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九十九清祐靠在椅背上，頭卻左右搖擺着，一臉空白,明顯已經有硝基苯中毒的症狀了。
松田陣平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宮野明美也急促地趕了回來,推開門大喊：“快點離開實驗室！有人打碎了儲存硝基苯的瓶子！”
松田陣平彎下腰掐了一下九十九清祐的臉,叫他：“喂，清祐！”
九十九清祐緩緩眨了眨眼,“我要變成藍精靈了嗎？”
“你在說什麼胡話，”松田陣平皺着眉把他拉起來。“情況有點不太妙，要趕緊離開這裏。”
畢竟只是高校的實驗室,硝基苯泄漏的量並不多,危險程度尚且還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宮野明美在看到碎掉的瓶子時，立刻反應了過來，用塑料布蓋住了暴露的硝基苯，阻止了更多蒸汽的擴散。
藥學樓分爲a區和b區，兩區之間以樓梯作爲間隔,東面和西面又各有一個樓梯。還好宮野明美的實驗室在頂樓,不需要再往上跑去通知其他人。多次擔任拆彈行動隊隊長的松田陣平熟練地進行了安排，下命令道：“我從那邊的樓梯下去，宮野你從這邊的樓梯下去，下去每一層通知一下其他實驗室裏的人往外撤離,務必要在硝基苯蒸汽擴散前清空教學樓,明白嗎？”
宮野明美點頭：“明白。”
“火災報警裝置在哪裏？”
“教學樓裏沒有火警裝置。”
“…可惡。”
但現在也不是計較違規問題的時候，松田陣平打了個手勢讓宮野明美行動起來,然後拉住九十九清祐的手臂往樓下跑。
九十九清祐被動地跟着松田陣平的速度跑,趕得夠嗆。
他試圖掙扎：“我就是有一點點點點頭暈而已啦,讓我自己跑嘛。”
“太慢了——喂！前面的人！樓上化學制品泄漏了，不要再往上走了！”
九十九清祐也跟着喊：“硝基苯泄漏啦！硝基苯泄漏啦！”
只是他一開口，就完全沒有了緊張的氛圍感。
他們從頂樓一層一層地往下跑，好在這裏的學生都不是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一聽是硝基苯泄漏，立刻就意識到了嚴重性，也有許多人在往外撤退時幫忙一起通知了其他人，給松田陣平省了許多解釋的時間。
他們和宮野明美幾乎是同時到的教學樓外。
“怎麼樣？”松田陣平問。
“a區全部都撤離了。”
松田陣平點點頭，“b區也是。通知負責的老師了嗎？”
旁邊一位還穿着白大褂的學生說：“我剛纔已經打過電話了。”
看起來情況處理得還不錯，松田陣平掏出手機，邊按着電話鍵，邊掏出警察證，指揮幾個看上去比較靠譜的學生：“我是警視廳的警察，麻煩你們配合一下，幫忙儘快把大家帶遠一點，不要靠近這裏。在警視廳派人來之前安撫好他們。”
幾個學生點點頭表示明白。
松田陣平勉強放下心來，和警局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是的，是前屋義塾大學，請儘快派人過來吧。目前污染範圍並不大，但是……”
但是可能會引發爆炸。
他還沒說完，教學樓的頂樓就發出一聲巨響，裹挾着火焰的氣流從窗戶中衝出，破碎的窗戶玻璃稀哩嘩啦地落在地上，教學樓外還沒離開的學生此起彼伏地尖叫，亂作一團。
即使在這麼一片混亂中，松田陣平還是辨別出了九十九清祐的聲音。
“宮野小姐！”他在大喊。
松田陣平應聲回頭。
在擠攘的人羣中，有一個穿着黑色衝鋒衣外套、帶着兜帽的人站在宮野明美的身後，他手上的刀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本來站在松田陣平身邊的九十九清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那邊去了，馬上就要衝到黑衣人的身邊。
松田陣平來不及多想，手上的手機被他當作武器投擲了出去，筆直地砸在了黑衣人的手腕上。黑衣人手腕收到突如其來的重擊，脫力鬆開了匕首。
宮野明美的反應速度也很快，立刻把匕首踢遠，擡起頭看見那人的臉時卻愣了一愣，連防禦的姿態也沒有擺出來。
黑衣人見自己敗露了，不做留戀，轉身想要混進人羣中離開，但九十九清祐卻伸長了手，及時抓住了他兜帽上的兩根抽繩。
於是他只往前跑了兩步，就狼狽地被收緊的帽子遮住了眼睛。
“等一下，幹什麼要跑嘛！”九十九清祐生氣地喊。
他轉身將繩子從九十九清祐手裏抽出來，什麼也沒有說，拍開九十九清祐試圖重新拉住他的手，跑進人羣中隱藏了起來。
松田陣平拉住想跟過去的九十九清祐的手臂。“別追。”
九十九清祐焦急地掙扎：“他會有危險的！”
松田陣平卻轉而緊緊地攬住他的肩，不讓他離開。
宮野明美沉默地撿起松田陣平的手機交還給他。她沒有提剛纔的人，反而問道：“剛剛的爆炸，沒有人受傷吧？”
“情況應該還可以。”松田陣平打量了一圈，“爆炸的強度並不大，就是掉落的玻璃碎片比較危險，但是樓層比較低，影響範圍不大。總之沒有人受重傷。”
手機雖然摔裂了屏幕，但好歹還能通話。松田陣平重新撥通了警局的電話，告訴了他們爆炸的事情。警局回覆說已經加派人員過來了。
九十九清祐懨懨地把下巴磕在松田陣平橫在他肩上的手臂上。“想回去了，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嘛。”他說。
松田陣平頓了頓，“過一會兒就可以了。”
剛纔那個黑衣人……
九十九清祐和宮野明美都認識的人嗎？應該，就是那個人了。
可是爲什麼九十九清祐說“他會有危險”？他又爲什麼要對宮野明美下手？
不，也許不是想對宮野明美下手，他當時離宮野明美那麼近，想殺人的話，宮野明美不會一點傷也沒有。他或許是……想從另外一個人手中保護宮野明美也說不定。
松田陣平捏了捏九十九清祐的肩膀。“還是頭暈嗎？”
“沒有啦。”
“那就打起精神來。”
九十九清祐反而更加把重量掛在了松田陣平手臂上。“不——要——”他任性地拉長了聲音。“‘精神’已經被嚇跑啦。”
松田陣平無奈。
這件事一看就是組織的手筆，九十九清祐沒有興高采烈地要參與進去也是好事。
因爲——
不明原因破碎的硝基苯儲存瓶，總讓松田陣平想到八年前研究院莫名其妙無法運行的儲源室的安保電路。
他本來就覺得放射性核素泄漏的事情背後另有隱情，這會兒難免將兩件事聯繫在了一起。同樣都是僞裝成意外，但其中還有着抹不去的人工的痕跡。
松田陣平思索着，九十九清祐突然擡起頭，倒着看他。“松田警官——陣平，要調查這件事嗎？”
“啊。”
“最好不要噢。”九十九清祐認真地說，“上一個想要調查這件事的人，還沒調查出結果就已經死掉了耶。”
“不要一臉輕描淡寫地說‘死掉了’這樣的話啊。”松田陣平放開錮着他的手，“還要加個語氣‘耶’，聽起來稍微有點驚悚。所以，那個人…是誰？”
九十九清祐想了想，“是個好人噢。唔，是個知道得太多了的好人。”
九十九清祐是在擔心他的下場也會像那個“知道得太多了的好人”一樣。
“放心吧，”松田陣平露出自信的笑，“我也是很厲害的。這種事情既然在我面前發生了，我就一定會調查清楚。”
九十九清祐盯着他看了兩秒。
“陣平。”
“嗯？”
“是固執的笨蛋。”
“喂喂，明明更固執的人是你纔對。”
固執地堅持着自己的那套觀念不肯做出改變的人可是九十九清祐他自己啊。
松田陣平拍了拍他的頭，說：“姑且多相信我一點吧。好了，乖乖在這裏等我，等會兒就帶你回研究所。”他又和宮野明美說：“把這個傢伙看好了，他總是亂跑。”
宮野明美無奈地點頭應下。
暫時把別的事都拋在腦後，松田陣平肩負起警察的責任，把所有的學生都聚集在一起查看受傷情況，並且一組一組地安排人去旁邊坐着休息。
受了驚嚇的學生們扎堆湊在一起，有被嚇到腿軟只能靠人攙扶着才能走路的，也有激動地拿着手機錄像的。
“真可靠啊，松田警官。”看着有條不紊的現場狀況和松田陣平看着就非常能給予人安全感的背影，宮野明美髮出感嘆。
九十九清祐像是自己被誇獎了一樣，露出驕傲的表情。“陣平超厲害的嘛。”
宮野明美失笑，“九十九君和松田警官的關係變得很好了呢。”
九十九清祐歪了歪頭，“這樣不好嗎？”
“不，因爲對方是松田警官，所以這樣很好。”
以前就是這樣，宮野明美似乎很希望九十九清祐能和“警察”多接觸，但她自己又十分避諱。
“宮野小姐也是嘛。”
“什麼？”
“宮野小姐也是我們的朋友嘛！”九十九清祐的語氣相當理所當然，好像本就如此。
但宮野明美只是笑了笑，擡頭看着還在燃燒的藥學樓頂樓。
因爲是放置了許多化學試劑的藥學樓，所以這麼一段時間過去了，火勢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如果不是他們情況的發現得及時，很難說會有多少學生會因爲這次事件而陷入危險。
而這就是“宮野明美”會帶給身邊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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