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髮捲子的時候簡直像是漫天飛舞的紙片,一眼望去,大家桌上滿滿的,都是雪白的卷子。
原望面色平靜,一張張疊好,放進文件夾裏。
再上節自習課就放學了。
國慶假期本來有七天,但是高三生很多時候並沒有享受完整假期的權利。原望的學校國慶只放五天,但也好歹稱得上是個小長假了。
每天都忙着做題、忙着背誦、忙着訂正,時間過得又迅速又緩慢。明明每一天都過得如此緩慢,可不知不覺間,彷彿是一眨眼的時間,一週就這麼過去了。
他已經兩週沒見過岑理了。原望邊做着卷子,邊想着。岑理好像被學校裏的事情絆住了,沒辦法回來。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原望在試卷上劃去了a和c,在b和d之間猶豫。其實準確來說,可能一週回一次纔是不太正常的,大概沒多少大學生會如此頻繁地回家,比高中生還頻繁。
原望所在的高中,住宿生是兩週回一次家。中間那個週日的下午,是家中開放日,家中可以帶着孩子出去喫個飯,或者進來跟孩子喫個飯。
岑理讀高中時,原望就經常遛進學校找岑理。原望那時候還是初中,沒高中那麼緊張,一週就放一次假。岑豐並不是每次開放日都會去學校,但是原望幾乎沒有缺席過。
他有時會帶着楊姨特地做的飯菜和點心,有時會帶些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原望剛上初中的時候還沒發育,只有一米五幾,而岑理已經一米七幾了。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身高差距太大,岑理的同學都笑着叫他小弟弟,以爲他是個小學生。
所以在岑理邀請他一起打球時,他又是尷尬又是不好意思地拒絕了,只在一旁看着他們。
“你彆着急,你還小呢。”打完球,岑理一邊喝着水一邊同原望道,“初中可能是青春期長身高最快的時候了,一下子躥到一米九都可能。”
原望點了點頭,問道:“那哥哥都過了初中了,還能長嗎?”
“你這說的什麼話?”岑理氣急敗壞地捏他的脖頸,“我還年輕着呢,怎麼不能長了?”
原望被他不輕不重的力道捏得有點癢,沒忍住縮了縮脖子笑起來,岑理便變本加厲。他們便在路上笑着鬧作一團。
岑理話說對了一半,後來原望的身高果然飛速增長了,只是沒有像岑理說得那麼離譜,初中畢業時他只長到了一米七五,高中時又長了幾釐米,到了一米八。
岑理小時候口口聲聲說要長到一米九,倒是遲遲沒長到,只長到一米八七。
自習課下課鈴聲剛響起,班級就鬧作一團。有人早早收拾了書包,一下課就奪門而出。
原望背上書包坐進王叔的車裏。今天他們還是要去車站接岑理。
大概是因爲國慶要到了,今晚的路格外堵。原望一度以爲他們在車上已經度過了一個世紀。好不容易到了車站,車站前又跟之前中秋的時候一樣堆滿了車。
岑理十分鐘前就到了,現在還在站口等着。原望開了車門下車。太陽仍有餘熱,原望匆匆穿過人羣,在站口前看到了岑理的身影。
他依舊躲在陰影裏,懶懶地坐在行李箱上,跟中秋放假回來時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身邊多了個人。
那是個帶着鴨舌帽的男生,同岑理一樣坐在行李箱上,臉龐向着岑理的方向好像在跟他說些什麼,嘴角很快揚起一抹笑。
光看下半張臉就知道是個模樣俊秀的男生。
他時不時悠悠地晃着腳尖,露出同手臂一樣白皙的腳踝。
岑理好像正和他聊得起勁,都沒注意到原望已經快走到他面前了,直到原望出聲叫他,他才猛然轉過頭,笑着站起身對那男生道:“我弟來接我了,那我先走了?”
男生用手往上提了提自己的帽檐,露出含着笑意的眼睛。他揚起頭看了一眼原望。“學長果然沒騙我,你弟跟照片裏一樣帥呢。”
他朝岑理揮了揮手,“拜拜。國慶有空出來打球。”
岑理也朝他擺了擺手,點頭應了。
“這就是那個學弟嗎?”回去的路上,原望問道。
“嗯,是啊。”岑理點了點頭,“他說他還沒一個人回家過,就跟我買了同時間的票,說好做個伴,然後路上還給我買了杯奶茶說感謝我。”
“哦,還有上次我不是給他帶了月餅嗎?然後他說要請我喫飯,直接花了小一千。這也太客氣了。那我肯定不能讓他喫這個虧,後面又請了他夜宵。”
岑理嘆了口氣。“他這人就是不知道說是客氣好,還是花錢有點大手大腳好。”
“哦。”原望點了點頭,“那他爲什麼也坐高鐵呢?也是覺得高鐵回家快一點嗎?”
“好像是吧。”岑理不是很在意地隨口應了一句,“你國慶放幾天?五天?”
“嗯。”
“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岑理感嘆了一聲,忽然加快了步子,“快走,熱死我了。”
一回家,旺財又像是好幾個月沒見過岑理似的,一看見人就激動地又是轉圈圈又是吐着舌頭往人身上撲,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但還是屁顛屁顛地跟在腳邊。
“哎呀,小理回來啦!”楊姨笑眯眯地從廚房探出頭,“餓不餓?要不要喫點點心呀?晚飯馬上就做好了,要不你先在外面休息會兒?”
“沒事,楊姨,我不餓。”岑理笑道,“好香啊,楊姨又在做什麼好喫的?”
“聞不出來嘛?”楊姨掀開鍋蓋,“給你們做糖醋排骨呀,你很喜歡的,小望也喜歡的!”
旺財坐在地上“嗷嗚”叫了一聲,楊姨聽見了,笑道:“旺財是不是也喜歡?但是旺財是不能喫的呀。”
飯後岑豐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原望和岑理也坐在沙發上,一個背單詞,一個和別人聊着天。
張澤銳:晚上打球來不來?
岑理:大哥,我今天剛回家。你不累的嗎?
張澤銳:累什麼累!你這個年紀,熬幾個通宵都不應該累!別說廢話,出來打球!
岑理:今天先不打了吧。我上了一天的課,現在剛回家喫完飯,累死了。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澤銳:昨天。
岑理:那你當然不累啊!
岑理又和張澤銳聊了一會兒,忽然他想起什麼似的,說起那個學弟來。
岑理:我跟你說,這一屆我有個直系學弟,是我們高中的,太巧了。
張澤銳:哦?叫啥?我看看我認不認識。
岑理便把學弟的名字發了過去:季行北。
張澤銳:有點眼熟。感覺聽別人說起過這個名字。
岑理:?
張澤銳:但是我不記得了。
正和張澤銳聊着,季行北忽然就發消息來了。
高中學弟:學長,打遊戲嗎?
高中學弟:[探頭
岑理想了想,終於把他的備註換成了名字。之前老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忘記。
岑理:先不了。我等會兒得和我弟去遛狗。
季行北:哦哦。那晚上玩?學長技術太好了,求帶飛。
季行北:學長和弟弟關係真好啊,好羨慕。
說起這個岑理就來勁兒了。
岑理:那必然啊,我和我弟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分你我、情比金堅!
岑理:這你可能羨慕不來,畢竟沒有多少人會跟我弟弟一樣好。
屏幕那頭的季行北沉默了一下,心裏罵了一句直男弟控,回道:學長,情比金堅這個詞好像是形容愛情的。
岑理:是嗎?這不重要。
岑理:不說了,我得和我弟弟遛狗去了。
季行北迴了個“嗯嗯”,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把架在桌子上的腿收了下來,徑直打開遊戲。
手指翻飛間,連贏三局。
玩了一會兒,他又覺得沒什麼意思。正巧朋友發了消息過來,約他一起出去玩,他便拿了鑰匙出了家門,去了朋友在的一家小清吧。
“聽說我們貝貝又有新目標了?”朋友遞了一杯酒過去,笑道。
“別提了,跟個直男似的,讓我一度懷疑自己的直覺。”季行北抿了一口,喪氣道。
朋友笑起來,故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就是個直男?”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季行北抓了抓頭髮,“但我還是相信我的直覺。”
“說不定是個深櫃。”
“還真的很有可能。”季行北沉思,“他平時真的表現得很直男。但是他的臉真的蠻對我胃口的。”
“那你再努努力。”朋友道,“我們貝貝這麼厲害,什麼男人拿不下?”
“但是你知道嗎,他不但像個直男,他還是個弟控,每天弟弟長弟弟短的。更詭異的是——”季行北停頓了一下,抓住朋友的肩膀,面色嚴肅道:“我今天見了他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他的弟弟看起來好像也不太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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