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買酒
“妄行,你多喫一點,鍋裏還有。”
他原本是想放進師弟的碗中,也不知楚風臨是會錯了意,還是誠心的,竟然張嘴就着他的筷子便咬了下去。
謝歸途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脣舌觸碰到了自己的筷子,粉色的舌尖似乎還無意地輕舔了一下。
他看在眼裏,卻沒說什麼,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眸。別說是區區一雙筷子了,更過分的地方也不是沒被舔過,謝歸途連擦都懶得擦一下筷子,就着被師弟觸碰過的筷子就吃了起來。
看着師兄神情淡定,若無其事地將那雙筷子又含入了自己的口中,楚風臨有些侷促地撲扇着眼睫。
謝影則不由地瞪直了眼睛,表情也從驚訝變得驚悚了。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憑他是謝歸途的遠房表親,憑他從出生起就認識謝歸途的這一層關係,謝影非常確信——以謝歸途的潔癖程度,是絕對不可能跟任何人同用一雙筷子的。
絕不!
謝影忍不住狐疑地打量起了面前眉來眼去的二人,看來看去,腦海中逐漸冒出了一個極爲可怕的念頭。
——師兄該不會是被什麼狐狸精給奪舍了吧?
想到這裏,謝影頓時就坐不住了。
恰好這時候楚風臨喝完了碗裏的粥,謝歸途便伸手拿走了他的碗,起身道:“再給你盛一碗。”
看着楚風臨樂在其中的模樣,謝影恨鐵不成鋼。
這傢伙跟着師兄去九霄城走了一趟,竟然就沒發現師兄有點不對勁嗎?
趁着謝歸途收起碗筷,進到廚房裏去的時候,謝影連忙壓低聲音道:“喂,你跟師兄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他的本意是一種委婉的提醒,但楚風臨卻恬不知恥地說:
“師兄跟我的感情,一向很好啊。”
“……”謝影無語地看了他片刻,確定面前楚風臨應該沒被奪舍——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欠。
他忍不住壓低聲音道:“感情再好,師兄也不可能跟你用一雙筷子吧,你也不想想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
楚風臨眨了眨眼睛,還真的認真琢磨了一下他這個問題,隨即心頭一熱。
這是不是說明,師兄不介意和他接吻?
或許昨晚在溫泉沐浴的時候,他就應該親上去試試的。
謝影不知道他在心裏想什麼淫/蕩下流之事,見楚風臨微微蹙起了雋秀的眉,還以爲這小子是有點開竅了。
他便“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楚風臨,轉而站起身來,也跟進了廚房裏。
冷靜下來想想,師兄的修爲和命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太可能被奪舍。但謝影還是忍不住想去試探一下究竟。
——說不定是師孃看不下去,把師兄的重度潔癖給治好了呢。
廚房裏,謝歸途正在熱剩下的小半鍋蛋花粥,擡頭便看見謝影走了進來。“阿影,怎麼了?”
“師兄。”謝影輕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不太好意思地說,“我早膳沒喫飽,忽然有些餓了。”
此時分明距離天亮還沒多久,謝影卻說已經餓了,他的早膳總不能是在夜裏喫的。
但謝歸途只是溫和地笑笑,沒多說什麼,取出了一隻乾淨的碗,盛了一大勺給他。
“阿影,你是不是饞師兄做的飯了?”
謝影看着那碗金黃的蛋花粥,確實眼饞的很——尤其是方纔看着他們喫,只有他沒得喫的時候。
謝影也很少有機會能喫上師兄親手做的東西,有這便宜不能淨讓姓楚的給佔了。於是他牽動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是,師兄親手做飯,一看就好喫。”
“那你多喫一點。”謝歸途說。
等師兄將碗筷遞過來的時候,謝影方纔的顧慮仍舊沒有完全打消,特意留了個心眼,不動聲色地伸手去接:“多謝師兄。”
可眼看着他的指尖就要碰到師兄的手指,謝歸途卻下意識地率先鬆了手。
兩個人都沒拿穩,筷子“啪嗒”掉在了地上。
謝歸途回過神來,又拿了一雙新的給他。“抱歉。”
謝影茫然地捧着那碗粥,感覺彷彿不是筷子掉在了地上,而是他的心摔在了地上——看樣子師兄並沒有被奪舍。
也不知道姓楚的喂師兄吃了什麼迷魂藥了。
三人圍坐在庭院的石桌旁用早膳,吹着清晨的微風,聽着院子外面傳來的鳥鳴聲,這本該是十分愜意的場景。
但謝影只嚐了幾口蛋花粥,就無心品嚐這美味了。
這絕不是因爲謝歸途做的蛋花粥不好喫。恰恰相反,師兄親手做的東西太好吃了,一想到楚風臨那傢伙天天有的喫,他就如坐鍼氈。
喫完了早膳,可憐的謝影還得參加晨練,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留下,這才彆彆扭扭地離開。
等他走後,謝歸途在自己的屋裏翻箱倒櫃,找出了前幾天在白沙城黑市上多買的那些材料。那攤主人還算老實,除了那不太正經的合歡參片之外的東西,賣給他的都是正經材料,煉丹的時候應該可以用得上。
這些多餘的東西,反正他自己留着也派不上什麼用場,謝歸途乾脆就都取了出來,準備送給師叔他老人家。
“師兄,我來幫你收拾吧。”楚風臨在屋外探頭探腦了一陣,見師兄還在忙碌,便也走了進來。
自從住進這玉瀾峯的主院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走進謝歸途的臥房。牆角的紫銅香爐上冒着幾縷煙,空氣中飄散着一旦尚未散盡的淡淡玉簪花香味。
梨花木屏風後面,是師兄晚上就寢的牀榻,牀上的被褥疊放得極整齊。楚風臨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只見師兄的牀榻極爲寬敞,兩個人睡也綽綽有餘。
“來得正好,幫師兄把這些東西包起來吧。”謝歸途頭也不擡地說。
楚風臨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師兄把滿滿一箱子的雜物都收拾了出來,唯獨把那個他十分眼熟的罐子給留下了。
……果然是留着自用的。楚風臨默默地蹲下身,把手伸進了箱子裏,將那隻裝合歡參片的罐子拿了出來,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分量。打開一看,他發現參片一點也沒少。
“師兄。”少年擡起臉來看他,眼神裏滿是無奈,“一日兩次,事前連服三日,你果然是忘了吃了。”
他要是不提,謝歸途差點就忘了這檔子事了。
想起那臭小子拿合歡參片泡水給他喝,害他翻來覆去做了一晚綺夢的事,謝歸途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在他肩胛上捏了一把。
“傻小子,別胡說八道了。這裏就我們兩個人,我要跟誰辦事?跟你嗎?”
少年一愣:“師兄,我……”
謝歸途只是隨口開個玩笑,卻不想師弟的反應極爲明顯,彷彿被他這輕薄的言語調戲了一般,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耳朵倒是先紅了。
可他的反應越是青澀羞赧,謝歸途便越發覺得有意思。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有點明白爲什麼從前的魔尊大人喜歡戲弄自己了。說不定當時,謝小仙君青澀的掙扎和反抗,在那人看來也是這麼的有意思。
去甘霖峯的路上,楚風臨抱着那一堆要給師叔的見面禮,吹了一路的山風,耳根的那抹紅暈才勉強散盡。
謝歸途走在他面前,低頭思考着一會兒要怎麼開口向師叔借用煉丹爐。
師叔的那鼎煉丹爐極爲貴重,從來沒有出借先例。他若是想借,估計沒那麼容易。
再次來到後山的那片竹林,謝歸途走幾步便能看見一個坑窪的痕跡。想來是昨天那些小弟子挖筍,把這泥地鏟得有些狼藉。
注意到師兄的眼神停留,楚風臨以爲他是眼中容不得沙子,見不得這樣的凌亂,便問:“師兄,要我整理一下嗎?”
“不必管它。”謝歸途說,“下一陣雨便好了。”
師叔蕭無罄常年住在一間竹屋裏,不是喝酒,就是煉丹。
而他煉完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丹藥以後,便喜歡找人試效果。一般人可不敢喫他那些效果不明的丹藥,有點經驗的弟子們都知道躲得遠遠的,沒事絕對不去後山,也就是唐凌川那些個剛入門的愣頭青會往上撞了。
謝歸途還知道,十有八九,師兄支使他們幹完了活,還會送這些愣頭青們一人一顆“仙丹”作爲報償。
當他們順着石子路穿過竹林,便看見師叔正坐在屋外煉丹,面前是一鼎青銅的煉丹爐,只見那爐身上鐫滿了古樸的咒文,把手鑲嵌有各色珍珠彩寶。雖然體積不大,但一看就知道彌足珍貴。
師叔蕭無罄正坐在他的寶貝煉丹爐前,用一把蒲扇煽風點火,爐內火光沖天、噼啪作響,也不知正在煉製着什麼。
蕭無罄的眼神雖然不好使,但他的耳朵卻好使的很,光是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誰來了,頭也不擡地說:“蘭玉,這麼早就來了。”
昨日聽那些小弟子們的轉告,他已經知道謝歸途要來借煉丹爐的事了。
“師叔。”謝歸途從師弟手中接過那些贈禮,放到了桌上。
楚風臨好奇地打量着傳說中的那位師叔,只見他的面頜輪廓果真和師父有七八分相似,卻比蕭無涯還要略顯老態,鬢角已經有了少許銀絲,眼睛上蒙着一條白色的綢帶。
謝歸途眼睛卻光盯着那一鼎煉丹爐了:“師叔在煉丹?”
蕭無涯得意洋洋地說:“是啊,我在煉製餘音繞樑丸。”
謝歸途眉頭一蹙。他從沒聽說過什麼餘音繞樑丸,想來十有八九又是師叔自創的東西。
他有點怕師叔拿他試藥,便往後退了半步,彬彬有禮道:“等您煉完了這餘音繞樑丸,能不能把煉丹爐借給我用幾天?”
“這個嘛……”蕭無罄似乎有些爲難。他想了一想,便伸手解開了拴在衣帶上的一隻酒葫蘆,遞給了謝歸途。
謝歸途伸手接過,發現這酒葫蘆很輕,裏面是空的。
蕭無罄似乎早就盤算好了,頭也不擡地說:“師叔昨天下山,沒買到酒,因爲酒鋪關門了。不如你們幫我買酒回來,我就把這煉丹爐借給你們用幾日,怎麼樣?”
下山一趟,買一壺酒,這聽起來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可是等他們走出來竹林,楚風臨一回頭,卻看見師兄有點不放心。
“買什麼酒,用得着特意讓我們去一趟?”謝歸途嘀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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