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瀕危小師弟 第61節 作者:未知 譬如別人的八卦就只有簡單一句“據說謝家那個少主謝柏舟頻繁進出宗主夫人祝婉照的院子!” 但到了阮齡這裏,就會多一句“但衣服還算整齊,我猜暫且還沒有越界。不過前幾天,祝夫人的房間裏有砸碎瓷器的聲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瞧瞧,腦補的空間這不就大起來了。 作爲回饋,凝禪也偷摸摸教了他兩劍。 阮齡極爲高興,他握着手裏的木劍,臉上閃爍着從未有過的光。 “小禪,有朝一日,我是說有朝一日。”他斜斜刺出一劍,擺了個架勢:“說不定我也能和你一樣,能除魔衛道,保護自己在意的人和這個世界。” 凝禪沒當回事,她剛剛跟着虞別夜從一場惡戰裏回來,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安安穩穩纔是福,就算真的有這個機會,就你這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你也別衝在最前面啊。” 阮齡嘻嘻一笑:“誰說我是三腳貓,我是山雀妖。” 凝禪又給他糾正了兩個動作,時間不早,她不能久留,回去還要繼續沒日沒夜的練劍,兩口喫完阮齡帶給她的大肉包子,凝禪馬不停蹄地先走了。 虞別夜果然已經在劍舍等她了。 凝禪磨磨蹭蹭上前。 虞別夜看她一眼,低頭擦自己的劍,隨口問道:“剛纔去哪裏了?” 凝禪哪裏肯說實話:“去看劍譜了。” 虞別夜沒什麼,只是在接下來與她對招的時候,輕描淡寫掏了塊手帕出來,在將劍點在她咽喉,昭示她又一次落敗的時候,俯身將她嘴角的油漬仔細溫柔地擦乾淨了。 凝禪:“……” 有點臉紅,但因爲這樣被拆穿的次數太多,她莫約臉皮也厚了起來,想紅,但紅的不是很好。 倒是胸口的命珠依然滾燙。 尤其在虞別夜距離她這樣近的時候,還會比平素裏,要更炙熱一些。 這麼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燙。 她甚至想過,如果哪天突然不燙了,她可能還會覺得有點冷。 凝禪自己也忍不住有點覺得好笑,然後告訴自己,可能是因爲奕劍宗的夜太涼,又是一年秋風起,虞別夜早早披上了大氅,她卻還能一身夏季道服活蹦亂跳。 問就是她們山貓毛厚不怕冷,完美藉口。 但就算她再不怕冷,如果有可能,凝禪絕不想在被虞別夜暴虐以後的深夜,獨身一人收斂氣息,悄無聲息地走在奕劍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 朔月。 凝禪在心底嘆了口氣,面上的神色卻收斂了起來,直至變得與平日的她大相徑庭,簡直仿若換了個人。 直到行至一道高大的黑影面前,凝禪有些敷衍表面卻很到位地行了個禮:“怎麼突然叫我?” “再不叫你,你怕是都忘了自己是誰,爲什麼來奕劍宗的了吧。”那人轉過來,露出一張英俊卻上了些年齡的中年面容,他神色淡淡,頗有些不怒自威:“六年過去了,你還記得你的任務是什麼嗎?” 凝禪低眉:“接近虞別夜,殺了虞別夜,然後喊你來剖屍。” 那人看她片刻:“別的沒什麼長進,修爲倒是漲了不少。” 凝禪沉默片刻,從善如流道:“不漲怎麼殺他?” “用他教你的劍殺他嗎?”那人笑了一聲:“凝禪,你可真行。” 凝禪眉頭一跳,沒忍住反脣相譏道:“比起你還是差遠了。都姓虞,你們應該是一家人吧?有多深仇大恨才能連屍體都不放過?” 那人垂眸看她,不辨喜怒。 “凝禪,別忘了你是來幹什麼的。”半晌,他的聲音裏倏而帶了幾分譏誚:“他如此這般對你,全大陸都知道虞別夜有隻捧在心尖的山貓妖。你呢?你不會真的愛上他了吧?” 第45章 這問題來得太過突兀。 凝禪覺得荒謬, 下意識就要翻個白眼。 誰會愛一個五年來不捨晝夜不間斷地逼着自己練劍打怪衝在最前面無怨無悔還時不時就要一臉血的人啊! 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她心頭卻莫名一窒,不知怎地, 完全說不出口。 她頓了頓,面無表情地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怎麼你一個修無情道的長老,還要來干涉別人的感情問題?看來你距離太上忘情還很遠啊。” 虞姓長老並不追究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壓低身子,似笑非笑看向凝禪:“你別忘了,如果不是我,你這條命,連帶着你們這一支妖脈上下的兩百多口妖命,早就沒了。素聞山貓一族有恩必報,希望你信守諾言, 切莫失手。” 凝禪沒說話。 虞姓長老又道:“當然,在我手上的,還有你自己的命。別管你是九轉天還是無極境,十年一到, 生機絕斷。若是你不信,大可賭一賭這毒到底有沒有這麼厲害。” 他微微一笑:“掐指算來, 距離十年之期,還有兩年。凝禪,留給你的時間,也不多了。” “虞畫瀾,有人說過嗎?”凝禪沉默片刻, 突地開口:“你威脅人的樣子真的很噁心。” 被叫了全名, 虞畫瀾也並沒有什麼生氣的樣子,他眼中甚至帶了點兒戲謔的笑意, 負手而立,倨傲地看向凝禪。 “是嗎?”他說:“比起你動了感情卻還要將他捅個對穿的情況,我覺得我還好。你說呢?” 言罷,他又語焉不詳地補了一句:“尤其想想之後你們的反應,一定很有趣。” 凝禪臉色極差,卻強撐着一臉冷漠,轉身就走。 後山的路她走過很多遍。 在燦陽高照的白日下,在微風徐徐的春色裏,在皚皚覆蓋的厚雪中。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冷。 胸口的命珠滾燙,但她還是冷。 凝禪一邊走,一邊抱緊了自己,牙齒卻還是有點止不住地打顫。 直到一件還帶着餘溫和熟悉味道的大氅將她從頭到腳包裹,厚實的軟毛刷在她的臉頰,她纔有了一種回到人間的真實感。 是虞別夜的味道。 她反手攥住大氅的毛絨邊,有些怔然地擡頭。 虞別夜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好似連臉頰和髮梢都落了一層薄霜。 他那麼怕冷的一個人,此刻卻彷彿對自己的情況毫無所覺,也毫不在意,只微微彎腰看向她。 “怎麼哭了?” 他音色偏冷,說這樣的話也很難溫柔,凝禪看着他,不知道是今夜沒有月色,所以便顯得他的眼眸格外柔和,還是自己的錯覺……她竟然從他的神色裏看出了幾分從未見過的繾綣。 是的,繾綣。 凝禪一邊懷疑自己腦子可能被夜風吹得有些迷糊,一邊下意識順着虞別夜的話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竟然果真一片溼潤。 她哭了嗎? 凝禪有一剎那的無措,她擡起袖子想要擦掉臉上的淚漬,卻率先被一隻溫暖的手擡起下顎,然後擦掉了她臉上的淚。 凝禪忘記了所有動作,只怔然看着虞別夜。 她說不清自己爲什麼哭。 可看到他這樣,她的眼淚忍不住又開始往外冒。 虞別夜眼看這眼淚怎麼還能越擦越多,無奈道:“怎麼好像惹你哭的人是我一樣。” 凝禪心道這麼想也沒錯,嘴上卻說:“你想得美。” 說完以後,心裏那股奇妙的酸勁反而沒了。 虞別夜彎了彎脣,見她終於不哭了,才道:“回家?” 凝禪有些遲鈍地“嗯”了一聲。 她在想,家這個字,真的可以用在自己和虞別夜之間嗎? 可是每次她和阮齡道別的時候,也都說是回家…… 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只是這個詞,這個字,從虞別夜嘴裏說出來,怎麼感覺好像特別格外不一樣? 她正這麼想,卻發現虞別夜非常自然地牽起了自己的手,帶着她向寢舍的方向走去。 “你怎麼不問我去哪裏了?做什麼了?”凝禪眨了眨眼,到底忍不住問道。 虞別夜牽着她的手,走在她稍前面一點的地方,爲她擋去所有夜風:“這件事很重要嗎?” 凝禪愣了愣:“嗯?” “如果很重要,我問你,你未必會說實話。”虞別夜輕聲道:“若是不重要,那我又何必要問。” 凝禪抿了抿嘴,悄悄擡眼。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虞別夜的衣衫如此單薄,他長髮散落下來,薄衫下是線條均勻漂亮的肌肉線條,並不誇張,也並沒有她過去想象中的因爲常年體寒虛弱而造成的形銷骨立。 難怪她每次靠着睡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多硌。 她跟在他的身後,有點別扭地被他牽着,雖說妖身的時候睡在一起也不覺得有什麼,但…… 到底是不一樣的。 凝禪覺得自己要說點什麼,打破這種別扭。 牽着自己的手與平時覆蓋在自己身上的溫度完全不同,不再是彷彿千年寒潭的徹骨,反而像是有暖流順着他的指尖,沒入她的指腹。 凝禪盯着兩人交握的手看了會兒,問道:“你不是怕冷嗎?爲什麼把大氅給了我,你的手還可以這麼熱?” 虞別夜語調一反常態的溫和:“偶爾也可以燃燒一下靈息和神魂,畢竟我的小山貓現在很冷,看起來還不想讓我抱着。” 凝禪確實不想讓他抱着。 但她也不想因爲這個原因,就讓他燃燒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