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0、事情的原委 作者:未知 被耶律餘里衍追趕的並非女真韃子! 雖然這四百多人的腦袋被剃成了禿瓢,額頭上是錚明瓦亮的青皮,但絕對不是女真韃子,起碼不是正宗的女真韃子。 李憲能夠一瞬間看出端倪,當然是有依據的。 第一,雖然是四百多騎,但是裏面居然有騾子,並不是標準戰馬,甚至連馬鞍也沒有,分明是勉強湊起來的。 第二,這四百多人的衣服雜亂無章,全都是粗布衣衫。沒有盔甲也就算了,年齡層次也不對,有四十多歲的,也有十來歲的。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使用單刀和長槍這種標準兵器的還不到一百人,剩下的三百多人,手裏都是哨棒,也就是木頭棒子。 正宗女真韃子的部隊,兵將都穿有甲冑,使用制式兵器。百夫長以上都是銅盔銅甲,普通士兵也有皮甲或者棉甲,就連戰馬也披甲。 但是,被女真韃子整編的契丹效死營、奚族軍、渤海軍、漢兒軍,一律不準穿盔甲,在戰鬥中搶來的、繳獲的盔甲、兵器也要上交。 後世的日本鬼子對待僞軍,學的就是女真韃子這一套:僞軍的兵器簡陋,而且不裝備鋼盔和軍靴。 正因爲如此,在戰場上很容易區分女真韃子的精銳部隊。 這個問題李憲一清二楚,耶律餘里衍應該也很清楚纔對,可她爲什麼要拼命追趕這批人呢?李憲不清楚。 因爲自己剛剛進入敵佔區,好多情況都不清楚,那就需要舌頭來說話,所以李憲命令裴小七、孟威、陳團等人刀下留人。 要知道,裴小七的鑌鐵亮銀槍、孟威的合扇板門刀、陳團的五股託天叉,一般的猛將都抵擋不住,這一羣烏合之衆碰到三位小煞神,肯定要人頭滾滾。 韋秋明、韋冬寧率領的內衛女兵排雖然配備了纏金月華槍,但是她們的主要對敵兵器並非長槍,而是一張兩石鐵胎弓。因爲這七十二人都是武林高手,利用內力可以開硬弓進行遠程打擊。 事情沒有意外,裴小七、孟威、陳團率領四十八騎迎頭擋住去路,韋秋明和韋冬寧帶領七十名女兵從側面夾擊上去,悶頭衝過來的四百多騎頓時就傻眼了。 裴小七鑌鐵亮銀槍往上一舉,同時大喝一聲:“此路不通,投降免死!” 李憲身邊的這些少年男女,都是統一的制式裝備:頭戴銅釘皮甲,身穿連鎖細甲,外罩猩紅色戰袍。人數雖然不多,但是整齊威風,而且制式和大金大遼都不一樣。 至於五個將領,都是單獨的穿戴:裴小七是銀盔銀甲銀槍,孟威和陳團是銅盔銅甲,韋秋明和韋冬寧是鳳翅金盔和黃銅細甲。 裴小七是內黃縣人,標準的河內口音,也就是大宋京城一帶的口音,頓時讓四百多人面面相覷:難道大宋軍隊打過來了? 也就這個功夫,耶律餘里衍已經飛馬趕到李憲身邊,耶律敏指揮三百六十多女兵完成了包圍,古怪的四百多騎只能下馬投降。 李憲心裏生氣,卻又無可奈何:“餘里衍,你也是算是百戰餘生,怎麼不分輕重緩急?我讓你祕密穿插過來,怎麼又和別人打起來了?” 耶律餘里衍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鬢角,又輕輕喘息了一會兒,這纔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一路上我都按照你說的曉宿夜行,絕對不敢輕舉妄動。就連迎頭撞上千夫長完顏烏達補,我也沒有發動突襲殺了他,而是趕緊繞道走。” 李憲伸手一指四百多俘虜:“既然如此,你爲什麼要對這些人窮追不捨?” 耶律餘里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嗓門也拔高八度:“這幫不長進的奚族混蛋沒有骨氣,投靠女真賊子也就罷了,昨天晚上居然偷襲我的大營,實在是無法無天,怎麼能怪我?” 李憲聞言大感奇怪:耶律餘里衍的這個近衛女兵連非同一般,是三百六十個契丹少女組成,一個個騎射。精湛,彷彿母老虎一般,比一般的男人難纏多了。 在浮圖峪鎮爲了安撫耶律餘里衍,李憲命令譚鳳娘挑出一批裝備,給這個女兵連全部換裝,和韋秋明的內衛女兵排一個模樣,絕對是一支精銳部隊。 這幫烏合之衆難道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想去偷襲一支正規軍的精銳部隊,這不是摸老虎屁股嗎?此事大有蹊蹺,一定要弄個所以然纔行。 想到這裏,李憲沉喝一聲:“來人,把裏面領頭的混蛋給我提過來!” 呆霸王陳團很快就把一個傢伙拖過來,看模樣四十多歲。 李憲翻身下馬冷聲說道:“我不追究你爲什麼要投靠金國女真韃子,但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偷襲我的女兵營,實在膽大妄爲。如果今天不說個子醜寅卯出來,後果你應該清楚。” 這漢子倒也硬氣,衝着李憲一抱拳,開口就是大宋官話,而且發音純正:“看貴軍不像金兵,也不像遼軍,不知這位將軍如何稱呼?小的冒死衝擊貴軍大營,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這漢子說話條理明晰,但有些不知死活,居然正面打聽自己的來歷。 李憲當然不會說實話,而是盯着對方的眼睛:“我時間有限,耐性也不好,不想聽廢話。” “小的名叫濡紇吉,庫莫奚族黑訖支部後裔,原本居住在薊州羅山堡。大遼國南京(燕京)陷落,我們就跟隨張覺父子投降了大金國。後來張覺父子起兵造反,又投靠大宋國,結果被人家砍了腦袋。” “張覺有一個遠房侄子,名字叫張敦固。聽說大宋國把張覺父子的人頭送給金國二太子完顏宗望,所以又從大宋國反出來,並且佔據平州城。大金國皇帝下旨赦免我們的罪行,張敦固重新向大金國投降。” “開年後不久,大金國皇帝突然下旨,要把我們奚族五部全部遷到山西,限令六月底完成。我們黑訖支部因爲參加過張覺造反,所以是第一批強制遷徙的。沒想到楚裏部在遷徙的過程中,突然發生叛亂。” 濡紇吉所說的這些經過李憲早就知道,這次穿插行動就建立在這個基礎上。 已經知道的事情,李憲不想再浪費時間聽下去:“說重點!” 濡紇吉的聲音突然激憤起來:“楚裏部七百多人造反,把大金國的一個猛安給殺了,這就是滔天大禍。二太子完顏宗望一怒之下,命令完顏烏達補率兵平叛。根據大金國皇帝的旨意,楚裏部、黑訖支部所有五歲以上的男子全部殺光,女人和孩子賞賜給參加平叛的人爲奴。” 雖然知道女真韃子具有反人類特徵,但居然如此殘暴,還是讓李憲有些震驚:“既然如此,你們爲何在這裏?” 濡紇吉眼圈都紅了:“我們黑訖支部和楚裏部遷徙,是前後腳的事情。楚裏部發生變故的時候,我們很快就知道了,而且很快就被波及到。得知金國女真賊子要把我們滅絕,所以我們才逃出來想辦法。” 一直氣鼓鼓沒有說話的耶律餘里衍,突然斥責道:“你們扔下老婆孩子逃出來,居然打我的主意,簡直豈有此理!” 看見濡紇吉欲言又止,李憲知道機不可失:“濡紇吉,趕緊磕頭謝恩!知道你面前是誰嗎?她就是大遼國主最寵愛的小公主餘里衍,聽說你們兩族遭難,她不顧個人安危,專門過來拯救你們的!” 濡紇吉大喫一驚,趕緊拜伏在地磕頭如搗蒜:“原來是公主殿下駕到,草民罪該萬死!” 耶律餘里衍是多麼靈光一個人?李憲一開口,餘里衍就已經明白了:接下來就是自己唱戲的舞臺。 “免禮平身!”耶律餘里衍擺擺手:“大遼官軍被一幫奸賊操控,結果被女真賊子趁虛而入,讓你們淪爲別人的奴隸受苦了,這都是我的罪過。現在說說看,如何才能幫助你們。” 濡紇吉爬起身來躬身說道:“公主殿下,完顏烏達補的兩千多人圍困烏頭山,想盡快解決楚裏部叛軍,只派出六百騎增援管轄黑訖支部的猛安,想挾持我們趕到昂耆濼,然後集中處理。我們趁亂逃出來,就是想尋找兵器戰馬,然後回去解救自己的族人。昨晚看見公主殿下人馬整齊,所以纔會冒犯公主。” 現在情況已經基本明瞭,完顏烏達補圍攻楚裏部的烏頭山,就在後世尚義縣東面四十里,在馬家堡東北八十多裏的地方。 至於昂耆濼,李憲更不可能忘記,就是當初使用陰謀詭計,剿滅土匪管大年的那個大水泡。昂耆濼在馬家堡北面七百里左右,在後世錫林浩特西面兩百六十里。 耶律餘里衍不敢擅自做主,又不敢暴露李憲的真實身份,只能胡編一個頭銜把皮球踢出去:“濡紇吉,我不過是一個監軍,不干涉軍隊之事。這位是我爹爹欽命的行軍總都統李將軍,你有什麼要求就和他說。” 李憲心中疑雲頓起:此處發生如此之大的變故,自己的主力部隊哪裏去了? 特遣軍團下轄三個團,總兵力一萬六千多人。就算畢長青帶領兩個團走遠了,李奚骨和裴鳳琦率領的黑煞團現在也不見蹤影,這附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濡紇吉,你不說我也清楚,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你的族人救出來,然後和女真韃子周旋到底。但是,我對你們那邊的情況不是很清楚,現在把你們當中的戰馬挑選出來,然後挑選一批人給我當嚮導。” 聽了李憲的吩咐,濡紇吉彷彿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渾身都充滿了力量。給餘里衍和李憲行禮之後,馬上返回自己人那邊嘰哩哇啦起來。 餘里衍把李憲拉到一邊:“把我推出來也就算了,難道你真準備插手奚族的事情麼?我們身邊不到五百人,如何對抗完顏烏達補的兩三千鐵騎?” 軍隊不在身邊,李憲暫時也沒有其他辦法,但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似乎有一個極爲重要的問題沒有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