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嘔吐聲在安靜的大廳內響起,血液沿着榻榻米的紋路滲透進稻草芯裏。
客人和遊女看着中原中也吐出的血，露出驚詫的神色。
雪奈很快回過神，將中原中也扶起來,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好讓他呼吸順暢過來。
“中原先生，您沒事吧？”
中原中也猛地一僵，正想抓住雪奈的手,但觸及到掌心中鮮紅的血液時,默默垂下手背到身後。
“你……叫我什麼？”
他滾動喉結，吐出的聲音竟有些顫抖。
“剛剛在後院,您說您叫中原慎一,不是嗎？”
雪奈微微一笑,低頭從衣襟裏取出手帕，踮起腳尖輕輕擦去中原中也脣邊的血跡。
太宰治曲起拇指抵住下巴,擡眸間眼底浮現笑意。
他將手撐在榻榻米上，三兩下站起來，兩手一攤道：“不行呢~明明是個被禁止出門的病弱少爺，卻偷偷跑出來,在遊郭尋歡,要是被你家老爺發現了，豈不是要被氣得像你剛剛那樣吐血呢~黑沢慎一少爺？”
太宰治脣邊噙着笑意，滿是戲謔地望進中原中也的眼裏。
話語剛落,周圍的客人竊竊私語起來，閒言碎語和大街小巷裏傳播的八卦落入雪奈、不死川實彌、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耳中。
“少爺？黑沢？”
“難道是擁有多家礦場和銀行的黑沢家？”
“是了是了，我一直聽說黑沢家的長子體弱多病,鮮少露面——”
“黑沢家不都是次子在幫忙處理家族業務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黑沢家每年都會花重金請醫生給長子治病,而次子的母親其實是從遊郭買來的妾，黑沢家也一直沒表態誰是繼承人，也就是說……”
芥川龍之介皺起眉頭，上前一步正要開口，不料被身後的人按住肩膀。
他回頭看去，就見太宰治豎起食指放在脣邊，示意他不要開口。
“就算是您，在下也要維護mafia……”
芥川龍之介緊咬牙關，遲疑地看向太宰治，面露痛苦之色，沉聲艱難道。
“噗。”
然而，太宰治捂住脣，肩膀顫抖，眼角眯起的模樣，顯然是被芥川龍之介這十分爲難的神情戳中了笑點。
處於議論中心的中原中也嗤之以鼻，小心將雪奈給他的手帕疊好放進衣服裏。
“抱歉，被嚇到了嗎？”
他放輕聲音道。
雪奈搖搖頭，垂眸笑道：“沒有，謝謝先生的關心，倒是黑沢先生要注意身體纔是。”
“黑沢先生”這一稱呼落入中原中也耳中，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咖啡廳裏跟中島敦說的話。
如果他真的回到了過去，那麼存在於這個時代的從來不是中原中也，也不是中原慎一，而是黑沢慎一。
中原中也眉頭微蹙，想起百年後在神社裏安睡的雪奈。
在歷史的過往中，如果出現細微的改變而影響了既定的未來，雪奈會不會不復存在？
短短的幾秒內，中原中也設想了好幾種極爲糟糕的後果。
好巧不巧的是，太宰那個混蛋的那一番話，將雪奈認定的名字“中原慎一”糾正了過來，“黑沢慎一”纔是正確的歷史。
“黑沢先生？”
白皙的手在眼前劃過，雪奈眼含擔憂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回過神，壓下心中的煩躁，輕輕搖頭。
“我……”
他有些遲疑，“我不是故意……”
未等他說完，雪奈打斷他的話，“黑沢先生今晚不妨在客房歇下如何？”“喂！”
在一旁觀察的不死川實彌不贊同地朝雪奈使了個眼色。
雪奈垂下眼瞼，勾起脣角給予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不死川實彌訕訕地放下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
他環視一圈，大部分客人都是看戲的神情，老闆娘站在不遠處，面色慌張地伸出手又收回去，有些手足無措。
就連這裏的鯉夏花魁，聽到動靜也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往這邊看來。
見這場拍賣會已然進行不下去，不死川實彌放下心來。
只是……
不死川實彌瞥了眼中原中也一行人，目光落在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身上，眼神犀利地瞪過去。
相川和月島，一個潛伏在黑沢家調查，一個跟在桑島雪奈身邊執行任務，這兩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他頓時有些氣不過來，恨不得將他們二人拎起來操練一番。
雪奈默默往旁邊走一步，擋住不死川實彌的視線，輕輕咳了一聲。
中島敦僵在一旁，觸及到不死川實彌宛若殺人的目光時有些疑惑。
中原中也留意到雪奈和不死川實彌的眼神交流，有些意外地挑起眉頭。
“不好了不好了！”
門外，一名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
“又發生什麼事了——”
老闆娘絕望地扶牆說道。
“隔壁的店有位客人突發瘋病亂咬人，嘴裏還發出野獸一樣叫聲……”
他低頭喘着氣，捂着手臂面露痛苦，血液從他的指縫滑下。
“喂，你受傷了，沒事吧？”
坐在門邊的客人問道。
小廝後背微微顫抖，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附近的客人又叫了他兩聲，然而並沒有得到迴應。
小廝垂頭弓着背，猛地超前踉蹌一步，嘴裏發出野狗一般的低吼聲。
再擡起頭時，他滿臉猙獰，跪倒在地，雙手撐在榻榻米上，像動物暴走一樣衝向客人。
剎那間，客人和遊女們驚慌逃竄。
小廝四肢着地，急速向角落裏的遊女和客人跑去。
遊女發出驚恐的尖叫，客人雙腳癱軟，張開手把遊女護在身後。
不死川實彌眼神微眯，他動了動鼻子，緊盯着發瘋的男人眉頭深深皺起。
雪奈沉下臉，喚道：“月島君。”
芥川龍之介一頓，立馬會意，抽出匕首衝了上去。
在時任屋潛伏期間，柚月一直叫他“月島先生”，而雪奈喊得更親切一些。
當聽到“月島君”這個稱呼後，芥川龍之介明白此時此刻，他不是僞裝的時任屋小廝，而應該是這個時代的鬼殺隊隊員。
他冷臉踩在一名客人的肩上借力躍到空中，在發瘋的男人即將咬上眼前人的手時，芥川龍之介重重落到男人背上，徑直將男人踩趴到地上。
下一瞬，芥川龍之介將匕首的刀鞘塞進男人嘴裏，抽出鋒利的匕首，刀尖一轉刺入男人的手心，男人的哀嚎在大廳內響徹。
在芥川龍之介鉗制住男人的時候，不死川實彌一行人將店裏的客人都趕到了門外。
“啪啪啪！”
太宰治突然鼓起掌來，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吹了個口哨。
“月島君，真是漂亮的動作。”
他微微一笑，看向雪奈，“對吧？柚月小姐。”
雪奈一愣，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這位先生認識月島君？”
太宰治將耳邊的鬢髮挽到耳後，將右手放在左胸微微鞠躬。
“神戶司，一介普通商人，很榮幸認識柚月小姐。”
雪奈微微欠身回禮，“柚月，請多指教。”
太宰治加大脣邊的笑意，從口袋裏掏出一瓶紫色的香水，放在雪奈的手心。
“這是我近期推銷的香水，十分適合柚月小姐哦~要不要試一下？”
他非常歡脫地介紹香水前中後調的香氣，與滿是哀嚎聲的背景格格不入。
縮在牆邊瑟瑟發抖的遊女們一愣愣地看着太宰治，竟一時忘了害怕。
太宰治期待地望進雪奈的眼裏，抓住她的手腕晃了晃。
“柚月~柚月~試一下嘛~”
中原中也額角跳起，從太宰治身後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扒拉到一邊，唾棄地看了他一眼。
“惡不噁心啊你！”
太宰治吐出舌頭，對中原中也做了個鬼臉。
下一秒，中原中也握住拳頭就要往太宰治臉上揍過去，中島敦見狀立馬笑呵呵地打圓場，阻止中原中也的暴力行爲。
“嘛……”
雪奈捂着脣，驚訝地看着眼前三人的行爲。
“大家的感情真好呢。”
她俏皮地笑了兩聲，感嘆道。
“哈？！”
中原中也第一時間想要反駁，“誰跟這個青花……唔！”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太宰治笑眯眯地捂住了嘴。
中原中也手臂青筋暴起，怒氣滿滿地擡腳在太宰治的膝蓋上踹一腳。
瞬間，太宰治鬆開手，抱着膝蓋可憐兮兮地跳腳。
還在鉗制男人的芥川默默看着一切，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
雪奈眨眨眼睛，雙手合十道：“抱歉抱歉，月島kun……先生！”
“我不是故意的。”
她笑起來。
芥川龍之介移開視線，不知爲何有些無奈。
雪奈輕輕摩挲手裏的紫藤花香水，向芥川龍之介走去。
“柚月！那裏危險，你不能過去！”
老闆娘踉踉蹌蹌跑過來，驚魂未定的她終於拉回了意識。
她跑到雪奈身邊，阻止她朝前走去。
雪奈瞥了眼腳邊的桌子，瞬間腳下一軟。
“呀！”
她狀似不經意被拉住絆倒，拇指在香水瓶上劃過，整個人摔倒在榻榻米上。
“柚月！”
中原中也有些緊張地叫了聲。
“噗。”
太宰治轉過身，捂住脣笑起來。
離他最近中島敦好奇地看着太宰治，隱約聽到他說，“雪奈這摔得也太假了……”
中島敦：“……”
“咕嚕咕嚕——”
因爲突然的摔倒，香水從手中滑了出去。
老闆娘看過去，就見香水的瓶蓋不知怎麼鬆開來，瓶子裏的香水在半空中撒了出去，直接撒到了那個正在瘋咬刀柄的男人臉上。
男人的動作僵住一瞬，咬住刀柄的嘴鬆開來，竟不顧芥川的禁錮痛苦掙扎起來，唯一沒被匕首釘住的左手瘋一般抓撓自己的臉，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後失去了意識。
老闆娘扶起雪奈，拉着她後怕地跑到中原中也身旁，又一同拉住他，一起往樓上走去。
“柚月！黑沢少爺！快到樓上躲一躲！”
她額間不停留下冷汗，拉着雪奈和中原中也跑上樓，同時催促中島敦和太宰治緊跟着她。
雪奈動了動耳朵，回頭看向芥川，對他無聲說了一個名字，然後輕輕點頭。
芥川龍之介先是一頓，接着點頭會意，立刻將男人抗在肩上，正巧不死川實彌掀開門簾望進來，他將男人丟給不死川實彌。
不死川實彌接住昏迷的男人，他看了眼男人染血的錢袋，面露嫌棄地扯下來向芥川龍之介丟去。
芥川龍之介下意識接過錢袋，再看過去時，不死川實彌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垂眸一看，錢袋的抽繩上綁了一個紙條。
芥川龍之介取下紙條，背面寫着“給月島”。
當他翻到正面，看清紙條上的字時，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黑沢大宅，鬼，確認。協助丙級隊士相川悠鬥誅殺。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