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羞辱太后
爲此,使團出行的時間往後推了一個時辰。
濮陽漪住在驛館裏,夜裏睡得不是很安穩,原想再躺回被窩睡個回籠覺,就被喚了起來。
“太后殿下召平原縣君過去說話。”
濮陽漪這次是被欽點陪太后出行的。
一是因爲她到過安渡郡,二是長公主認爲有女眷在太后身邊陪伴,行事會方便一些。
從驛館到太后別院,濮陽漪凍得直呵氣。
入得屋子,這才暖和下來。
“見過舅母。”她瞄李桑若一眼,看她雙眼通紅,脂粉蓋不住的疲憊,一宿未眠似的,心下猜測,是因裴大將軍沒有來接駕的事生氣。
李桑若道:“坐吧。”
濮陽漪應聲:“喏。”
坐下,她擡眼,“舅母氣色看着不太好。”
李桑若笑了笑,不答反問:“聽說你和馮十二孃,關係尚可?”
濮陽漪知道大內緹騎司無孔不入,安渡郡又是讓李桑若反覆丟臉的地方,自然會派人打探,心下嗤笑,臉上卻是笑盈盈的。
“談不上有多好,只是貪她種的那兩畝青菜喜人,常去蹭喫罷了。”
李桑若哼聲。
“一個侍弄土地的婦人。也值得你紆尊降貴?”
濮陽漪但笑不語。
等着李桑若的後話。
果然,她遲疑片刻道:“等會你坐我車駕,與我同行。”
濮陽漪心下微動,“多謝舅母體恤。”
其實濮陽漪和李桑若的感情並不親厚。
舅母和舅舅不同,中間還是隔了一層的,尤其疼愛她的熙豐帝死後,李桑若臨朝聽政,行事便逐漸囂張起來,讓長公主十分看不慣,常在女兒面前唾罵她。
但養面首的事情,在這個時代並不鮮見。
不僅李桑若殿裏有人,長公主守寡多年,自己宮裏也有不少男寵,說不着她。
於是彼此膈應着,維持着表面的友好。
濮陽漪不知道李桑若讓她同行,是爲何意,但隱隱猜到與馮十二孃有關。
這個舅母……
當真賊心不死。
濮陽漪有些幸災樂禍。
辰時過,晉國使團候在別院外,分兩列而立。
敖政一幫人立在右側。
尚書僕射阮溥和掌外事的尚書主客曹郎羅鼎、大鴻臚邵澄等立在左側。
等太后車駕駛出,衆人便行禮高呼。
“恭迎太后。”
第一次看到臣子們衆星捧月,齊聲恭維的時候,李桑若內心還有些激動澎湃,眼下習慣了,眼皮都懶得擡一下,也沒有打簾子,只懶洋洋地道:
“啓程吧。”
太后出行聲勢浩大,宮中禁衛加使團隨從,浩浩蕩蕩,看上去足有數千人之衆,從安渡郡中街行過,引來無數人圍觀。
人羣裏有人在小聲竊竊。
李桑若坐在車中,想到安渡郡傳過的謠言,眉頭皺了又皺。
突然,車駕停下了。
李桑若低聲,“怎麼回事?”
外面沒有人回答。
濮陽漪瞌睡被驚醒,打個哈欠,撩開簾子往外看。
只見對面塔亭上,突然垂下一幅大紅布綢,上面用墨字清楚地寫着:
“一粒黑痣,豆般大小,痣上長鬚,小而下垂。”
沒有點名,沒有道姓,甚至沒有說什麼事情,可那紅條從天而降的瞬間,滿街官員和百姓都看到了,凡是認識字的人瞬間明白說的是什麼,不認識字的人,經人口傳,也立馬懂了……
人羣躁動起來。
有人低笑,有人口哨。
李桑若氣得七竅生煙,手指捏得發白。
“豈有此理。”
這件事濮陽漪也有所耳聞,看她模樣,心下好笑,嘴上還得安撫。
“舅母萬不可動氣,您以太后之尊,若和刁民計較,反而助長此事的發酵……”
“不用你教!”李桑若怒目而視。
該怎麼做,她心裏自然有數。
別人有心激怒她,要讓她在人前出醜,如果她此刻站出來大發雷霆,那纔是對號入座,正中奸人下懷。
“方福才。韋錚在何處?”
她突然冷聲詢問。
方福纔看到那條幅,身上繃得汗涔涔的。
聽到太后詢問,抓着機會就給韋錚上眼藥。
“韋司主公務繁忙,沒有消息過來。明知太后大駕到了安渡,也不來迎接,想來是手上有什麼大案要案在辦吧,抽不出工夫。”
他是在酸韋錚。
李桑若又豈會不知?
她冷哼,“回頭讓緹騎司給我查,三日內要是揪不出人來,讓韋錚自行取下烏紗了斷,不必來見我了。”
“小人明白。賀洽那個老匹夫主政安渡,也不知都養了一羣什麼刁民。”
他這麼說,是爲了討李桑若喜歡。
可四周都是人,嗓音放得再小,還是落入了衆人的耳朵。
刁民兩字,引來人羣譁然。
百姓雖然不敢公然跟朝廷作對,更不敢在禁軍面前辱罵太后,但發出噓聲可以啊。
一個人噓聲影響不大,可是一羣人呢?
成千上萬人圍得水泄不通,對着太后鸞駕齊齊噓聲,滿場鄙夷,禁軍怎麼幹涉?
這一天,李桑若是在滿城百姓的噓聲裏離開安渡郡,在石觀碼頭上船,前往信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