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江山秋色
馮蘊在耳房裏坐了許久,一直等到淳于焰從廨房出來,這纔將他堵在廊下。
“我道蕭三爲何成竹在胸,原來殺手鐗竟是世子。”
淳于焰忙碌一陣,正急着去方便,半路殺出一個馮十二,滿臉不悅地盯着他,愣了一下,隨即笑開。
“我說何人如此大膽,原來是你……”
他擺擺手,示意跟在身側的桑焦和殷幼退下去,這才走近馮蘊。
“偷偷找我,不是想我,而是責怪我,馮十二,你沒良心呢。”
馮蘊冷着臉看他,神情沒有半點變化。
“世子是晉齊兩方的中人,理應站在公正的立場出題,可你呢?如此偏向,心都歪到哪裏去了?”
廊下風大,有細雨飄進來,襯得小娘子的臉色尤爲難看,而這個迴廊四周無遮無擋,說話很是不便。
淳于焰眉梢沉了一下,壓低嗓子笑。
“出題面衆,如何有偏向了?”
馮蘊冷笑,“且不說天下世家南遷,齊在書畫及修復水平上明顯高於晉,就說世子你……”
她擡了擡眼,目光裏流露出幾分冷意。
“跟蕭呈做了那麼多次生意,難道不知他是個中佼佼者?”
淳于焰:“我說不知,你會信?”
“不信。”
“我也不信。”淳于焰笑了起來,意態閒閒地看着她道:“以前蕭三還是竟陵王時,我確實拜託他修復過幾幅畫,那技藝當真一絕……”
馮蘊眼眸更冷,“所以,你們是商量好的?”
“自然不是。”淳于焰似笑非笑地道:“不過我新近收了兩幅江山秋色,難辨真僞。這蕭三做了皇帝后,找他修復就難了,爲免辜負名畫,藉此機會,一舉兩得罷了。”
馮蘊動也不動,眉目含笑。
“那世子也是甕中之鱉,被蕭三利用罷了。我們打個賭吧,這兩幅畫,一定是他輾轉落到世子手上的,也定會猜中世子以此爲題……”
“這有什麼可賭的?”淳于焰並不意外,甚至流露出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
“江山秋色的真跡,以前就藏於竟陵王府。”
馮蘊看他不以爲然的樣子,氣得牙根癢。
“這麼說來,是我誤會了世子,你並非被人愚弄,而是自甘墮落……”
淳于焰眉頭微微蹙起,他顯然很不喜歡被人如此奚落,收斂起平常的笑容,目光涼涼地落在馮蘊的臉上,帶着一抹難以分辨的冷意。
“你希望晉方贏?”
馮蘊看着他,不說話。
淳于焰一聲嗤笑,
“信州不是你的,晉國更不是你的。”
他語氣越來越重,到最後幾乎是咬着牙從齒縫裏迸出來的字眼。
“輸了信州,你馮十二可贏得自由。有什麼不好?我看你是缺心眼了,不識好歹。馮十二,本世子是在幫你!”
“幫?”馮蘊竟然一下就笑出聲來。
繼而彎着眼睛,冷冰冰與他對視。
“你說這種話,不虧心嗎?”
“不虧。”淳于焰對着那雙漆黑的美眸,像被烈酒灌喉似的,火辣辣的刺痛感,一路從喉頭燒到心裏,聲音也越發低沉。
“贏是幫誰贏,是李太后。你不是恨她嗎?她在翠嶼下毒害你,你忘了?”
“那又如何?”
“在穩操勝券的情況下丟失信州,李太后將會受到天下人的恥笑,你不高興?”
“我爲何要高興?別說得那麼動聽,你無非爲財。一幅經齊國皇帝親手修復出來的江山秋色,在世人關注的議廳裏完成,還事關信州的歸屬……種種因素疊加,可以想見,今後這幅《江山秋色》該值多少錢?”
讓蕭呈得意和李桑若失意,本質上沒有區別。
但信州是裴獗和北雍軍打下來的,與安渡五鎮,恰成掎角之勢,可以互相照應,地理位置又極其優越。
若有一日,裴獗跟晉廷分道揚鑣,便是最好的駐守地。
今日若失去信州,想再打回來,不知又要付出多少犧牲……
這些心思,馮蘊無從解釋。
只是她厭惡透了虛僞,冷笑一聲,語帶諷刺又尖銳。
“蕭呈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她咄咄逼人,淳于焰也變了臉色,陰沉的眼底像是秋江寒水,冷冽至極。
“你以爲,他能給我什麼好處?我要的好處,他給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