連長,這樣你就有時間學更多東西,有問題嗎?” 向成毫不猶豫:“只要公子一聲令下,我半點問題都沒有!” 李憲擺擺手:“向成吶,當一個軍事主官,不僅要考慮打勝仗,更要考慮如何才能在打勝仗的同時,讓兄弟們活下去。這是一門學問,需要很長時間去學習。” 向成終於有所覺悟:“我明白了,耶律鉅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反應極快,我不如他。” 李憲滿意的一揮手:“下去傳達我的命令:耶律鉅擔任特種連的連長,你擔任副連長。人生之路長得很,不在一時的得失。要多向人家學習打仗的經驗,明白沒有?” 看見向成離去,蕭芸娘纔上來輕聲說道:“我真擔心向成、向吉這倆兄弟毀了這兩百多人,這下我就放心了!” 李憲搖搖頭:“人類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自知自明。要想讓一個人完全明白自身的不足,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過程,操之過急是不行的。” 恰在此時,李奚骨擰着一個傢伙上來了。 牟長霞突然從山洞出來:“不是有兩個俘虜的嗎,怎麼就看見一個?” 李奚骨說得一本正經:“大娘,這可不能怪孩兒,我還沒用力他就死了,然後這個傢伙把什麼都說了。” 李憲微微一笑:“都說了什麼?” 李奚骨把那個傢伙往地上一摔:“經過審問,山下的是一幫土匪,大當家的叫翼德,二當家的叫韓青,手下大小嘍囉七百餘人。” 李憲眉頭一皺:“就這些?不用他說我就明白下面是土匪,如果是官軍的話,就會派人喊話,命令我們投降什麼的。你問了半天,就知道了大當家、二當家的名字,至於人數還不一定是真的。” 李奚骨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那我把他擰回去再問一遍。” “不用這麼麻煩,我來告訴你怎麼問。”李憲俯下身去,幾乎湊着那個土匪的耳朵問道:“你們的山寨在何處?防守山寨的有多少人?爲何要前來偷襲?” 沒聲音,那個土匪捲曲一團,彷彿已經死了。 李憲乾脆蹲下去笑道:“很好,我最佩服這樣的英雄好漢!” 話音未落,李憲的雙手閃電般伸出,左手按住腦袋,右手捏住下巴往下一拉,咔嚓一聲已經脫臼。 “這就對了,你想死也不行。你他孃的真不識好歹,把你當人,你偏要做鬼。” 嗖的一聲拔出三棱刺,李憲連想都沒想,刷的一聲,把土匪左手掌釘在地上。 隨後摸出一枚飛鏢,開始在小指頭上比劃起來,李憲嘴巴還不閒着:“如果一次切掉一寸,他孃的,這根小指頭只能切一次,不好玩。那就一次切半寸,一個指頭可以切兩次,那就好玩多了。” 李憲揚起手來作勢要切,土匪被李奚骨踩着動不了,只能拼命點頭。 李憲呵呵一笑:“很好,看來你同意一次切半寸。” 李憲當然不會切下去,只不過嚇唬了一下而已,就把他的下巴給端上了:“說吧,究竟怎麼回事?如果有半個字不對,老子就一次切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