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送票是用抽獎的方式送出，後臺是能看到領取人信息的。葉清寧掃了一眼,包場的二百張票已經全送出去了。
今天唐城一品小區裏養生館開業週年慶，楊晴是高級會員,卡里有個雙人八折券,邀請葉清寧一起去做spa。剛纔看小窗，楊晴準備出門了,於是葉清寧也準備收拾東西出門,跟楊晴在一樓電梯口碰面。
大拇指剛剛移向鎖屏鍵，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在某個醒目的名字上。
陸少商。
葉清寧瞳孔微縮，揉了揉眼睛確認沒看錯，不禁懷疑姓陸的點進抽獎時沒看發起人。
wa的電影宣傳,他一個對家老闆來湊什麼熱鬧？？？
心底的疑惑持續不到五秒,就釋然了。估計他也不會去,這張票就當作廢了吧。
葉清寧換了身休閒的衣服，只帶了手機就出門了。
電梯下到一樓,叮的一聲門開了。
“楊姐。”葉清寧打了上招呼走上前。
楊晴穿着寬鬆的連衣裙，手裏拎着深藍色的手提包，見她來了把手機放進包裏，笑着說:“來了,走吧。”
養生館在小區c幢和b幢中間，樓上是健身房，樓下是游泳館，旁邊還有託管班和兒童興趣班。
進入九月，小孩都開學了，這一片就顯得蕭條了許多。還記得前兩個月暑假時間,這棟樓底下隨時被豪車擋路，走近就能聽見小孩尖銳的聲音。
“你家小洋也開學了吧？”
“是啊，放假的時候天天鬧騰，有幾回我都實在沒辦法沒辦法把帶着他去臺裏了，好不容易熬到九月。”楊晴語氣無奈，嘆了口氣說:“現在送回學校去了，我又放不下心。”
“他現在是在幼兒園嗎？”葉清寧記得汪小洋不到五歲，這年齡總不可能上小學。
“學前班。”楊晴說着看了下時間，“他老說別的小朋友放學都有家長來接，只有他次次都是保姆接送，我今天是好不容易休了兩天假，待
會出來他也差不多放學了，我得去接一下。”
兩人進了養生館，前臺呼叫了專屬接待，指引她們進裏面vip區域。私人湯池不大，兩個人正好，旁邊還有水果飲料和點心。水溫不高不低正正好，能讓人身心放鬆下來。
泡完私湯之後是精油按摩，還可以附加其他養生項目，例如拔火罐、刮痧。
楊晴閒聊時問起:“你平時下了班都是一個人在家嗎？”
葉清寧閉着眼睛，下巴墊在手背上，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回道:“是啊。”
“那你平時會跟朋友出去聚會嗎？”
“很少，平時工作組局都夠煩心了，休息時候哪還想出門。”
“你年紀輕輕，日子倒是過得像箇中年人啊。”楊晴笑着說，“我認識不少跟你同齡的人，那朋友圈裏生活叫一個多姿多彩。”
葉清寧沒接話，只回了一聲輕笑。
她隱約記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精力也挺旺盛的，和朋友喝酒喫飯，玩密室或劇本殺，約名媛塑料姐妹逛街購物，連着玩一個星期都不會累。
不知道是不是當老闆以後有了責任感，開始向工作狂發展了，她就算是假期也提不起組局的興致。
“誒對了，你從上學到現在工作，有人追你嗎？”
葉清寧因爲舒適放鬆下來的神志卡殼了一下，“什麼？”
楊晴接着問道:“我之前聽說你和那什麼北大校草，學法律的那個江堇年是青梅竹馬，網上好些人說他追你從初中追到現在，誒他不是就住咱樓上嗎？怎麼也沒見你倆一起散個步逛個超市什麼的？”
“……”葉清寧耳根隱隱發熱，閉着眼睛說:“他工作比我還忙，動不動加班到十點十一點的，誰半夜散步呢。”
話剛說出口，她發覺自己重點似乎偏了，這哪是散步的問題？憑她現有的記憶，陳清寧跟江堇年更像是兩個親情缺失的孩子，因爲境遇相同而惺惺相惜，互相抱團取個暖罷了，哪來的從初中追到現在？
“再說我倆也不是網上說的那種關係，多年老友而已。”
楊晴有些遺憾，她對江堇年不瞭解，頂多是在電梯上遇見過兩回。只覺得這男孩長得
挺好看，跟葉清寧站一塊也挺般配。
“那陸少商呢？我怎麼聽說他對你也有點意思？”
“姐，大白天的別講這種鬼故事。”
大概是當了媽的女人都愛操心，楊晴對葉清寧的感情生活格外關切，連着把她關係好的男性都問了一遍，問得葉清寧心累了。
做完spa從養生館出來，楊晴看着時間準備去接汪小洋放學。看了一眼手機，汪盛剛來消息說晚上在臺裏回不來。
她稍稍有些失望，放下手機問葉清寧:“你今晚有安排嗎？”
葉清寧:“沒什麼安排，怎麼了？”
楊晴:“汪盛今晚又要加班，家裏就我和小洋兩個人，你看你要是得空，要不上我家來吧，今天我做飯。”
“行啊。”葉清寧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正好她剛纔還在猶豫今晚喫什麼，連着吃了天外賣了，想自己做飯吧一個人又不好弄。
楊晴眉心舒展欣然道:“那你回家休息會？我接完孩子把菜買上，回頭做好飯給你打電話你在過來。”
“我跟你一塊去吧。”葉清寧一聽楊晴把自己安排的這麼緊湊，便笑着說道:“你又要買菜做飯又要帶孩子一個人哪忙得過來，再說我有手有腳的怎麼好意思什麼都不做就等着開飯？”
“那太好了呀。”楊晴聽她這麼說，心裏更加高興，開始琢磨晚上的菜譜了。“你有什麼愛喫的菜嗎？我給你做。”
葉清寧:“我不挑食，看小洋喜歡喫什麼吧，你難得有空陪他，當然是順着孩子的喜好。”
兩人往小區南門走着，到汪小洋就讀的學校大概是八分鐘路程。到學校門口時，正好是放學的時間，門外全是來接孩子的，但一眼望去不全是家長，挺多是老人，或者家裏請的保姆。
葉清寧感嘆道:“跟你們家情況相似的挺多啊。”
楊晴也很無奈，“可不是，學校周邊都是高端小區，送這兒來上學的家裏都有點底子，有錢的家庭有幾個不是這樣？工作起來全年無休，根本擠不出時間陪孩子。”
等了大概五分鐘，就看見學校裏孩子們都出來了，一窩蜂往外擁，撲向各自的監護人。
楊晴仔細盯着人羣，尋找汪小洋的身影，葉清寧也幫忙搜尋，終於在人羣末端看到個眼熟的身影。
“楊姐，最後那個背藍色書包的是小洋吧？”
“對對對，是他。”楊晴看見孩子，眼神中多了些獨屬於母親的溫柔，拉着葉清寧往人堆裏擠了擠，朝遠處招手呼喊:“小洋！這裏！”
前面的孩子陸續出去了，汪小洋走到前面來，兩人才看清他的臉。小孩噘着嘴皺着眉，看起來不太高興。
汪小洋聽到媽媽的聲音恍惚了一下，擡起頭往聲音的源頭望過來，一眼看見了楊晴，原本不樂的表情頓時舒展換上了明媚的笑容，兩隻小手抓緊書包揹帶加快步伐撲過來。
“媽媽！”
楊晴穩穩接住他，抱起來掂了一下，“小洋怎麼重了這麼多啊，是不是書包沉了？”說着又把孩子放下來，把書包從他背後取下來，背在自己身上。
“看到清寧姐姐了嗎？上次在樓梯口找到你的那個姐姐，快打個招呼。”
汪小洋抓着媽媽的手，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擡頭一看，望見葉清寧的面孔，小臉垮了下來。
“騙子！”
“……”葉清寧也是沒想到，這小孩記仇能記這麼久。
楊晴瞪了他一眼，“小洋。”
汪小洋收到警告的眼神，委屈地撅了下嘴，改口喊了一聲:“清寧姐姐。”
楊晴神色不變，嚴肅地說:“上次要不是清寧姐姐通知媽媽來找你，媽媽真是要着急死了，差點就報警了。你一個人大晚上跑出去，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汪小洋小聲嘀嘀咕咕。
“你在嘀咕什麼？”
汪小洋看了葉清寧一眼，然後別過頭去，轉移話題問:“媽媽今天怎麼有空來接我了？”
“今天休假，回家給你做飯喫。”楊晴說着，突然想起他剛纔出來的時候表情不太對，於是問道:“你剛纔出來的時候，怎麼好像不太高興呀？在學校裏跟同學相處的怎麼樣呀？”問到這個，汪小洋一下又不高興了。
“我不喜歡新同學，他好煩人。”
“怎麼了？哪個新同學？跟媽媽說說。”
“我同桌，他叫張浩英，他
好煩！從開學第一天就說他爸爸是是局長，讓大家都要聽他的話。他還有個摺疊屏的手機，一直在我面前折折折，我不想理他，他還非要我跟他一起玩遊戲。”
汪小洋一說到這個新同桌，腮幫子就氣得鼓鼓的，滔滔不絕地抱怨着自己的不滿。
楊晴和葉清寧相視一眼，聽到前面的部分都沉默沒有說話。
“他要和你玩什麼遊戲啊？”
“喫雞啊。”汪小洋委屈地說:“我的手機沒他的好，教室裏還沒有wifi，我被打死了他就罵我。”
“……”楊晴表情嚴肅了一些，停下腳步蹲下來平視他的眼睛:“小洋，你記不記得開學前媽媽給你這臺手機的時候說了什麼？”
“在學校不能玩手機。”
“那就是了，那你爲什麼還要和他玩喫雞呢？”
“是他一直煩我啊！”
楊晴握住他的手講道理:“他找你玩，你可以拒絕他，也可以告訴老師。”
汪小洋:“可是他爸爸是局長。”
“這個學校裏每個人的爸爸媽媽都很厲害，現在沒有人管他，是因爲他還沒有觸碰到別人的底線，而不是因爲害怕他。”楊晴語重心長道，“小洋，如果以後他還這樣給你帶來困擾，你要告訴老師還有爸爸媽媽。”
汪小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着又問:“媽媽，我爸爸是臺長，他爸爸是局長，臺長和局長哪個更厲害？”
楊晴笑了，說道:“他們不是一個單位的，怎麼能放在一起比較呢？而且媽媽跟你說這些不是教你跟同學比較，媽媽是想告訴你，每一個父母都很愛自己的孩子，爸爸媽媽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孩子不讓他受欺負。”
“好吧。”汪小洋很快就把學校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從學校回家，中間經過超市，楊晴順路就進去買菜了。汪小洋從一排排貨架中間走過，一路走一路拿，懷裏很快就揣的滿滿當當。
葉清寧拍了拍楊晴的肩膀，“楊姐，回頭看看。”
楊晴剛挑了新鮮的排骨讓檔口的阿姨斬好，聞聲回頭一看，就看見汪小洋抱着的零食快把他臉都擋住了。
“汪小洋，不可以喫這麼多零食。”她板
起臉說道。
汪小洋不甘心地看向葉清寧，“她也拿了好多零食，媽媽爲什麼不管她！”
楊晴再扭頭，發現葉清寧拖着一個購物筐，裏面滿是話梅瓜子薯片果凍巧克力棒棒糖可樂檸檬茶還有ad鈣奶，在筐裏堆出了一座山丘。
“……這。”楊晴語塞。
葉清寧低頭看着小孩，坦然說道:“因爲我是成年人，成年人經濟獨立想喫什麼買什麼。”
楊晴於是附和說:“姐姐是大人了不用管，你還是小朋友，不能喫這麼多零食。聽話，把多的放回去，最多留三包啊。”
汪小洋苦着臉就要哭。
“可是我都想要！”
葉清寧摸摸他的小腦瓜，“等你長大有錢了，想買什麼買什麼。”
“我什麼時候能長大！”
“快了，快了。”
對一個不滿五歲的小朋友來說，從一抔零食裏選出三樣留下簡直是世紀難題。汪小洋看看蝦片，這個他愛喫。看看果凍，這個他也愛喫。看看巧克力，這個他還愛喫。
他全都愛喫，這怎麼挑的出來啊！
葉清寧被他鼓起來的小臉蛋可愛到了，沒忍住笑了笑，小聲和孩子說:“蝦片有超大包的，一包頂三包。果凍不耐喫，兩口就沒了，不如巧克力。”
汪小洋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又低頭看回零食，最後決定聽從建議。
等他選好三樣零食，楊晴也買好菜了。葉清寧把自己那份結了賬，在通道外面跟楊晴母子倆匯合，一起回小區。
汪小洋頂着葉清寧手裏一大袋零食，越看眼睛越紅，饞的要哭了。
他扁着嘴問:“姐姐，你小時候爸爸媽媽也不讓你喫零食嗎？”
葉清寧聽到這個問題，短暫沉默了一下。
無論是她還是陳清寧，都是被放養長大的。楊晴尚且能偶爾休假接孩子放學，親手做一頓晚飯。而她的記憶中，似乎沒有這樣的回憶，親情和家庭的溫暖對她而言是很遙遠的詞語。
楊晴很快發現了葉清寧情緒低落，隨即想到她的身世情況，忙轉移話題說:“晚上我做個蒜香排骨、清蒸鱸魚，然後炒個包菜，燉個玉米湯怎麼樣？”
葉清寧感受到她的關切，笑着回了句:“
成，回去我給你打下手。”
汪小洋一怔，像是才反應過來:“你要跟我們一起喫飯嗎？”
楊晴道:“是的，是媽媽邀請了清寧姐姐到我們家裏喫飯噢。”
“那爸爸呢？”汪小洋看向媽媽，眼神中閃爍着期待，“爸爸在家嗎？”
楊晴默了兩秒，安撫似的揉了下兒子的腦袋說:“爸爸加班回不來，媽媽和姐姐陪你喫飯。”
葉清寧能感覺出母子二人都有些失落，她沒說話，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
楊晴家裏的格局和葉清寧家差不多，只是傢俱陳設明顯多了些已婚已育家庭獨有的痕跡，例如沙發上散落的玩具，玻璃櫃裏的獎狀獎盃，還有兒童地毯。
楊晴給葉清寧倒了杯水，就進廚房處理食材了。葉清寧坐下來喝了兩口，一擡頭就看見電視櫃上擺着一張相框，上面是一幅全家福。
照片中有四個人，汪盛和楊晴夫妻倆站在後面，還是幼崽的汪小洋坐在椅子上，椅子旁邊還站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女孩和汪小洋保持着微妙的距離，表情看起來也很冷淡，彷彿跟另外三口隔絕了。
葉清寧想起上次汪盛提到的女兒，他說女兒跟她差不多大。楊晴今年才三十八歲，怎麼也不像是有一個二十歲女兒的樣子。
這……
廚房是開放式的，楊晴擡頭看一眼客廳，就看見葉清寧盯着電視櫃上的照片出神。
“那是我們家的全家福，女孩叫汪茜。”說到這，楊晴話音頓住了。
她倒是想解釋女孩的身份，卻又有些難以開口。
“她媽媽是……是汪盛的前未婚妻。”
葉清寧聽得雲裏霧裏，什麼叫前未婚妻？
楊晴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說:“他們本來準備生完孩子之後去領證，但茜茜媽媽懷孕期間查了出癌症，汪盛和醫生都勸她放棄孩子，先把病治好。可是她不同意。”
“她堅持把茜茜生了下來，結果不出半年病情惡化，去世了。”
楊晴深深吸了口氣，聲音哽咽了一下，接着說道:“茜茜性格內向，但也確實懂事。當年汪盛一直不願再婚，還是茜茜勸着他走出來的。”
葉清
寧心裏揪了一下，說不上是惋惜還是悲憫，就感覺呼吸都有些沉重了。聽了這些再回頭看那張全家福，看着女孩清冷的表情，良久無言。
沉默了一會兒，她起身進了廚房，主動說:“我幫着乾點活吧，洗菜削皮這些的交給我。”
楊晴沒推辭，把包菜給她遞了過去，“那你幫我撕包菜吧，撕成一片一片就行。”
兩個人配合着，做飯的效率大大提高，天黑之前，三菜一湯端上了飯桌。
別看楊晴是個事業型的女人，進了廚房那廚藝也很驚人。
葉清寧沒想到她做飯這麼好喫，食慾被勾上來了，比平時多吃了小半碗米飯，這就導致她回到家時胃裏還有點撐得慌。
她換了些走進屋裏，把今天買的零食都放進櫃子，再把飲料放進冰箱，隨後去了家裏的健身室，打開跑步機，在上面慢步走了一會兒，讓胃裏堆積的食物消耗下去。
跑步機自帶多功能屏幕，可以播放影視劇和綜藝，也可以放焦點新聞。
葉清寧隨手點開新聞，一邊走一邊聽。
——城市軌道交通二十二號線將於下月上旬通車。
——富陳集團所屬小額貸公司將於本月上市。
——b市暴雨導致道路擁堵。
——惠安集團起訴□□侵權案明日開庭，經證實，惠安集團方代理律師爲□□董事長長子江堇年。
聽到這，葉清寧一怔，按下了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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