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吃完早餐原望回了书房刷题。对岑理出柜后,原望有种破罐破摔的轻松感,心不烦气也不躁了,觉得自己還能多刷好几套题。
岑理应该還沒起床,原望也沒去叫他。
他静音了手机,专心做题。
到饭点时岑理才被杨姨的敲门声吵醒。眯着眼睛洗漱完,岑理走到楼下在餐桌上坐下时,才终于清醒過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原望一眼,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原望沒有回复他的問題。
岑理顿时有点味同嚼蜡,想问原望又觉得這個场合不太合适,只能憋着一股劲儿皱眉吃饭,引得杨姨看了他好几眼。
“小理呀,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嗎?”杨姨关心地道,“是觉得淡了嗎?還是怎么了呀?”
“沒有,合胃口的。”岑理忙道,“我就是在思考一個有点复杂的問題。”
“是学习上的問題嗎?”杨姨道,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吃饭的时候就不要這么用功啦。”
岑理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岑丰不太相信岑理会這么勤奋,一看他那小表情就更确定了,但也沒拆穿,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饭后岑理敲响了书房的门。
他进去的时候原望正在收拾东西。這周是单周,本来是不会放假的,但是大概是由于调休,這周竟然放了单休,下午又要回去上课了。
“下午……几点开始上课啊?”岑理犹豫了一下,决定先铺垫一下,不要问得那么突然。
“一点。”
“哦哦。”岑理应了一声,看着原望整理桌面,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還能扯些什么,就索性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原望动作顿了顿,看了眼時間,道:“不想回。”
现在還不到十二点,开车去学校大概需要二十分钟。重新做一套卷子是做不完的了,不如背会儿单词。
“为什么不想回啊?”岑理走近几步,已经开始自我联想了。该不会是因为被自己說中了,所以不想回吧?
岑理有些不安地抓了抓头发。
“因为這個問題很……”原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個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让人匪夷所思。”
“你的想象力,有点太天马行空了。”原望评价道。
“啊……這样的嗎……”岑理有些讪讪地干笑几声,心裡又是庆幸又是尴尬。“也沒有很离谱吧?”
“很离谱。”原望点头认真道。
岑理被原望怼得一时說不出话来。原望开始自顾自背起了单词,岑理站在原地看着原望的背影,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
他从未想過和原望单独相处时气氛竟会变得如此焦灼。岑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焦躁起来。他坐立不安,又怕打扰原望学习,犹豫许久,最终开门离开了书房。
原望思绪停顿了一瞬。
好奇怪啊。原望想,发现弟弟喜歡男生,他怎么就這個反应?都沒有别的什么要问他的嗎?为什么单单问他是不是喜歡季行北呢?
为什么对季行北這么关注呢?
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性,原望默默捏紧了手裡的单词书,又缓缓松开。
但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原望面无表情地想,和谁在一起不是在一起呢,随便吧,最好早点脱单结婚,這样自己就能减少一些罪恶感和愧疚感了。
這個念头刚一出来,很快又被原望打消了。算了,還是慢慢来吧,能多维持一天就多维持一天吧。他想。
岑理脑袋一直懵懵的,回了学校也时常对着手机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好晚上朋友喊他去打球,打了一会儿后他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中途在一旁休息喝水时,岑理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季行北。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季行北身上隐隐看到了一丝原望的影子,明明两人并不相像。
大概是由于两人皮肤都比较白皙的缘故?岑理想。
“学长也来了?”季行北跟岑理打了個招呼,在他身边坐下。
“嗯。”岑理应了一声。
运动過后過于精神的大脑飞速运转。岑理犹豫了一瞬,看向季行北,道:“那個,我能问你些問題嗎?”
“你问。”季行北点了点头,也转头看他,岑理却皱着眉迟迟沒开口。
“啊。”季行北有点恍然地点了点头,“是不是,比较隐私的一些問題啊?”
岑理点头。
“那我們稍微走远点去聊吧。”季行北起身带着岑理去了一個有点偏僻的角落。
角落裡光线昏暗,又远离了球场,岑理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偷偷摸摸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怀着這种诡异的心情,岑理一时沒說话,季行北轻轻唤了他一声之后他才皱着眉,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就是,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歡男生的?”
“就這個啊。”季行北笑了笑,“搞得這么神秘,我還以为学长要接受我的告白了呢。”
岑理一时语塞,有些僵硬地愣住了。
“开個玩笑。”季行北耸了耸肩,“就是中学时代的时候意外发现相较于异性,自己对同性更感兴趣。”
看岑理一副沒怎么懂的样子,季行北笑了笑,又道:“嗯,比如說比起异性,我会更倾向于关注同性。”
“哦哦。”岑理点了点头,“那你认识的其他人,也是這么发现自己性取向的嗎?”
“不一定吧。”季行北思索了一会儿道,“有喜歡上同班男生然后发现的,有看片的时候发现自己更关注男主角的。”還有被掰弯的。
這句话季行北非常善解人意地沒有說出来。
“大致就是這样了。”
岑理皱着眉,点了点头,過了会儿,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最近发现自己可能喜歡喜歡男生,就是突然发现的那种,那是怎么回事呢?”
“啊,這样子啊。”岑理低着头,沒注意到季行北眼神微妙。
“可能是从前都沒怎么关注這种事,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了吧。比如忽然发现自己对同性有反应,或者是……”季行北顿了顿,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岑理,“或者是,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喜歡上了某個男生。”
岑理面色变了变。
“沒有其他可能了嗎?”岑理倔强地问道。
“反正我是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可能。”和岑理对视一眼,季行北语气轻慢道:“如果是年纪還小的话,倒可能是别的因素。但是這個年纪嘛,一般就這两种可能了。”
“我知道了。”岑理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谢谢,下次有空請你吃饭。”
岑理拿了衣服,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球场。
季行北拿了瓶水,一边喝着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岑理的背影。
学长终于要开窍了么?季行北眯起眼睛笑了笑。等了這么久,他是不是终于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学长是不是太单纯了?季行北拿起背包也离开了球场。怎么现在還有人会以“我有一個朋友”来开头呢?這也太明显了吧。
季行北拿出手机给岑理发消息:学长,你怎么回去了?我還想着等会儿一起打球呢。
岑理很快回复道:下次吧。
岑理回了寝室,寝室裡空无一人。
他洗了個澡,拿了罐啤酒走到阳台上。拉开易拉罐的盖头,气泡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滋滋作响。
岑理弹了弹罐身,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他怎么這么蠢。光是想着问原望喜不喜歡季行北了,其他重要的問題一個都沒问。
倒不是问不出口。昨天晚上他失眠睡不着,今天早上起来头就有点痛,一看见原望脑子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都不知道放哪。
有什么好紧张的?岑理嗤笑自己。他也不知道。
原望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歡男生的呢?岑理垂眸看着宿舍楼下的绿化带。难道像季行北所說的那样,喜歡上了别人,或是忽然发现自己对男生有了生理反应?
按照時間线来說,這個人是季行北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原望十分肯定地反驳了他的這個猜测。
所以那個男生到底是谁?岑理一個沒控制住,手裡的易拉罐被他捏得有些变形,裡面的液体溅了一些出来。
溅到阳台上的啤酒向四周蔓延着,徒劳地冒着水汽,滋滋作响。岑理低头看了一眼,一边把捏到变形的易拉罐恢复原状,一边去寝室裡拿了纸巾去擦阳台上的酒液。
岑理拿起啤酒,一下子就大半瓶啤酒下肚了。他十分不爽地用手指玩弄着易拉罐,把它捏得凹进去又很快把它恢复原状。
让原望发现自己喜歡男生的那個人到底是谁?他喜歡上那個人了?岑理一想到這個可能,就感觉自己气得有些喘不過气来。
凭什么?他凭什么得到原望的喜歡?凭什么那個人一出现,自己就成了個需要保持社交距离的哥哥?凭什么那個人就可以得到自己過去所拥有的一切?
不,或许更多。
岑理灌下最后一口啤酒,不堪重负的易拉罐终于被彻底捏扁,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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