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我開始了。”
“嗯，注意一點,不要拍到窗戶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擔心太多了。”
九十九清祐趁着這個時候睜開眼，裝作自己剛巧醒來。
他艱難地用被綁在身後的手撐起自己，迷濛地眨了眨眼，店員小姐從手機屏幕中和他對上了視線。
“誒？”店員小姐一愣，看向金頭髮,用眼神問他現在怎麼辦。金頭髮剛點上煙，這下皺起眉，示意她繼續。
但九十九清祐顯然不是普通人質,他的第一個表情不是疑惑也不是惶恐,而是不滿地皺起了眉，然後說出了“怎麼可以在車裏抽菸呢！”這句大家都沒有預料到的不合時宜的話。
他不光說，他還很是嫌棄地揮了揮手把煙霧揮開，然後旁若無人地去搖車窗。金頭髮想來阻止他，卻因爲沒適應日本車低矮的車頂，在站起身時“嘭”地一聲撞到了頭，怒罵了一聲“fuck”,竟然就這麼讓九十九清祐把車窗搖了下來。
九十九清祐一點也不擔心惹怒他，還衝他吐舌做了個鬼臉，說他“scemo（笨蛋）”。
“哪裏有人這樣對人質的嘛！”九十九清祐理了理一團糟的衣服,頤指氣使：“快給九十九大人買瓶水來啦。那邊就有自動販賣機嘛，九十九大人要喝erbadiscope啦！”
迷藥中有抑制唾液分泌的藥物,確實會讓人覺得口渴。金頭髮和店主小姐都沒有多想,只以爲搞不清楚狀況的人質還在任性地要求這個那個。
並不想和人質起爭執的金頭髮向店主小姐點點頭。店主小姐受意把視頻停止。
“要喝erbadiscope——要喝erbadiscope——”九十九清祐在座位上扭動。
金頭髮和店主小姐都沒有理他。在他語調變換得像在唱歌一般的背景音中,店主小姐問：“要重新拍視頻嗎？”
金頭髮對着錄好的視頻沉思。他擔心再拍攝一次，清醒過來的九十九清祐會抓到機會傳遞消息。於是便說：“這樣也可以，剪輯成一分鐘的長度，發給諸星大。”
店主小姐點頭。“好。”
“……”
“………”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電腦呢？剪輯視頻要電腦啊。”
九十九清祐在後座“撲哧”一聲笑起來。
金頭髮惱怒：“那算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直接發好了！真是受不了你們日本的科技水平。”
“綁架犯先生是笨蛋啦。”九十九清祐說。
於是赤井秀一收到了完整的視頻。
他在提出要看視頻的要求時，只是想多獲取一些信息，或許能從地毯上的草葉、頭髮上的花瓣之類的細節中找到有用的情報，推理出九十九清祐被他們帶去了哪裏。但他沒想到，他竟然能在視頻裏看見活蹦亂跳的九十九清祐。
他好像透過屏幕和九十九清祐對視上了，一種突如其來的默契感讓他“了悟”——
九十九清祐知道他在看。
他忍不住按下暫停，然後扶着額頭笑了起來。
現在這個情況到底算怎麼一回事，和一羣犯罪組織的人一起，去解救一個被犯罪組織抓走的另一個犯罪組織的成員，與此同時他還是一名僞裝成罪犯的fbi探員。而這位fbi探員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和犯罪組織成員之間產生了奇怪的電波。
或許是對聰明人的感嘆吧。
這麼想着，赤井秀一又點開了視頻。
視頻裏九十九清祐囂張得好像自己纔是佔據主導權的那個，不止罵了人家“scemo”，還嚷嚷着要喝日本根本買不到的“erbadiscope”。
等一下……
赤井秀一突然反應過來。
九十九清祐雖然剛從意大利回來，但之前在和他們對話時，就算偶爾有使用不妥當的的日語單詞，他也從來沒有說說過意大利語。而且他雖然任性，但也是“又聽話又任性”，不會提出不可能完成的要求。
在“拯救綠川”的行動中，赤井秀一和九十九清祐討論過“多賽託”的含義，大概就是在那時候，九十九清祐意識到赤井秀一會意大利語，所以現在在用意大利像他傳遞消息——
“erbadiscope”的意思是掃帚草。或者說，地麥。
米花公園裏有一條小路的周圍種了掃帚草，在秋天幾乎所有花都凋謝了的時候，那片地方就會變成一大片的紅色，在十月分到十一月份是非常具有標誌性的景點。
點了點屏幕裏九十九清祐那張好像做什麼也不會令人驚訝的臉，赤井秀一把“現在在米花公園附近”的消息發送給了伏特加。
“大哥，米花公園，是那兩個警察尋找的地方吧？”
“告訴他們。他們拖後腿的儀器該派上用場了。”
“啊，可是……大哥你有他們聯繫方式嗎？”
琴酒的臉更黑了。“這種事還需要我說嗎？讓綠川光轉告給他們。”
“噢，噢。”
並不把安全駕駛放在眼裏的伏特加邊發消息邊猛打方向盤，一點也沒有減速地掉了個頭，往米花公園的方向開去。
收到了消息的綠川光和降谷零也是如此。
“距離近了的話，應該能更容易地搜索到信號。”
“我明白。我們現在還在中央通的路上，等會兒到米花綜合醫院掉個頭……不，那樣就來不及了。萩！”
“哈哈，知道了。”萩原研二的聲音聽來躍躍欲試。
“喂，你們兩個不要做太過分了。”
“啊，完全沒關係。”松田陣平不爲所動。
“沒關係是你說了算的嗎？”但如果真的讓他們到了米花綜合醫院再拐彎回來，暗殺組織的人恐怕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而現在他們兩個是最有可能找到九十九清祐的人。頓了頓，降谷零妥協道：“總之，注意安全。”
“小陣平抓穩了！”
掛掉電話前，降谷零就聽見萩原研二興奮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想也知道，他大概是直接從路中間衝了出去吧。
萩原研二確實從路中間衝了出去。
中央通旁邊是排布並不算密集的居民樓，和路之間用圍欄隔開。他看準了路邊圍欄的空隙，一個近乎直角的拐彎，從和車身差不多大的空隙中擦了出去。
松田陣平對他的狂放的車技已經非常習慣了，一隻手拉着車頂上的把手，另一隻手還遊刃有餘地在電腦上刷新命令。
“載着馬自達的馬自達就像是被注入了靈魂一樣啊。”萩原研二還有心思這麼開玩笑。
“如果有選擇的話，我是不會選擇坐你的車的。”差點被甩出車窗的松田陣平吐槽。
萩原研二從後視鏡裏看到了松田陣平無語的表情。“可是小陣平看起來一點也沒覺得刺激嘛。”
“看路啊，看路！”
“安心安心。”
車在居民樓之間穿梭，引起一片驚呼。
萩原研二的臉上是暢快有自信蓬勃的笑容。
真是好久沒在萩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了。
二十分鐘的路，硬生生被縮短成了五分鐘。已經遠遠地可以看見米花公園裏紅色的掃帚草田了。
“怎麼樣？”萩原研二問。他放慢了車速，繞着米花公園開。
松田陣平皺着眉，“還是不行。”
“前面左拐是正在裝修的兒童公園，右拐是商業爛尾樓。你覺得他們會去哪裏？”
“這不是剪紅線和剪藍線的區別嗎？嗯…那就兒童公園吧。那裏會和清祐更配一點吧。”
“這種不靠譜的理由，真不愧是小陣平。”這麼說着，萩原研二還是左拐了。
開出一段距離後，松田陣平腿上的電腦突然發出“滴滴”的提示音。
來得太過突然，松田陣平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lct061012信號識別成功”意味着什麼。等到屏幕上跳出地圖時，他才猛地一拍電腦，然後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來：“這定位器真應該送到十八號研究所去讓他們改一改，都找到這裏了才連接上——我就說吧，清祐果然和兒童公園更搭一點。”
他因爲長時間維持着不恰當的打字姿勢，手已經僵硬了。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之後，他把定位分享給降谷零和綠川光。
“直走一百米，然後右拐。”
萩原研二把油門踩到底。
“零！”
“明白！”
他們迅速逼近地圖上正在移動的紅點。
紅點處的三個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九十九清祐對情緒超強感知力的好處在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一直說出些讓脾氣不怎麼沉穩的金頭髮暴躁的話，卻又維持住了“不那麼暴躁”的度，讓金頭髮沒辦法冷靜地思考，甚至用“哇，躲去爛尾樓好沒有新意噢”這樣的話來左右抉擇，不知不覺之中，情況就完全變成九十九清祐的主導了。
“他的話是不是太多了一點？”金髮頭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問店員小姐。
店員小姐正在和赤井秀一聊天，敷衍道：“有嗎？啊，還好吧，他不就是這樣的性格麼？”
她在用金頭髮的手機給赤井秀一發消息時，偷偷記下了赤井秀一的通訊地址。長得帥氣、性格沉穩又冷酷，偶爾有些壞、偶爾又會在不經意間顯現出溫柔來，再加上實力超強、讓人極具安全感——諸星大才是店主小姐願意加入這次行動中的原因。
而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赤井秀一正在套她的話。
“被帶去太偏遠的地方的話，當心會成爲‘棄子’。”
“不必擔心這點。多賽託會是我們保命的‘金將’。”
赤井秀一從她的話裏感覺到了一絲不妙。
他們似乎有所依仗？會對九十九清祐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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