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哥哥！”鮮血從她額角緩緩流下，她驚叫起來。
村長把鐵鍬遞給李大壯，“動手吧，爲你這些年欺騙山神而贖罪。”
流言和惡意像潮水一樣捲起他來，四周亮堂堂的，他在人性的惡中掙扎，快要溺亡。
“山神大人會發怒，都是因爲你和招娣！不這樣做，大家都會餓死！”
“只盼明年會有個好收成啊…”
“快動手，大壯啊！”
“要是再沒奶水…寶寶撐不過幾天了。”
“快謝罪！”
“爲了村子，動手！”
“動手啊！”
終於，他顫抖着雙手，拿起鐵鍬，一抔土剷下去…蓋住了蘇言喚他哥哥的嘴。
…蓋住了他的心。
“閃開！”村長一腳將他踹開，“大家一起上啊，把她埋起來！”
無數只鐵鍬揚起塵土蓋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是誰先扔了火把…
無數的太陽擁擠着、簇擁着奔向她！
神婆跪在寺廟前，搖動手裏的幡：“不守規矩的女孩已經受到懲罰了，山神大人，求您，救救我們的村子吧。”
說罷，她帶着蘇言的父母，叩首三拜。
“啊！啊…”李大壯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推開人羣，跑進了寺廟後的深山裏。
只留下她一個人…口不能言，目不能視，體不能動，身心俱死。
…
嘖，看樣子他還記得。
她收回了手，又重新戴上了兜帽，慢慢的出了門，朝來時的方向離去了…
“爸爸，招娣是誰啊？”
“噓…噓…別出聲！”
臨走時她經過狗娃兒的家，她扭過頭往裏看了一眼，那個母親正在織一件藍色的毛衣，大女兒依偎在她身邊寫着作業。
那家的男人把早晨的剩飯倒給趴在地上的大黃狗，泛着光的油花裏泡着一塊肥滋滋的肉，那黃狗哼哧哼哧喫得很香。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那家的男人擡起頭，一看是她，喜得眼睛縫都笑沒了：“大學生，這麼早去寫生啊。今晚來我家住吧？肯定比他家便宜，算你八十。”
她沒搭話，扭過頭快步離開了。
“這人，真奇怪。”
那母親擡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她被風吹起的紅斗篷，就把眼皮又耷拉下來，繼續忙着自己手頭的活，“可不是嘛。現在的小年輕，可真沒禮貌。我跟你說，上次啊…”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荊棘劃破了她的衣服，她的鞋子都跑掉了一隻，恍惚間好像回到了瀕死的那一天…
“恨他們吧，想殺掉他們嗎？我可以幫你。”
“…”
“只要你能幫我製造噩夢和恐懼，我可以把時間永遠停在那一天，順從心意吧！去制裁所有你怨恨的人。”
“我不恨任何人…自私，愚昧，他們已經受到了懲罰。”
“既然如此…去荒域吧，去開始你的新人生，好好活下來。”
一滴淚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落進她踩出來的深深的腳印中。
今天的雪下得很大，很久，她的腳印很快就被覆蓋平整。
就好像她從未來過一樣。
…
如今的鄉村都重新鋪了路，順着山路走能直接走到公路上，只是村裏人少，出去的也少，路上都沒幾輛車，顯得有些荒涼。
蘇言漫無目的地沿着公路，一路向北。
一輛車打着雙閃直衝她而來！
她往旁邊走了幾步，躲到路旁柏樹的後面，擡手遮住光。
這輛車在她旁邊停下了，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穆飛坐在駕駛位上，他歪着頭看她，嘴角扯出一絲漫不經心的笑，語氣平淡，卻不容置喙，“去不去看海。”
蘇言上了車。
他慢慢的發動車子，又把手機扔給她，“上滑解鎖。”
她接過來，上滑解鎖後，看到了幾則爆掉的新聞…
“震驚！我的表妹死而復生！”
“歷時一年疑案告破，幕後黑手竟是同校老師。”
“a大精神科教授離奇死亡，死前堅稱自己是某教教主。”
她挨個點開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後慢慢的，慢慢的笑起來。
從白天開到黑夜，再從日落開到日出，不知道過了多久，視野內終於出現了一片蘇言從未見過的藍。
荒域也是有海的，不過都是橙紅色，十分燙手，父親管它叫岩漿。看着她把手伸過去觸碰，然後滿手都起了燎泡，他十分開心，她疼了三天三夜，他就笑了三天三夜。
“蘇言…”穆飛把車停在岸邊，靜靜的看着她，他的短髮細碎，額前散落着凌亂的劉海，有種放蕩不羈的美感。
“喵喵喵！三天時間已到，請各位回到白色房間，傳送已經開始！”
“來人了，又來人了，快過來！”
蘇言剛傳送進房間，一個染着黃色頭髮的小混混就朝她走了過來，他一邊朝身後的同伴叫喊，一邊伸過手來想掏她的口袋。
“你是新人還是老玩家，都有什麼寶貝，來讓我看看！”
“砰！”蘇言一拳將他撂倒在地。
站在她身邊的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朝地上的黃毛吐了口唾沫，“白癡。”
在他身後還站着兩男兩女，都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這邊，好像對眼前的這種衝突見怪不怪。
“你找死！”一個造型誇張，帶着三隻耳環的小混混衝了上來，他不知從什麼地方抽出一把彎刀，猛地朝蘇言砍過來。
她一側身奪過襲來的刀刃，擡手又是一拳，“砰！”小耳環臉朝下的趴在了地上。
壯漢身後的四個人裏有一位穿着白色醫護服的黑髮男子，見着蘇言利落的身手，他笑眯眯的朝她看過來，對她有了點興趣。
“蘇言！你也在。”張芸也被傳送進房間，她先是環顧了一圈，一看到她，立刻眉開眼笑，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陸安那小妮子呢？上一局通關者怎麼沒有她？多出來一個跟高級玩家穆飛同名的人…真奇怪。”張芸摟住她的胳膊，用眼尾的餘光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剩下的人。
“陸安就是穆飛。”蘇言平靜的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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