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0、趙桓的陰謀 作者:未知 高俅沒有跟隨太上皇趙佶繼續南下,據說身體不大好,準備提前返回京城。這是固有歷史,李憲並不奇怪。 可是,包國雄派人傳來的緊急消息,並不是說高俅決定回京,而是高俅要面見李憲,據說有要事相商。 真實的歷史上可沒有這麼一回事,李憲頓時就蒙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高俅見我幹什麼?妹子,來人在何處?” 楊瓊搖搖頭,遞給李憲一個小方勝:“來人已經走了,就留下這麼一張紙條。大哥,高俅在這個時候提出見你,不會有什麼陰謀吧?他手下可有三千多禁軍,需不需要我調一批人過來?” “這一點你儘管放心。”李憲很肯定:“只要沒有來自上層的壓力,高俅這個人很少無故樹敵。他現在決定回京,說明他已經和太上皇趙佶決裂,沒有給我施展陰謀詭計的必要。” 高俅提出的祕密會面地點,就是京城南面五里的青城寨,信中只說有要事相商,並沒說是什麼事情。 楊瓊走了,李憲卻陷入沉思。 第一,高俅讓包國雄派人送信,而且相信包國雄肯定能夠找到李憲,說明他早就知道李憲和包國雄之間有聯繫。 高俅早就知道內幕,卻始終不動聲色,更沒有處罰包國雄、關弢、蔣宣和李福。李憲斷定高俅沒有陰謀,也是據於這一點。 第二,高俅稱病回京,是脫離太上皇趙佶勢力圈的一個託詞,也是給小皇帝趙桓一個理由,同時表明一種態度,沒什麼不好理解的。 以上兩點,並非李憲考慮的內容,他沉思的是另外一回事。 根據歷史資料記載,高俅突然決定回返京城養病,就是因爲太上皇趙佶已經決定復辟。 太上皇趙佶,一輩子都好大喜功,缺乏最基本的戰略眼光。 聽說老將种師道帶兵勤王,而且朝廷已經派出人質,太上皇趙佶自以爲是,認爲和大金國議和肯定沒有問題,所以就有些迫不及待。 但是李憲心裏很明白,小皇帝趙桓別的本事沒有,卻把自己老爹趙佶不要臉的絕學融會貫通了,太上皇趙佶的復辟註定不會成功。 高俅最大的特長就是綜合平衡能力超人,李憲都能看出問題的核心所在,高俅當然也看出來了,所以他才稱病脫離太上皇集團。這是最高明的自保之道,你不服氣都不行。 如果按照小皇帝趙桓的原定計劃,朝廷不計一切條件,即便是暫時的,和完顏宗望的議和本來能夠成功,而且金兵撤退也沒有問題。 但是太上皇趙佶突然南下,而且一直跑到鎮江,從而引出了一個巨大變故,最終釀成了遺恨千古的靖康之恥! 朝廷開始和金國談判議和,而且雙方已經停止戰鬥。在一般人看來,局勢正朝着和平方向發展,這應該是一個大好事。 在這種情況下,京城的安全已經沒有大問題,按說太上皇趙佶應該返回京城纔對,可事實恰恰相反。太上皇趙佶不僅沒有北上返回京城,反而率領自己的小朝廷離開亳州南下。 京城保衛戰最危險的時刻,太上皇趙佶留在亳州沒動地方。現在京城已經基本安全了,他卻要向南逃跑。 按照後世的說法,太上皇趙佶居心叵測,這是要“另立中央”! 高俅心知肚明,這個太上皇趙佶簡直不可理喻,如此倉皇謀取復辟,註定不能成功。所以才宣佈脫離“第二中央”,準備明哲保身,安度晚年。 可是,高俅聰明瞭一輩子,最後犯了一個大錯誤——低估了小皇帝趙桓的心狠手辣和無恥! 李憲擔心的是,根據歷史記載,小皇帝趙桓接到太上皇趙佶突然南下的消息,頓時就知道大事不好。 如果太上皇趙佶在江南宣佈建立第二朝廷,而且宣佈汴梁城的朝廷非法,那就只有兩個結果: 第一,出兵討伐叛逆。可是叛逆是自己的爹爹,兒子打爹爹,這是不孝,在大義上站不住腳,很可能得不到羣臣和軍隊支持。 第二,如果承認自己的朝廷非法,那就只能宣佈退位。先不說皇帝大位好不容易落到自己手中,一旦宣佈退位,小命肯定不保。 居於這兩種考慮,小皇帝趙桓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思,最後咬牙作出一個決定:立即召見种師道。並且命令大開安上門,讓京城留守李綱親自出城迎接,給足了种師道的面子。 君臣相見,小皇帝撫慰辛勞,种師道歌功頌德。一番屁話之後,小皇帝趙桓在御書房單獨召見种師道。 小皇帝趙桓單刀直入:“今日之事,卿意如何?” “女真韃子不過是一羣蠻夷,如何能夠知道兵法韜略?”种師道明知皇上另有深意,卻故作不知掀須而笑:“豈有孤軍深入敵境,而能全身而退者乎?” 小皇帝趙桓點點頭,好像是同意种師道的意見,但說出話來卻是另外一回事:“我們已經講和了。” 种師道離座而起,隨即拜服在地:“微臣只管軍隊,聽陛下聖旨行事。至於其他的問題,不是微臣應該過問的。” 常言道:響鼓不用重錘。 种師道平平淡淡的兩句話,卻隱含特殊意境,讓小皇帝趙桓龍顏大悅,當即命令御廚賜下晚宴。 第二天的早朝,李綱居然上了一道奏摺:“陛下,微臣聽說種經略不僅帶來六千種家軍,而且還帶來姚平仲的步騎七千餘人。隨着時間的推移,勤王之師肯定還會不斷到來。軍隊雖然越來越多,如果不能統一指揮,註定是一盤散沙。請陛下頒旨,讓种師道和姚平仲兩將,即日起聽從微臣指揮。” 要說李綱無能,那還真是無能。不僅沒有自知自明,甚至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辦不到。 先不說小皇子趙桓心裏究竟在想什麼,僅僅是种師道的道行,就不是你李綱能夠指揮的。 在種師道面前,你李綱算個什麼東西?居然在朝廷上大言不慚,不是自取其辱麼? 小皇帝趙桓擡起龍目掃了李綱一眼,然後略一揮手,內侍總管李彥跨步上前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种師道率雄兵以赴國難,公忠體國,實慰朕心。擢升同知樞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東宣撫使,統四方勤王之兵及前後軍,姚平仲所部爲其轄制。欽此。” 官場歷史,既是勾心鬥角的歷史,也是厚黑學的歷史,大宋朝不過把這種歷史演義到頂峯。 此詔一下,种師道直接變成了李綱的上司。朝中衆臣看向李綱的眼神,充滿了譏諷與不肖。 這是在朝堂上公然打臉,而且是皇上親自動手。換做任何人都會吐血而亡,但是李綱不會。 李憲接到高俅的密信,想到的就是這個大問題。 靖康之恥的發生,導火索有兩個:第一個是太上皇趙佶繼續向南逃竄,第二個就是种師道和姚平仲的到來。 小皇帝趙桓和种師道單獨見面,雖然僅僅說了兩句話,而且絲毫沒有涉及到太上皇趙佶,卻隱含極大深意。 小皇帝趙桓那一句:“我們已經講和了。”一共只有七個字,但絕對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种師道年老成精,自然是聞絃歌而知雅意,完全明白了小皇帝趙桓召見自己的本意。 朝廷已經和敵人講和了,字面上的意思是:現在已經沒有敵人,自然也就沒有戰爭。 可种師道聽出來的意思是:朕現在非常需要軍隊,因爲戰爭迫在眉睫。 正因爲如此,种師道才拜服在地表忠心:“微臣只管軍隊,聽陛下聖旨行事。至於其他的問題,不是微臣應該過問的。” 這兩句話聽起來,絕對沒有絲毫問題。問題恰恰在於,沒有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 第一,現在沒有敵人了,小皇帝趙桓卻說戰爭迫在眉睫。 第二,既然皇上說戰爭迫在眉睫,那麼究竟準備打誰呢? 种師道表忠心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他不動聲色:“至於其他的問題,不是微臣應該過問的。”言下之意就是:皇上說打誰,我就帶兵打誰。 但是李憲知道一個道理:人無完人,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种師道心裏已經知道要打仗,但還是沒有猜準小皇帝趙桓的心思。也就是說,种師道沒有搞清楚自己要打擊的對象。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沒有外敵,必生內亂。這是种師道心裏的推測,所以他準備打擊的目標,就是太上皇趙佶的復辟勢力。 殊不知,小皇帝趙桓心中的打擊目標,居然是正在和談的女真韃子! 原來,小皇帝趙桓經過一天一夜的深思,已經想明白了一個巨大的問題:如果沒有外敵,自己的號召力馬上就會消失,太上皇肯定趁機發動叛亂復辟。 因爲自己登基事起倉促之間,還來不及清除太上皇的龐大勢力。一旦和自己的爹爹打仗,小皇帝趙桓手裏連自己的軍隊都沒有,就更別談必勝的信心。 既然沒有把握平定太上皇的復辟勢力,小皇帝趙桓決定主動和金國開戰,讓國戰繼續打下去。 太上皇如果在這個時候發動叛亂復辟,就屬於自絕墳墓,因爲從大義上就站不住腳,自然就會失去人心。 要想和金國重新開戰,沒有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將肯定不行。种師道的種家軍、姚平仲的姚家軍來得正是時候。 李綱的無知,就是沒有搞清楚皇家之爭的本質。他能夠在朝堂上堅持下去,纔有鬼了。 爲了自己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可以把所有事情拋諸腦後,這纔是皇家無恥的根源所在。 种師道精明一生,雖然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打仗,卻沒有真正搞明白小皇帝趙桓的心思。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种師道沒有搞清楚敵人是誰,自然就沒有充分準備,最後全軍覆沒不可避免,遺恨千古的靖康之恥,終於這麼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