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風吹南方
光滑如鏡的冰臺散着朦朦寒霧,將整座冰宮襯的恍如仙境,一輛華美的馬車停在冰臺上,車廂的簾子被人拉開了,一個少年探頭張望着。

  “竟還不來,可見半點沒將師門派下的任務放在眼裏。”少年嘟囔道,眉目間帶着不滿。

  “我已傳音於師弟,應該快來了。”青慕順着車簾往外看,語氣淡淡。

  青慕已經有近半年沒見過李謹之了,對方很刻苦,對力量的追求近乎瘋狂,不參加門內活動,不參加弟子間娛樂,落實了那個苦修的名號。

  剛入門那會還有傳言,李謹之是得了家族長老的寶物纔能有這樣的進階速度,也有些弟子確實去堵過對方。但讓青慕覺得詫異的是,到了最後,這些人跟李謹之的關係竟還不錯……

  後來,許多人見了少年近乎苦修士的做派,那些流言便也漸漸銷聲匿跡了,起碼沒有人明目張膽來向李謹之討要什麼了。

  而這次出行的隊伍名單竟會有李謹之在內,實在令人瞠目。這種差事是自願報名的,其中油水也不少,大多數弟子也都願意參加。

  但那也只是大多數弟子,在苦修眼裏,這種差事可謂是‘浪費時間’的舉動。

  這可真是稀奇了,青慕不禁好奇起來,是什麼吸引着少年願意浪費這時間?

  正想着,一道冰白遁光恍若流星劃破天際,最後落到冰面上一散而開,一個黑髮披散,面容沉靜的少年從中緩步而出。

  “喲,還是個邋遢鬼,竟連頭髮都未束。”少年扁了扁嘴,小聲抱怨,“真是有辱師門,這般人難道還想代表師門去收弟子?”

  李謹之剛走到車廂門口便聽到這話,挑了挑眉,單指甩出一道法決,及腰烏髮無風自揚,緩緩攏成一束,最後竟有一塊冰晶無聲繁衍,將滿頭長髮束於腦後。

  “師弟真是好手段,堪堪練氣八層就將靈氣掌控的這般精妙。”青慕推開車門,對着李謹之道。

  “師兄。”李謹之恭敬喊人,擡腿上車,“各位師兄好。”

  “切,這般雕蟲小技我也可以。”那名少年不服氣道,說話間還扯掉了束髮的玉簪,自行運轉起靈力,炙熱的火浪瞬間充斥整個車廂,少年的頭髮微微揚起,但任憑他的臉漲得通紅,那束頭髮總是歪七扭八,無法全部聚攏到一處。

  青慕輕笑着勸阻,“徐師弟有所不知,方纔李師弟那一手,看着簡單尋常實則暗藏玄機。”擡手指了指對方散落在一邊的頭髮,“你瞧,這靈力須得從四面八方包裹住頭髮,且要求各方位靈壓一般無二,纔不會這般散亂。”

  少年瞪向李謹之,臉漲得通紅,匯聚的靈力更是參差不齊,紊亂異常,只聽‘呲’的一聲,散亂飄揚的烏髮瞬間散出一股焦味,那火屬靈氣竟直接化爲實體,將徐姓少年的頭髮燒了……

  “哎呀,師弟你的頭髮!”坐在另一邊地青年出聲提醒道。

  “啊!”少年慌張地散去靈氣,將燒着的頭髮扯過來撣着,“頭髮!我的頭髮!”看着被燒得發臭的頭髮,失聲嚷着。

  “誒我說,徐師弟將燒焦的部分剪去吧,這味道可真難聞。”青年捂着鼻子,皺眉道。

  “封古!你這是什麼意思!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是隨便能剪的嗎?!”徐少年拽着頭髮,噌地站了起來。

  “徐明,這焦發你不會是想一直留着不成?這可是你自己燒着的,沒道理讓我們全跟着受罪吧!”封古不滿道。

  徐明還想說什麼,青慕就出聲了,“好了好了,徐師弟你也看開點,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隨意割除也是人之常情,但這半頭焦發若是一直留着,出去也不好看不是。”安慰似的笑了笑,“咱們此去可代表師門,丟了咱們倚冰門的體面可就不好了。”

  徐明聞言,滿臉的不岔凝固了下,猶豫着坐下不語了。

  “徐明師弟也不用這般猶豫,左右是你自己將頭髮燒着在先的,只是將焦處除去而已。”封古笑呵呵道,“不若師兄幫你剪?”說罷還凝聚出一股風刃,在徐明身側盤旋不定。

  徐明見着身邊盤旋的風刃,瞳孔便是一縮,隨即略有忌憚地將焦發遞出,咬牙道,“這便有勞師兄了。”

  話音剛落,那股風刃便夾着勁氣一卷而來,“咻”的一聲,頭髮應聲而落,但還未落到地上,就被那團風刃絞成了碎片,飄散虛空。

  李謹之看着那段消散在空中的焦發,瞳孔也是一縮,那風刃竟在眨眼間將頭髮絞成了虛無,速度之快,風刃之密,令人髮指。

  車廂靜了會,青慕朗聲笑了起來,“封古師弟對風靈氣的掌握更加精妙了。”說罷看了眼窗外,“這便出發吧,先去最近的極雪城。”說罷,捏出一道法決打在馬駒上,白馬仰天一嘯後踏蹄狂奔。

  極雪城便是女主葉蝶兒和反派葉域所在的城市,李謹之聽到地名後挑了挑眉,腦中快速回憶極雪城的有關信息。

  《北域地誌》記載,極雪城又終年大雪封城,故而得名。地處北寒極域以西,與北面的極域城相鄰,中間有天然冰牆作爲屏障,故而兩城交流並不太多。

  李謹之剛去藏書閣那陣子,翻閱了大量關於此間的常識。知道這個被稱爲青燎大陸的地方被分割成五個地域,而北寒極域則位於大陸最北,冰雪覆蓋,因其他地域的修士不習慣此域氣候,故而此處最是封閉,久而久之也與其他地域沒甚關聯了。

  而北寒極域又有仙門與魔門之分——

  仙門盤踞在此域西北邊,倚冰門爲仙門之首,附屬城市便是極雪、極域、極冰三城。倚冰門每年都會派弟子前去招收有靈根的弟子。而仙門的其他門派,例如青貯門,七情門,也都有一座附屬城市,但規模遠不如倚冰門。

  魔門盤踞在東南邊,以魔域教爲首,規模分劃都與仙門這邊差不多,故而兩兩平衡,多年來倒也相安無事。

  “極雪城去年出了個葉蝶兒,今年不知道還有沒有驚喜等着我們。”封古笑着看向窗外,淡淡道。

  “哪來那麼好運,天靈根在此間百年不遇,聽說靈界靈力充沛,天靈根比比皆是。”青慕笑着搖頭,“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去那靈界。”

  也許是青慕的話太過沉重,一時間車廂的氣氛壓抑起來,車外的馬駒飛馳,疾風獵獵夾雜着雪絮,透過窗柩遠遠看到一座冰白色城門於雪中瑩瑩獨立。

  馬車頓在城門口打了個旋,青慕朝城門遞出一道符籙後,白駒仰天長鳴一聲後拔足狂奔,直直衝進一座巨大堡壘,待得停穩後幾人魚貫而出。

  李謹之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圈,大廳坐滿了人,許多客座後都站着少年少女,想來都是準備測靈根的葉家小輩。

  主位的中年人淡笑着走下主位,將青慕等人迎上座位,“各位仙師遠道而來,本城準備了上好的靈茶供各位享用。”

  李謹之坐在最後一位,拿着茶杯隱晦地打量從主位下來的葉家家主,男人已經不再年輕,斜飛入鬢的劍眉,犀利的鷹眼讓他整個人充斥着陽剛之氣。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總覺得這樣的眉眼讓他很熟悉,可明明他纔來這個世界一年有餘,又怎麼會見過葉家家主……

  “先從誰開始?”青慕坐在首位,手中拖着一個測令盤如是說道。

  葉家家主笑着道,“霍兒,便由你先去罷。”

  ……

  站在廳中的少年少女逐個測試,最高也不過一個三靈根,有兩三個並無靈根,李謹之放下手中的靈茶,心下疑惑不已。

  這些少年之中,竟無一人名喚葉域!

  原文中的反派葉域似乎就是今年進的倚冰門,現在卻並沒有出現,難道他不是穿越到了書裏?而是一個跟那本書十分類似的修真界?

  各種各樣的疑問困擾着李謹之,連青慕喊了他兩聲都未曾聽見。

  “師弟?師弟?”青慕站在李謹之面前,笑道,“師弟在想什麼?”

  “沒什麼。”李謹之猛然回神,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想起當初參加門內測試時的情景。”

  “哈哈,已經測試完了,這便隨葉家主去赴宴吧。”青慕側身讓開。

  李謹之這纔看到大家都站起來走到了門口……

  “哈哈,這位仙師恐怕是舟車勞頓,有些乏了。”葉家主笑道,“這便隨我來用靈宴罷,我們這還備了上好的廂房。”說罷就扭頭朝外走去。

  李謹之剛走了兩步的腳猛然一頓,雙眼緊緊盯着走遠地葉家家主。難怪會覺得這眉眼眼熟,難怪會覺得這眉眼在哪裏看見過!

  這分明與他家小奴役的眉眼相差無幾!只不過葉域的眸子還帶着少年的淳樸,而這葉家家主的瞳孔更爲犀利,更有上位者的氣勢。

  方纔沒辨認出來,只是因爲這人的臉型方正讓他看起來陽剛,而葉域的臉型讓他看上去修晳清雋。

  可葉域怎麼會跟葉家家主長的如此之像?

  葉域……

  難道?!!

  不,不會的!李家的葉域怎麼會是葉家那個爆菊狂魔呢?!

  葉域這名字分明是他取得,可對方又分明姓葉,但他家葉域在原文中早就身隕,難道世間真有這般巧合,能讓兩人生的如此相像……

  李謹之拿着筷子機械地戳着米飯,竟是有些食不知味了,只想儘快趕回李家堡找葉域問清楚。

  “師兄,明日先去哪座城市?”李謹之側頭問青慕。

  “極冰城封家。”青慕擡了擡下巴,“諾,封古就是封家庶子。”

  李謹之抿了抿嘴角,有些爲難地說,“師兄,謹之想提前回家,不若我在極域城等你們——”

  “當然可以。”青慕瞥了一眼李謹之的碗,揶揄地笑道,“我道你從方纔起就心神不寧的,原是想家了。”

  “謝師兄體諒。”李謹之感激地笑了笑。

  喫完飯後,李謹之辭別三人,化作遁光激射而去,幾個閃動後就消失在天際。

  徐明眼神晦暗地看着李謹之消失的方向,扁了扁嘴嘀咕,“竟將師門任務視爲無物。”

  封古懶洋洋地靠在屋柱上,打了個哈欠道,“李師弟這般着急,定是出了什麼事。”眼神若有所思。

  白色遁光劃破天際,遁光中的李謹之不斷加快遁速,心頭縈繞的疑惑越發濃重了,兩對極其相似的眉眼不斷變幻交織,直至化爲一體。

  希望只是巧合!

  半日後,白色遁光終於看到了心嬰湖,極域城城門遠遠地佇立在天際盡頭,而李謹之的遁光在心嬰湖上空猛然晃動了幾下後徑直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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