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瀕危小師弟 第38節 作者:未知 虞畫瀾拍了拍手,又有舞姬魚貫而入,環佩叮噹,仙樂如妙音入耳,當場便有擅此道的長老小笑意盎然,以著敲杯相合。 又有人凝神看向簾後奏樂的那一抹身影,聽了片刻,撫掌笑道:“不愧是虞掌門的手筆,竟是將涅音仙子也請了來。一別五十餘年,這還是涅音仙子第一次踏出璇璣寶閣吧?” “一別五十年,竟還有人記得老身。”簾後那道曼妙身影輕笑一聲,雖然自稱老身,卻分明是婉轉悅耳的少女之音。 大家又恭維幾句,在座也有年輕一些,未有見過兩位美人當年風姿之人好奇探頭,多打量帷幕幾眼,想要從中窺得幾分真容。 “這又怎麼可能忘記。”卻聽忽而有人酒後大笑,放浪形骸道:“當年涅音仙子與畫棠仙子並稱修仙界兩大美人,無數人蜂擁而至,只爲一睹你二人風采,萬人空巷,如此盛景,想忘也難啊!只可惜美人易逝,紅顏不再,如今畫棠仙子已經仙逝,再也無人爭你修仙界第一美人的名號啦!” 他笑聲刺耳。 滿場卻都安靜了下來。 這話不能說不誅心。 可謂是一段話得罪兩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位於主座的虞畫瀾,又悄然看向簾後。 涅音仙子當年與畫棠仙子爭風頭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雖說兩人並稱修仙界兩大美人,可……但凡見過虞畫棠模樣的人,又怎可能將涅音仙子看入眼。 涅音仙子雖美,卻只是凡塵世間的美,勾勒描畫,總能落於紙上。 可虞畫棠的美,是那種不似凡間,如謫仙降世的美,畫師提筆,也只能一聲嘆息,自愧無力,扔筆而去。 壓根不是一個層次。 更不用說,天下誰人不知,虞畫瀾疼愛自己這個妹妹如命,自三年前虞畫棠仙逝後,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一時之間,舞與樂都停了下來。 涅音仙子在簾後被氣得發抖。 五十年過去了,怎麼還有人那虞畫棠來說事! 若非虞畫棠死了,她絕不會踏出璇璣寶閣半步! 卻見虞畫瀾擡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脣邊笑意不變:“怎麼停了?繼續跳啊。” 又看向兩側:“剛纔在說什麼?說到哪裏了?” 大家哪裏還敢再提,紛紛掩飾尷尬般繞開這個話題,有些刻意地重新大笑起來。 偏偏方纔那人也不知是真醉,還是真蠢,一杯酒下肚,竟是不依不饒道:“說來既然畫棠仙子已經仙逝,何不趁此機會讓我們看看,畫棠山上,畫廊幽夢裏,究竟是怎般仙境?” 第25章 游龍殿一片寂靜。 虞畫瀾摩挲着手裏的酒杯, 脣邊掛着一抹似笑非笑。 他久居高位,又是朱雀境無極,一舉一動都滿是威壓, 本就是滿場境界最高之人,此刻如此神態,哪裏有人敢再說半個字。 饒是那來自小門派千仞齋、酒蟲上腦的放浪長老, 此刻也在如此奇詭的氣氛之中,變得清醒了一些,只是眼神尚有些混沌,似是自己也不太記得自己方纔說了些什麼。 涅音仙子的手指緊緊扣着手中瑤琴的琴邊,秀美的面容卻有了一瞬詭異的扭曲。 似是在妒火燃燃,卻又有一種勝者的傲慢與譏誚。 她的小指輕輕按着某一根琴絃,無聲。 然而那根琴絃卻好似在吸食她的血, 變得越來越殷紅。 極細微的腥氣被滿屋的酒氣掩蓋,無人察覺。 站在虞畫瀾身後的小童們死死低着頭,不敢說半個字,腦中已經浮現了這位宗主平素裏暴怒的模樣。 偏偏虞畫瀾竟然輕笑了一聲。 “三年前, 吾痛失吾愛,已經將畫廊幽夢徹底封印。”他將酒盞輕輕放下, “世間卻竟依然有人記得,是吾妹之幸。”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但既然是諸位老友想要一觀,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虞畫瀾施施然起身,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此夜夜色甚美,正適合遊山賞景。諸君, 請。” 簾幕之後, 有琴音一劃,如泉泉流水, 便聽涅音仙子輕笑一聲:“我確也好奇畫棠妹妹的如畫夢境已久,既然掌門相邀,我便卻之不恭了。” 她這樣說,卻沒有動,似是在等其他人先行。 在場的諸位長老悄然交換神色。 酒氣四溢,方纔眼神還有些混沌的衆人眼中,此刻哪裏還有半分昏昏之色。 有人下意識想要拒絕,話到嘴邊,卻又嚥下。 一時之間,竟是滿場安靜。 “斯人已逝,本神使不願驚擾。”裁決神使硬邦邦開口:“今夜到此爲止,告辭。” 他身後是祀天所,他自然有這樣說的依仗。 他起身,虞畫瀾卻擡臂攔住了他,笑道:“裁決神使可不能走。我們少和之淵死了一名長老,若是今夜此刻,神使執意要走,今夜若是有任何變故……” 他緩緩看向裁決神使的眼睛:“殺了我們長老的人,無論是不是祀天所,恐怕都得是祀天所了。” “你——!”裁決神使大怒,他深吸幾口氣,想要怒罵,卻到底嚥了回去。 “好,好。”裁決神使胸膛起伏,終於冷笑一聲:“我便隨你去看看,這畫棠山中,到底是如何光景。” 事到如今,在座的諸位如何還不能明白。 什麼夜遊畫棠山,什麼夜色甚美,種種云云,都不過是虞畫瀾的託詞罷了! 他今夜,就是想讓所有人都夜遊這一遭畫棠山! 連裁決神使想走都被攔住,哪裏還有其他人再開口說半個不字。 千仞齋那位醉酒長 諵碸 老倏而笑了起來,他一擲酒杯,霍然起身:“好!好!掌門好氣魄!擇日不如撞日,走,今日我們老友就上那畫棠山一覽,看看何爲天下三大盛景之一!” 有了方纔那一幕,大家這才恍然大悟。 這千仞齋長老哪裏是醉酒,哪裏是蠢,他分明不過是虞畫瀾達成目的的一枚棋子罷了! 有人面露不屑鄙夷。 轉瞬卻又壓下這神色。 說他是一枚棋子。 如今他們在此,不得不隨虞畫瀾走這一趟畫棠山卻不知虞畫瀾的目的。 也不過是他棋盤上的一顆子而已,又與那千仞齋長老有何區別? 千仞齋長老大笑着先行了出去,有了他牽頭,其他人的腳步也陸續開始動,游龍殿靈石燈火搖曳,拉出衆人長長的影子。 太琴天象的諸弟子還沉醉在那隻戰鬥傀的靈紋之中,不知今夕何夕,此刻驟然聽到隔壁主屋傳出的腳步聲,頗有種驚醒的感覺。 桑靈蘭猛拍了幾下大師兄,對方卻兀自喃喃自語,手在空中亂揮,好似走火入魔。 倒是反而鬆解了長老們之間難言的凝重。 “難怪能做出尋音卷這般東西。”有長老撫須感慨:“不瘋魔,不成活。唯有真心熱愛,才能入此境界啊。” “此次尋道大會的對戰籤也妙得很吶!” “依我看,妙有兩點,一在太琴天象妙手天工,二呢,自然在我們虞掌門奇思妙想,豪擲千金啊。如此以來,此後的修仙界盛會,若是誰家沒個對戰籤,怕是都無顏待客啊!” 一片說不出有幾分真心的笑聲蔓延開來。 衆人魚貫而出。 只有止衡仙君若有所思地擡眼一瞬,看向簾幕後剛剛起身的身影。 是他的錯覺嗎? 方纔,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絲血緣脈力的波動? 凝禪沒有再向前。 她心緒複雜,面上卻不顯,只是持傘地站在畫廊幽夢的門口,目光很簡單地轉過一圈,就收了回來。 “這是……家?”凝禪看向虞別夜,眉目淡淡,不辨情緒。 虞別夜不點頭,卻也不搖頭,他垂眸站在門口,一手撐在門上,有靈紋在他手下明滅遊走,似是凝出了一個短暫的微笑,又潰散開來。 “我也曾以爲是。” 凝禪沒有說話。 前世她不是沒有問過虞別夜的身世。 初時她只知他的名字,虞姓不算大姓,卻也不算多麼特別。若非與原書中的反派撞了名字,她甚至不會多此一問。 那時她與他已經在滄魁山,他爲了將她從一隻大妖的手下救回來,拼得差點沒了半條手臂。 她在給他上藥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 “你們散修平時都這麼拼命的嗎?” “散修?”虞別夜愣了愣,搖頭道:“師姐,我不是散修,我本是少和之淵的外門弟子。但少和之淵與合虛山宗不同,外門弟子不記名,不歸檔,來去自由,因而我拜入合虛山宗,是我自願,便與少和之淵無關。” 這事凝禪知道。 她當時也想過一瞬,爲何他一個外門弟子能和內門弟子一起去靈犀祕境。 但其他門派有什麼門規,她不關心也懶得問,有事入祕境,帶兩個外門弟子打下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否則虞別夜也不會被一人丟在小世界裏險些喪命。 她還順口問了一句:“那你有家嗎?你家是哪裏的?” 虞別夜是怎麼回答的來着? 虞別夜說:“我以前有家。在一座很高的山上。” 他說以前,不說後來。 凝禪不是聽不懂話的人,自然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