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 死人不會說謊
顧青山從倒塌的金屬板上坐起身來，大口喘氣。
那個水霧形成的長頰骷髏頭，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壓力。
如果被那個長頰骷髏頭看上一眼，死亡便是唯一的命運。
衆生無法抗拒這樣的末日。
不知道……
這樣的末日還有多少？
在大墓之中，有比這更恐怖的末日嗎？
時空迷巢之主都只剩一截頭髮，才逃出來。
幽暗虛空之母剩下一根手指，還飄在那長河之中，依然沒有出來的機會。
而幽暗虛空之母遇到顧青山之後，可以僅僅憑藉一根手指，就直接咒死顧青山。
甚至包括那個把傳承給自己的存在，它已經強大到幾乎快無法想象的地步。
連它都被困在墓中。
顧青山長嘆一聲，只覺得諸界雖大，卻找不到一絲穿透末日的曙光。
黑暗中，他坐在那裏，把之前所見的景象全部過了一遍。
他慢慢陷入沉思。
一行行螢火小字飛速出現在他面前：
“你通過不斷的練習，已經嫺熟的掌握了分身法：‘夜遊神’。”
“現在你可以開始修習新的分身法：‘日遊神’。”
“日遊神：以夜遊神的分身具現之法爲基礎，你將在白天也可施展此分身法。”
顧青山看着這一行行螢火小字，沉吟許久。
“戰神界面，我有一個問題。”顧青山道。
“由於你能夠分身的緣故，你所面對的局面並非出於界面的徹底監控之中，因此本界面將始終出於高度警戒狀態，抽空回答問題將扣除你一千點魂力，請認真提問。”戰神界面迴應道。
顧青山沒理會魂力的問題，只是問道：“聽着，當我凝結夜遊神的時候，我的一切東西都跟隨我前往分身之處了，我想知道，你是否也跟我的分身一起前往了其他地方？”
“正確。”戰神界面回答道。
一千魂力划走。
“也就是說，你也不知道我本體出於什麼狀態？”顧青山又問。
“是的。”戰神界面道。
又是一千魂力。
“你確定嗎？請保證回答的準確性，我不想要一個有誤差的判斷來影響我的最終判斷。”顧青山不計魂力的追問道。
戰神界面道：“我十分確認，當你神魂離開本體、尚未具現爲真實身體之時，你的本體在我能觀測的最後一瞬，依然處於熟睡狀態。”
顧青山點點頭。
這個分身之術也太神奇了。
他正想着，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虛空打開一扇門，戰鬥課老師站在門口，正打量着他。
“李三郎，下課了。”
“哦，好，謝謝老師。”
顧青山起身，把被褥收進白骨手鐲，走出門去。
“今天練習的怎麼樣？”戰鬥課老師邊走便問道。
“不錯，進展很快，只不過我在睡覺的時候，總覺得進入夢境太慢。”顧青山苦惱的說。
戰鬥課老師想了想，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在通靈一種什麼樣的傳承，但我對於做夢有些自己的看法。”
顧青山眼睛一亮，連忙問道：“哦？老師，還請告訴我。”
戰鬥課老師道：“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覺得你應該在睡覺之前給予自己一個暗示，告訴自己想要夢見一些什麼樣的狀態。”
“恩，相當有道理呢，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顧青山讚了一聲，頗爲崇敬的望向戰鬥課老師。
戰鬥課老師拍拍他肩膀，微笑道：“加油吧，你是那兩位的弟弟，一定會成爲本屆最強的弟子。”
“謝謝老師鼓勵。”顧青山道謝。
“好了，不跟你說了，你該回去做飯了。”
分岔路口，戰鬥課老師衝顧青山點點頭，朝着另一條路走去。
顧青山看着他的背影，嘴脣動了動，忽而喊道：“老師再見。”
戰鬥課老師擺擺手，沒有回頭。
顧青山在分岔路口站了兩息，忽然哼起了愉快的小曲。
“修習傳承~增本領~每天都在成長進步……”
這是修習社的曲子，每一個少年都會唱。
顧青山面帶輕鬆之色，沿着回家的路，一邊哼着曲子，一邊慢慢的走着。
他把所有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忽然傳音道：
“山女，地劍，潮音，你們不要顯形，聽我說。”
“公子？”山女的聲音響起。
“怎麼了？”地劍道。
“嗡？”潮音劍道。
這時顧青山遇上一個同學，招手跟對方打了招呼。
他一邊跟那位少年說話，一邊在心中繼續傳音：
“天劍洛冰璃在睡，所以我現在只剩下你們了，從現在開始，你們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一秒鐘都不能分神。”
“爲什麼，公子難道覺得自己身處險境？”山女急急的問道。
地劍也道：“可是我們一直跟在你身邊，就連你化作‘夜遊神’，我們都在你身邊守護，只要你暫時不去那座大墓，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
潮音疑惑的嗡了一聲。
顧青山又碰到一名同學，笑着跟對方打了招呼。
——現在是放學時間，大家都剛剛從修習社出來，準備回家，自然碰到了一起。
顧青山跟幾名同學一起朝前走，心中傳念道：
“很多事情沒有證實，我現在只能跟你們說一件事。”
“公子請講。”山女道。
“你們覺得靈魂尖嘯者是一個什麼樣的傢伙？”顧青山問。
山女略一遲疑，道：“瘋狂，不擇手段，不顧別人死活，冷酷無情。”
地劍道：“狡猾、兇殘、睚眥必報，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顧青山道：“對，它爲了鍛造天地雙劍，窮盡計謀在上古天界佈局，後來在淪陷區，它爲了讓混亂降臨，又跟魔王之序召喚出來的屍體戰鬥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最終讓混亂紀元降臨。”
“它並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敵人。”
“公子，可是它都融入混沌，徹底消失了——這一幕我們都已經看到，你還在懷疑它什麼？”山女道。
地劍也道：“顧青山，放輕鬆點，我看你就是太過謹慎，要知道，死人是不會再跟你撒什麼謊，何況靈魂尖嘯者這個怪物，已經從死亡化爲徹底消失。”
“沒錯，死人不會撒謊，所以我纔看出了它的問題。”顧青山道。
“什麼問題？”地劍問。
“以它這樣的存在，如果死後能再次朝我發難，必定會無比興奮，會想盡辦法來爲難我。”顧青山道。
山女忍不住道：“公子你有鎮獄鬼王杖啊，它知道上來惹你，必定是徹底消散的下場。”
“所以它不敢上來與你再打一場。”地劍補充道。
“你們錯了。”
顧青山淡淡的道：“它最後消融在了混沌之中，徹底消失，這是它給自己選擇的歸宿。”
“如果它已經有了徹底消融的覺悟，以它那樣的瘋狂性格，何不上來與我拼個你死我活？反正它什麼都不怕了。”
三柄劍卡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的，既然不怕死，爲什麼會說出“你有黃泉道的鬼王杖”這樣的話，然後放棄與仇敵大戰一場？
邏輯上不成立。
“也許它已經不想再爲難你。”地劍道。
顧青山斷然道：“不，我問它塵封世界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它帶着恨意跟我說，它絕不會告訴我真相。”
山女回想起那一幕，喃喃道：“沒錯……這說明它還是非常在意公子的一切。”
地劍有些糊塗了，問道：“既然它還恨你，又不懼怕靈魂的徹底消失，爲什麼不上前與你搏鬥一場？”
“對啊，我把那面能抵禦吸魂的盾牌留給了張英豪，它完全有機會跟我搏上一把，看能不能殺死我。”顧青山道。
他一邊跟三柄劍交流，一邊跟幾位同學討論着戰鬥課的心得。
這時三柄劍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想不到，一個死去的仇敵，竟然帶來了撲朔迷離的問題。
山女心中越想越覺得害怕，忍不住問道：“公子，它當時真的有機會殺你，可是爲什麼它放棄了？”
顧青山傳音道：“我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它出現之後，先是仔細看了看我，然後緩緩後退。”
三柄劍一起回想當初的場景。
“嗡！”潮音劍率先響起。
“對，是這樣。”地劍確定道。
“我也記得。”山女道。
顧青山道：“我當時感受到了它的懼怕和絕望，一開始我以爲它是畏懼鎮獄鬼王杖，後來它自己融入混沌，我又覺得它並不是怕權杖。”
顧青山緩緩傳音道：“任何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放棄向自己的敵人復仇？”
“寬恕了自己的敵人？”地劍道。
顧青山道：“唯有兩種情況，一是他寬恕了他的敵人——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在靈魂尖嘯者身上，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它對我的恨意。”
“那麼就只剩下第二種情況。”
“——它的仇敵，將會迎來比它親自復仇更爲悽慘的下場。”
“那個下場讓它覺得自己不必再多做什麼了。”
“換句話說——”
“它所懼怕和絕望的事情，已經發生在我身上，而它深恨着我這個仇敵，所以放棄了與我搏殺，讓我自己去迎接那個更悽慘的終局。”
山女的聲音發緊：“公子，究竟是什麼，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地劍突然道：“快告訴我，顧青山，我得全力爲地抉做準備，不管是什麼樣的危險——”
“不用太緊張，我只是未雨綢繆，讓你們提高警惕而已。”
顧青山打斷了地劍的話，平靜的道：“死人的確不會說謊，我很感激靈魂尖嘯者的再次出現，它讓我們提前察覺到了命運的端倪。”
“我們還有點時間自救，所以接下來——”
他微笑着跟幾位同學道了別，朝着李秋雨的住處走去。
“讓我們來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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