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9、談判原則 作者:未知 大夏國的核心區域在黃河河套地區,党項族老百姓自稱邦泥定國,原本居住在松潘高原,是鮮卑拓跋氏羌人,屬於三苗後裔。 要說三苗後裔,很多人不清楚來源,但是提到華夏五始祖之一的蚩尤,那知道的就多了。三苗的第一任首領就是蚩尤,曾經九戰九勝,把黃帝打得落荒而逃。 党項族在唐朝時遷居陝北,因平亂有功被封爲夏州節度使。夏州政權被北宋併吞後,李繼遷不願投降而再次立國,並且取得遼帝的冊封。李繼遷採取連遼抵宋的方式,陸續佔領蘭州與河西走廊地區。 諾移長生、孟凡、夏安民、嵬拓凌寧、耶律雄奴、野利鵠,六雙老眼緊盯着,李憲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有關大夏國的資料信息。 大夏國內部除了兇殘淫.亂之外,究竟還有什麼呢?李憲需要好好想想。 這幫傢伙準備發動軍事政變,絕對是不可能成功的。李憲很清楚,大夏國曆史上出現過叛亂,卻並沒有記載大夏國主李乾順被殺。 李憲需要儘快拿出一個態度,必須首先讓六個老者放心,然後才能謀劃其他的事情。 經過一番思索,李憲終於找到了決策的依據。 第一,大夏國的宗主國原來是大遼國,從來就不是大宋的朋友,大夏也從來沒有真正臣服過大宋。 第二,現在大遼國已經算滅亡,大夏國又向大金國遞降表,明確表示稱臣納貢,並且已經逼死了皇后耶律南仙。 第三,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大金國女真韃子,大夏國既然變成大金國的臣屬國,那就是自己的敵人。 第四,本着“給自己種花,給敵人栽刺”的原則,適當鼓勵“流亡在野黨”組織反政府軍給大夏國找麻煩,似乎也是可以考慮的一種策略,後世的美國鬼子就是這麼幹的。 居於上述四個方面的考慮,李憲心中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眼前的這些人似乎有進一步合作的餘地。 李憲雖然是解放軍教育出來的,但他從沒有想過在這個時空當雷鋒,“防人之心必須有,害人之心更要有”纔是他的基本原則。 既然是合作,那就應該互利互惠。所以李憲挖空心思推演大夏國的一切資料,究竟有什麼東西是自己急需的呢? 第一是戰馬,河套地區的党項馬馳名天下,不僅能夠翻山越嶺,跨溝渡河,還能夠負重組裝重騎兵,這是蒙古馬所不具備的優勢。 第二是工匠,宋遼夏金四國,“夏國劍”堪稱極品,被宋朝君臣譽爲天下第一。大夏國製造的鎧甲“堅滑光瑩”,連勁弩都射不穿,是大夏國精銳重騎兵“鐵鷂子”的標準裝備,也是唯一能夠抗衡大金國“鐵浮屠”的武裝力量。 第三是青鹽,也就是西海(青海)鹽,質地純淨,是西部地區和關中地區最重要的民生物資。 第四是石油,東漢的班固在《漢書地理志》中,曾經描述“高奴(延安)有水可燃”,說的就是溢出地面的石油。 用最短的時間把所有信息想了一遍,李憲終於開口說話:“諸位所言實在重大,不可不慎之又慎。誠如諸位所想,我和金國女真韃子不死不休,大宋君臣必欲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對於諸位所謀之事,我肯定不是敵人。” “但是,想必諸位也知道,我現在只有蔚州狹窄之地,區區五縣之衆,百姓不足三十萬。蔚州之地人煙稀少,地瘠民貧。當個富家翁綽綽有餘,想幹別的則力有不逮。不知道諸位對未來究竟是何打算,可否見告一二?” “且住!”孟凡率先開口:“你搞錯了,我們六人並非一體。老夫是孟家莊的莊主,並非大夏國的百姓。夏家和劉平、石元孫兩家一直關係密切,夏安民是鎮海軍節度夏守贇的族弟,今日下午陣前答話的夏存智是他的孫子。” “劉、石兩家後來受到衝擊無法在汴梁停留,夏安民找到老夫協商。老夫佩服劉平總管、石元孫副總管,所以讓他們來到在孟家莊,我們目前算是一家。諾移長生、嵬拓凌寧、耶律雄奴、野利鵠他們四人,屬於另外一家。” 李憲點點頭:“孟族長這裏和我沒啥關係,大夏國這邊是什麼意思呢?” “別急別急!”一直不作聲的夏安民笑道:“夏家雖然一直有人在朝中做事,但家世日益沒落。實際上夏家的話事者已經在考慮家族的退路,也沒有繼續在朝廷中投入過多力量。” 李憲對大世家沒什麼好感,只不過淡淡說了三個字:“請繼續!” 夏安民不以爲忤:“夏家在平陽府、太原府小有根基,朝廷聯金滅遼之策,實在有違家國大義。大遼國崩潰,晉商首先受到衝擊,前出雲中、雲內州的商團全被金兵截殺,導致人財兩空,簡直就是空前浩劫。” 類似的話,李憲曾經聽武元春說過,他們武家的商團也在雲內州不知所蹤,所以纔會想到汴梁城發展,結果在半路上又被土匪截殺。 夏安民接着說道:“追查商團下落過程中,夏家率先得到消息,大同府附近出現一個金槍李憲,專門和大金國對着幹。後來打垮金兵三路圍攻,大金鐵騎無敵的神話破滅,追魂槍李憲佔據蔚州五縣,讓三晉之地爲之一震。” 李憲搖搖頭:“臨死拼命而已,倒也沒有如此誇張。” 夏安民終於笑了:“此後不久,蔚州傳出民約,宣稱人人平等,廣開財路,鼓勵通商。鄉黨不僅參與政務,而且能夠否決政事,可謂是開天闢地。坊間一致認爲,此舉對朝廷而言固然是大逆不道,但對百姓卻是體貼入微,非常值得期待。” 李憲知道這都是廢話,所以也沒有太當回事:“謝謝夏老先生高看一眼。” 夏安民突然神情一整:“兩河宣撫使譚稹苦心經營義勝軍,折家軍拼命鞏固自己的地盤,兩家針鋒相對,百姓稅賦成倍增長,邊境防禦設施卻無人關心。一旦金兵南下劫掠,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倒黴的必定還是百姓。” 李憲心中不以爲然:在君君臣臣這個年代,夏安民公然抨擊朝廷法度,簡直肆無忌憚。大世家跋扈囂張,由此可見一斑。 夏安民嘆息一聲:“大金國蛇蠍其心,豺狼成性,絕非可靠支柱。大夏國是一根牆頭草,毫無誠信可言,實在是危乎險哉。古人云:狡兔三窟。夏家雖然算不上千年根基,但預留退路卻是必須的。” 李憲知道到了最後關頭:“夏老先生還請明言。” 夏安民沉聲說道:“李家軍雖然人少力弱,但都是少年精英,沒有陰沉腐朽之氣,正是生機勃勃之時。而且不因循舊例,獨樹一幟,夏家決定和李家軍合作,爭取試探一條新路。” 李憲呵呵一笑:“我蔚州軍民朝不保夕,夏家倉促決定如此重大之事,難道不怕血本無歸麼?” 夏安民笑道:“我從來不讀四書五經,而是在商言商。開闢一條新商路,前期就需進行投資。既然是投資,成敗就在兩可之間。未來能否收回成本,並非商家考慮的主要問題。當年呂太公投資漢高祖劉邦,那纔是商家的典範。” 李憲擺擺手:“夏老先生可能搞錯了,我可沒有斬蛇起義的想法,更沒有想過要稱霸天下。夏家在我身上投資,註定無法收回成本。” 夏安民點點頭:“商家強調和氣生財,多個朋友多條路。在你身上投資的最差結果,當然是血本無歸。金兵能否一口把你吞下去,坊間傳聞莫衷一是。只要你存在一日,而且不和夏家爲敵,那就是最大的回報。” 李憲不得不承認,但凡是大世家,所作所爲都有絕頂的胸懷氣度,讓人不得不爲之折服。夏安民的一套經商理論,完全可以拿來安邦定國。 “夏老先生此言倒也有理,那我們就走着瞧吧。”李憲扭頭看着嵬拓凌寧:“不知四位大人有什麼教誨?” 嵬拓凌寧沉聲說道:“夏老先生說得不錯,自從李諒祚登基之後,就失去了先帝南擊大宋,北抗大遼的銳氣,變成了牆頭草。正因爲如此,我們才認爲大夏必須改變現狀。” “我們客居在此,無法組建自己的軍隊。僅僅是零星弄出來的少部分黨項人,最終不過杯水車薪。如果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在關鍵時刻出現在大夏邊境上,我們說話就有了底氣。” 嵬拓凌寧居然想光復舊制,實現“南擊大宋,北抗大遼”的野心。北面的大遼已經完蛋了,難道把這樣的人放到大夏國的寶座上,然後“南擊大宋”麼? 李憲眉頭一皺:“嵬拓大人,我知道你們需要境外有一支援軍。可是,我的軍隊在蔚州,要想及時策應你們在大夏國京城興慶府行動,唯一的通道就是天德軍(今包頭)牟那山口。中間隔着大同府完顏宗翰,我也飛不過去啊。” 始終沒有做聲的野利鵠突然插言:“邀請追魂槍過來,當然不會空手套白狼,我們也做過一些祕密調查。十五年前,李乾順幫助大遼國平息拔思母部叛亂,實際上並沒有全部殺光,還有一部活動在陰山以北的白頭山。” “最近兩年來,拔思母部和達裏底部爭鬥不休,急需外援。如果能夠組建一支三五千人的精銳部隊直插漠北,打垮達裏底部之後,不僅能夠得到一百五十多萬牲口,還能得到五六萬人口。” “一旦時機成熟,這支部隊越過陰山口,眨眼之間就可以抵達天德軍牟那山口。只要我們裏應外合,奪取黑山威福軍司簡直易如反掌。有了這一個戰術動作,我們在興慶府就有說話權。” 李憲聽得渾身直打冷顫:“野利老先生,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三五千人直插.陰山口以北,直線距離超過三千里,實際行程近萬里,我的部隊能活着嗎?” 說到這裏,李憲突然呆住了,因爲他想到了一個重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