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以牙還牙
“阿母,你說這個做什麼?沒得讓人笑話。守寡也是我自願的,不是不想嫁,是不肯嫁。就沒哪個男人我瞧得上。”
長公主被女兒嫌棄了,也不生氣,端起茶盞淺淺地抿一口,又擡眼看馮蘊,那表情裏竟有些慈眉善目的笑。
“王妃見諒,平原嬌蠻慣了,我也縱着她,說話不分場合,讓你見笑了。”
馮蘊道:“無妨。我和縣君相識已久,知根知底。”
長公主打量她兩眼,確認她這句“知根知底”沒有旁的意思,這才無奈地道:“也是怪那李宗訓,鬧出這等醜事,弄得國無寧日,家業蕭條,過不上清靜日子。”
又笑道:“雍懷王出征北戎,這麼久了,王妃該想壞了吧?”
馮蘊:“家國在上,如何顧得上兒女私情?”
長公主道:“阿郎不在家中,婦人難免會受些閒氣……”
她話鋒一轉,好像無意識地問:“雍懷王留下那麼多兵馬在信州,可還聽你招呼?”
馮蘊笑了笑:“軍中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插得上話?”
長公主嘆息一聲,“說得也是。不過,雍懷王對你可謂是挖心掏肝了,把家底都留給了你,這不就是怕你被人欺負了去?”
馮蘊心中微動,淡笑一下:
“長公主此言差矣。夫君調兵遣將自有國事安排,並非爲我,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讓有心人聽去,又該給大王亂扣帽子了……”
長公主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王妃說得極是,瞧我這張嘴,口無遮攔,雍懷王最是顧全大局,要是我那個逆子有他半分穩重,也不至於幹出這等辱沒門風的事,犯到王妃的手上了……”
馮蘊淺淺一笑,不言語。
長公主挑眉,看她不動聲色的樣子,心裏沉了又沉。
馮氏女之名不是第一次聽說,人卻是第一次見。
也是這時,她才相信此女並不是單有美色的草包……
她心機深到讓人看不出她有心機。
不十分狂妄,又不會過分謙卑,尺度恰好在一個當權臣子的妻子,該有的位置。
要是以前,長公主是懶得理會這種跟她沾不上半點關係的婦人的,但如今形勢逼人……
裴獗一死,京中便有人蠢蠢欲動。
皇室出身皇室長大,沒有人不想成爲那個執掌江山權柄的人。
坐上了這艘船,就容不得她退縮。
一旦大權旁落,往後子子孫孫都得看人臉色,甚至死在權鬥中,無聲無息……
長公主想探一探馮氏兄妹對北雍軍的掌控力,摸一摸馮蘊的底細,看她到底是裴獗養在府裏的一隻金絲雀,還是如外間盛傳那般,其實是裴獗的左右手,在北雍軍裏極得人心,才幹威望,都可服衆。
長公主決定再下一劑猛藥。
“雍懷王的消息,原本西京太后叮囑過的,就怕王妃傷心,可我覺得總這麼瞞下去也不是個事……”
馮蘊笑了一下,“是說夫君在北戎遇難的消息嗎?”
舉座譁然。
衆夫人面面相覷,大爲震驚。
就連濮陽漪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
只有長公主,微微一怔,臉上更多的是對馮蘊當衆說出來的意外。
這個事情,屬實絕密。爲免動搖軍心,朝內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情,她沒有想到馮蘊的消息這麼快……
越發對這個婦人的底細,摸不清了。
“雍懷王爲大晉江山,鞠躬盡瘁,若當真命喪蒼巖山,實在是大晉的損失,令人唏噓呀。我這幾日喫不香,睡不着,每日裏擔憂不已,王妃竟是平靜,半點不見傷心?”
馮蘊看着她,“千里之遙,消息真假猶未可知,這時哪用傷心?退一萬步講,大王真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更容不得我傷心。既然是李賊害他,我便掃清障礙,替他報仇雪恨,以牙還牙……”
頓了頓,又淡淡一笑。
“世上最無用的,便是傷心。長公主你說是不是?”
當年長公主駙馬死了,不到半月,長公主便有了新歡。
駙馬在世時,他們夫妻也算恩愛,旁人問長公主爲何不傷心,她道,世上最無用的,便是傷心。說駙馬最是心疼她,捨不得看她難過,只要她過得快活,駙馬在天有靈,也能得欣慰。
這件事情,在座的夫人,大多都知情。
馮蘊冷不丁冒出這一句,長公主當即變了臉色。
就連濮陽漪都尷尬了起來。
這就是馮蘊的以牙還牙。
來得這樣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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