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瀕危小師弟 第25節 作者:未知 她聲音小了下去。 段重明和唐花落大眼瞪小眼。 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就不禮貌了。 還好兩儀天第一輪比賽很快開始,唐花落和殷雪冉一併向着八卦陣位的傳送陣走去,在陣裏給自己的對戰籤輸入一縷靈息,下一瞬就會被傳送到相應的陣位。 九宮八卦陣在衆人激動的神色裏開始第一次轉動的時候,凝禪回頭看了一眼,旋即在沸騰的人聲裏,悄無聲息地走出了長水廣場。 凝禪走的並不快。 或者說,她看起來確實很像是方纔她所說的溜達。 走走停停,還四處看看。 偶有遇見少和之淵充滿戒備的弟子,也毫不心虛,點頭示意,堪稱一個坦坦蕩蕩。 長袖掩蓋住了她正在不斷捏訣的手指。 從重生回來沒多久,凝禪其實就發現了。 她確實回到了十六歲時四象天的修爲境界。 但從四象天到九轉天的這一段對所有修士來說都有如天塹的距離,在她面前,宛如坦途。 只要有足夠多的靈息,她就可以在極短的時間裏,突破這些桎梏,短暫成爲九轉天。 這也是她在靈犀祕境裏,在召出她的傀後,能一劍攪碎祕境的原因。 那一劍,是全盛九轉天的劍,小小靈犀祕境,自然支撐不住。 凝禪在默算自己在衝到九轉天的狀態時,所能支撐的時間。 不會比一刻鐘更長。 方纔在長水廣場時,雖然靈息鼎沸,但到底人多眼雜,她坐在那兒玩對戰籤的同時,四方脈悄然運轉,靈息緩緩涌入,卻也不敢做得太過,以免被人覺察到了異樣。 但此刻她在少和之淵裏緩步行走的同時,周身靈息震盪,氣勢更是越升越盛,在到達某一個閾值的時候,又驟而變得縹緲。 七星天·掩蹤。 凝禪望了望天,少和之淵在她眼裏,已經變得與最初時不同。 靈息的走向愈發清晰,長水廣場方向的聲囂清晰又朦朧,她遙遙掃去一眼,尋道榜上的字跡在她的靈識裏變得格外清晰。 唐花落和殷雪冉的名字都已經浮現在了兩儀榜上,看來第一輪比試已經結束,兩人並沒有對上,同時進入了第二輪。 少和之淵對外宣稱,一門有四十位九轉天的長老與各堂堂主,七位無極。 但凝禪的靈識輕掃,便已經能感知到,除卻一夕無極天下知,這個數字無法做假之外,少和之淵的九轉天,可絕不止四十人的數量。 她的腳步愈發緩慢卻輕快,靈息無蹤,沒入她的體內。 八荒天·縮地。 凝禪前行一步。 再擡眼,空氣變得冷冽,落雪無聲,虞畫瀾的氣息最後出現的地方,就在這裏。 畫棠山。 他來這裏做什麼,來這裏找誰,不言而喻。 長風穿不透畫棠山的大陣,風微冷卻輕柔,凝禪雖然開了掩蹤,衣袂卻依然被吹起,再落在她的肌膚上。 前世被她一把籠火燒成焦黑的埋骨之地,就在眼前。 凝禪靜靜注視着前方,手裏多了一張從傀的臉上扒下來的面具。 她很冷靜地知道,只要她現在擡步,穿過面前這道畫棠大陣,她就能知道更多有關虞別夜過去的真相。 短短的這個片刻,凝禪想了許多。 從前的那些浮光掠影,重生一遭的短暫交集。 虞別夜垂下的角度不自然的手,一劍指着他時飄蕩的髮尾,站在她身前時的背影,自稱是他父親的虞畫瀾,和方纔對方在望向畫棠山時,周身一瞬間迸發的殺意。 無數畫面交錯,最後變成了兩道虛幻交疊的身影。 夢境裏俯身在她髮尾落下一吻的溫和青年,和黑夜裏半面血色滿身是傷的乖戾少年。 …… 凝禪閉了閉眼。 不是不猶豫,也不是全然沒有恨,但比起恨,更多的是比單純的恨還要更復雜的情緒交織,是被背叛的憤怒,是不可置信,是錯愕,是想要破口大罵,還有那一句想要問出口的爲什麼。 她想要知曉一個緣由。 也想要知道,在她墜下山崖的那一刻,虞別夜眼中倒映的,又是什麼? 他,可曾如願? …… 重重思緒在她腦中交錯,纏繞成一條細密的線。 她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即便重生一次,她還是那個她。 她已經看到了那麼多前世未曾知曉的事情,也已經站在了這裏。 心底有一道聲音越來越大,是她捫心自問的最後幾個問題。 凝禪,你想進去嗎?你想去看看所謂的真相嗎? 如果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是前世的你,哪怕你與虞別夜並無前緣,你會去看看嗎? 答案是會。 她會。 她想知道,她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更何況。 前生今世,他還欠她一條命。 就算是死,他也應該死在她手裏。 所以凝禪擡眸,帶上面具,一步跨入畫棠山的風雪之中。 第16章 大陣內外, 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所有的喧囂都被近乎絕對的隔絕開來,饒是以她現在八荒天的感知能力,耳邊也只剩下了落雪聲。 那是一種近乎絕對的寂靜。 又因爲能捕捉到幾乎每一片雪墜地的窸窣聲, 而擾得腦中一片短暫的空白,連注意力都變得難以集中。 這是強行直接提升了境界的後遺症。 除此之外,所有這些落雪聲, 也是構成畫棠大陣的一部分,本就隱含了擾人心智的作用。 凝禪沒有浪費時間去適應,她在步入畫棠山的同一時間,掌心已經燃起了籠火。 然後覆蓋在了面具之上。 下一個瞬間,傀的面具上,也燃起了一層薄薄的、彷彿流動的火色。 無極境可以看穿一切僞裝,唯獨看不穿籠火。 八荒天·縮地。 她的時間並不多。 雖然畫棠大陣阻不住她進出的腳步, 但只要觸動陣法,虞畫瀾必有所覺。 好在今日尋道大會召開,人多難控,有好奇的其他門派弟子不顧禁令, 悄悄跑到名滿天下的畫棠山,想要近距離看一看畫廊幽夢, 又不小心觸動了大陣的話,也實在再正常不過。 好巧不巧,天公作美,方纔她進來之前,靈識之內, 也確實看到了幾名太琴天象的弟子在大陣外探頭探腦。 畫棠山這麼大, 饒是朱雀無極,也不可能隨時以靈識籠罩每一寸。 這是她進入這裏最好的時機。 凝禪以靈識爲觸, 悄然從那幾名弟子的方向也觸碰了幾下大陣,引起了一小點震盪。 她就是在這個間隙穿行而入的。 畫棠山,她只來過一次,要說熟悉,也沒有多熟悉,更何況籠火燎原以後,與此刻雪霧仙境一般的模樣大相徑庭。 但好在畫棠山,只有一條路。 一條如孤鶴仰頸一般蜿蜒而上的漢白玉窄路。 路上有陣。 漢白玉本應冰冷,卻因爲這一層陣的存在而落 楠碸 雪不染,反而顯出了幾分瑩瑩的溫潤。 皚皚之中有如此一道玉色的路盤山通天,彷彿沿路向上,去往的終點,是縹緲的白玉京。 凝禪的身影宛若鬼魅,每一次縮地,足尖幾乎都只是在玉階上輕點,不去觸碰玉階旁的白雪分毫,旋即便接着下一瞬的縮地,拾階而上。 因爲她知道,那些看起來無害的白雪,每一片,都可以化作隨着虞畫瀾心念而動的雪刃。 這裏是虞畫瀾真正的主場。 因爲這一座畫棠大陣,就是他親手一寸寸佈下的。 世人皆知,這天下有三大盛景。 合虛山的蓮池花道,乃是隨着四季變幻色澤的天水暮蓮,尤其暮色四合之時,天色與蓮色相接,乃是言語難以描述的美輪美奐。 九嶷山的大光明境裏,是無數不出世的靈寶共同盛放出的靈光,將整座山都籠罩成一片近乎純白的聖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