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撞沉它
撞擊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因爲雙方噸位相差一半,致遠號上的火炮口徑最大才210毫米。
即便使用破甲彈,除非垂直擊中鬆島號,否則根本就打不破它的裝甲帶。
而現在兩艘軍艦對向行駛,計算鬆島號艦首斜面的話,這種可能幾乎不存在。
其他口徑的火炮倒是可以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輕而易舉的擊中鬆島號,但那和隔靴搔癢差不多。
因此只能是撞擊,或者……使用魚雷!
雙方距離兩千四百米,對向行駛的速度超過三十節,三分鐘之內,撞擊就會發生。
兩千米,鬆島號上的觀察員因爲煙霧的干擾,竟然還沒發現致遠艦的企圖。
一千七百米,致遠艦上的主炮再次擊中鬆島號的艦首,在摧毀一座副炮塔的同時,竟然奇蹟般地把前甲板上的大火撲滅了一多半。
剎那之間,鬆島號上的人知道了致遠艦的企圖,頓時一陣慌亂,然後快速向右轉向。
“咬緊它!”鄧世昌目呲俱裂。
“轟!”一千三百米,鬆島號的主炮突然發威,正中致遠艦艦首右側210毫米主炮塔。
這枚炮彈直接砸進主炮塔,在炮塔內部爆炸,在徹底摧毀主炮的同時,也將炮塔高高拋起數十米,濺落在附近海域。
狂暴的衝擊波橫掃了整個致遠艦的前甲板,十多個正在操控哈奇開斯炮的炮手慘叫着飛了起來,大多數也掉進了大海。
當鄧世昌從瀰漫的硝煙中望出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副悽慘無比的景象,致遠號的艦首幾乎被炸掉了四分之一,在橫七豎八的鋼鐵殘骸之上,到處都是士兵殘缺不全的屍體。
致遠艦的正前方,已經沒有可以對敵攻擊的武器了!
“魚雷準備!”鄧世昌目無表情的下達了命令。
這是致遠艦目前對準鬆島號方向上唯一可以使用的攻擊手段了,可距離還是有些遙遠。
這個時代的魚雷,最多能夠自航一千多米,最佳攻擊範圍在兩百米以內。
因此一般情況下,都是用魚雷艇依靠速度優勢快速突進到敵方戰艦跟前,才能發射魚雷。
致遠號上一共四部魚雷發射管,艦首兩部可以使用,左右兩舷即基本上不覺被瞄準的可能。
八百米,雙方戰艦上的士兵已經可以互相看到了。
因爲武器的確失,致遠號上的士兵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而鬆島號上的士兵卻可以肆無忌憚的開炮,各種口徑的炮彈如同瓢潑似的打在致遠號上。
幸虧因爲轉向,鬆島號上的前主炮已經無法瞄準致遠號,否則的話在如此近的距離內,只需要一炮,就可以徹底癱瘓致遠。
“右舷魚雷發射!”突然,鄧世昌怒喝一聲。
幫帶陳金揆露出驚訝的表情:“正卿,右舷無法瞄準啊?”
“發射!”鄧世昌再次重複了一遍命令。
“發射!”魚雷大副立刻按下了發射按鈕。
“咕嚕嚕……”猶如怪獸呼吸一般,一連串的水泡從致遠艦右側升起,組成一條白色的水線,閃電一般撲了出去。
“魚雷!”鬆島號上,日本官兵發出一陣驚呼。
鬆島號正在以十五節左右的航速向前狂奔,而魚雷卻是對準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如果鬆島號繼續前進,就等於把自己送入魚雷口中。
“減速,倒車!”尾本知道驚恐的咆哮。
剎那之間,鬆島號戰艦的速度驟減,並同時向右轉向。
然而,這正好把整個側面暴露在了致遠號前方。
鄧世昌當機立斷,怒吼道:“所有魚雷,發射!”
“嗖嗖嗖……”三枚魚雷幾乎同時發射,猶如三把利劍一般呼嘯前進。
“左滿舵,規避魚雷!”尾本知道已經聲嘶力竭了,不顧一條瘸腿,掙扎着從指揮塔中走出來,站在艦首,死死地盯着魚雷襲來的方向。
鬆島號剛纔減速,轉向,已經脫離了第一枚魚雷的航線,此刻又突然向相反的方向航行,再次將回到原來的航線上,第一枚魚雷幾乎是貼着艦首滑了過去。
“左滿舵!”然而第一枚魚雷避過去了,另外兩枚魚雷卻接踵而至,尾本知道只好下令再次修正航向。
鬆島號以傾斜三十度的角度,再次快速回轉,竟然奇蹟般地在兩枚魚雷趕到之前轉向成功,從兩枚魚雷中間插了過去。
因爲戰艦在持續轉向的過程中,艦尾甚至差一點撞上右側那枚魚雷。
當尾本知道閉着眼睛等了十來秒鐘,沒有聽到猛烈地爆炸之後,一下子就癱倒在甲板上。
“天照大神保佑!”
“啊啊啊……”還沒等尾本知道放鬆下來,耳邊卻傳來士兵們驚恐絕望的呼喊之聲。
猛擡頭,致遠號巨大的身軀距離鬆島號已經不足八十米了!
艦首對着艦首,躲避已經沒有時間了!
“八嘎!”尾本知道憤怒的站了起來,站在艦首甲板之上,雙目死死地盯着前方。
致遠號的前甲板上一片狼藉,士兵的屍體,主炮的殘骸到處都是,一些地方還冒着滾滾濃煙。
而就在這滾滾濃煙之中,一個年輕的清國海軍將領卻如同一根釘子似的死死地釘在那裏,臉上帶着淡漠的微笑,正盯着同樣站在艦首的尾本知道。
兩艘艦,四千三百噸的鬆島號和兩千三百噸的致遠號。
兩個艦長,四十五歲的鄧世昌,和四十三歲的尾本知道。
他們曾經多次見面,互相切磋,也曾經是互相傾慕的對象
互相凝視着,咆哮着,靠近着,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決然,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仇恨。
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們兩個似乎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彼此,只能義無反顧的靠近。
“轟!”只過了短短几秒鐘時間,兩艘鋼鐵怪獸就猛烈地撞擊在了一起。
鬆島號比致遠號的艦首高出至少兩米,因此致遠號的艦首是直接從下方切進去的,猛烈地金屬撕裂聲中,龐大的鬆島號艦首猶如一座大山似的直奔鄧世昌的面門撞了過來!
在這一刻,鄧世昌突然笑了,因爲他看到尾本知道正在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