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051〗
在被窩裏膩了好半天，他才懶洋洋的爬起來，抓着睡衣去洗了個澡。
他將身上換下的舊睡衣丟進洗衣機裏，路過客廳的時候，沈奶奶笑着和他說了聲，“早。”
“早啊。”沈亦回饋了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
整理冰箱的唐女士從廚房探出頭來，挖苦道，“早什麼，再過幾個小時就要收拾收拾做晚飯了。”
沈亦笑着湊過去，沒皮沒臉的問道，“唐大廚一會兒準備做什麼啊？”
“想給你奶奶做道魚喫。”沈母翻着冰箱，“還剩三個雞蛋，我給你單獨做一個番茄炒蛋行嗎？”
沈亦點點頭，“行。”
“家裏醬油快見底了，蔥也沒了，雞蛋也沒有了。”沈母將冰箱門合上，“你跑躺腿。買點東西回來。”
“行，那我去屋裏換換衣服，你發個清單給我。”
“不用這麼急，時間還早呢。”
“我去逛逛商場。”沈亦撐着地站起身，“主要是因爲沒有零食吃了。”
“嘿，你這孩子不正經喫飯的。”沈母佯怒，拍了沈亦一下，“多穿點，外面冷。”
沈亦拿着財政特批的三百塊錢和一長串的清單，出了門。
溜溜達達的去了附近的購物廣場，上面站了許多出來放風的人。
步履匆匆的人都有共同點，就是臉上仍舊掛着喜迎新春的笑意。
沈亦眯了眯眼，看向角落裏一塊新掛出來的烘焙店的牌子。
肚子裏的饞蟲歡歡樂樂的鬧開了，沈亦拍了拍後腦勺，覺得與極樂就差一塊蛋糕。
沈*甜品達人*亦快走了幾步，十分期待的拉開了鋪子的門。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麼？”
“稍等一下，容我看一眼。”
店鋪裏散發着誘人的奶油香，沈亦指向玻璃櫃裏最後一塊的黑森林蛋糕，“麻煩您幫我拿這個。”
沈亦又點了一杯水果茶，飲品都是現做的，他繼續俯下身打量着玻璃櫃裏的小蛋糕們。
是給奶奶帶草莓的還是帶肉鬆的呢？
他正專心致志的想着，完全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兩個人。
“芒果西米露，再加一份草莓單塊千層。”女孩停頓了一下，問着身邊沉默的男人，“能接受甜食嗎？想喫點什麼？我請你。”
“不必。”對方冷冷的拒絕，“一杯黑金拿鐵，一起結賬，謝謝。”
服務員微笑着掃碼，“您好，飲品類店裏都是現做的，麻煩您稍等一下。”
“高跟鞋不舒服，我可以去佔個位子等你嗎？”女孩子聲音軟軟的撒着嬌。
“可以，請便。”
“先生，您的水果茶已經好了，用餐愉快。”
“謝謝。”
他將視線從櫃檯上扯開，伸手去接的時候，看見了個老熟人。
對方此時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好……好巧。”沈亦先開了個話頭，“你怎麼也愛喫甜品了？幫阿姨買的。”
“我……”
“還沒有好嗎？出餐太慢了。”一個輕柔的女聲插進了兩個人的對話。
對方看了看端着餐盤的沈亦，又看了看身旁的顧喻深，好奇的問道，“認識？”
“這位是？”沈亦看向顧喻深。
顧喻深嘆了口氣。
“這是沈亦。”顧喻深站在沈亦的身旁，接着說道，“這是江晚。”
顧喻深刻意省略了對兩個人身份的介紹，主要是他並不是很想和沈亦詳細介紹這個女人是誰，和他什麼關係。
沈亦不知道顧喻深心裏的小九九，他將餐盤放下後，伸出手禮貌問候道。“你好，我是沈亦。”
“我知道你，蕭阿姨和顧叔叔經常會提到你。”江晚笑着回握住沈亦的手，“我叫江晚，是顧喻深的女朋友。”
沈亦的太陽穴一跳。
“你不要胡說。”顧喻深急忙澄清道，“我和你只是剛有交集的朋友關係。”
“可是我們的父母都希望我們在一起。”女孩顯得有些委屈，“我成爲你的女朋友，甚至妻子，其實都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
“你……”
“二位的餐齊了。”有眼力見的服務員打破了三個人之間的僵局，賠着笑問道，“需要我幫三位送到座位上去嗎？”
“不必了，我們不是…”沈亦禮貌的打算逃之夭夭。
“我們拼桌一起喫吧。”江晚熱情邀請。
沈亦只能將很熟悉往肚子裏咽。
三個人選擇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
顧喻深和沈亦坐在一側，江晚一個人坐在一邊。
沈亦有些心煩意亂的攪動着杯中的果肉。
“這家的水果茶有點澀，不是很好喝。”江晚主動搭話，“他家的芒果西米露很好喝，你要不要嘗一點。”
“不了不了。”沈亦擺擺手。“我……”
顧喻深將江晚推過來的杯子又推了回去，語氣冷淡，“他芒果過敏。”
“哦。”江晚將杯子推到自己的面前，咬着吸管，“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沈亦笑着，“你又不知道。”
“你竟然也喜歡甜品，喜歡喫甜的男孩子還蠻少見的。”江晚以手掩嘴，放低了聲音，“你看看他，咖啡苦的跟中藥似的，也不知道他怎麼就那麼愛喝。”
“個人口味不同吧。”沈亦面對這女孩子的熱情有些招架不住，臉上掛着略帶尷尬的笑。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蛋糕喫到一半，顧喻深出去接了個電話。
只剩沈亦和江晚兩個人了，沈亦覺得自己尷尬到要把勺子咬彎了。
“呼，他終於走了，冷冰冰的，嚇人。”江晚鬆了一口氣，換了個坐姿，“你是不是也害怕他，我感覺你還挺拘謹的。”
“沒有。”
沈亦心裏想，我拘謹是因爲你。
“是不是長得帥的都跟長得帥的一起玩。”江晚看着他，“你長得很帥，像……像……”
沈亦笑着看她，沒有打斷。
“像小說電視劇裏的萬年男二。”江晚越說越激動，“就那種溫溫柔柔的、乖乖巧巧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守護在女主身邊的男二。”
沈亦沒忍住，笑出聲來。“……你這個說法，還蠻新奇的。”
“試想一下，如果我們的故事也是一本小說，這樣的話你的角色設定應該是很喜歡我。”江晚靠坐在椅背上，天馬行空的鬼扯。“按照套路，我只能是你的心心念念、愛而不得，我的心是屬於顧喻深的，我們三人之間會有一場虐戀。最後你瀟灑放手、遠走他鄉。我和他會白頭偕老，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說起你。大家都落得一個happyending。這個腦洞開的怎麼樣？”
沈亦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江晚攪了攪杯中的西米露，有些苦惱的說道，“如果能像我想的那樣就好了。現在是我真的很喜歡他，但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我的樣子。”
沈亦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小姑娘也不是很在意，繼續自顧自的說着，“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畢竟他很優秀啊，人長得又帥，我確實見色起意了嘛。”
江晚沉默了一會兒，賭氣喝了一大口西米露後繼續說道：“但沒有關係，我的爸爸媽媽，顧叔叔和蕭阿姨都看好我們在一起，”江晚自我打氣道，“來日方長，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而且我這麼優秀，他一定會喜歡上我的。”
沈亦看向玻璃窗外低着頭打電話的顧喻深，終於低聲搭了顧喻深的話茬，“是啊，你們確實很般配。”
他轉過頭來看向江晚，一字一句的鄭重說道，“他真的真的，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人。”
最終沈亦提着奶油和肉鬆兩塊蛋糕出了門，離開的時候特意繞過了在打電話的顧喻深。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覺得周身的溫度好像更低了。
沈亦沒有了再逛的興趣，匆匆進完了貨，就溜回了家。
“怎麼回來這麼早。”沈母接過沈亦脫下來的外衣，掛在玄關處的衣架上。
“累了，就回來了。給您和奶奶買了小蛋糕，嚐嚐看。”
一頓甜品喫的沈亦身心俱疲，他疲憊的鑽回房間裏，將自己丟在了牀上。
手機在嗡嗡的響，他看了一眼，是顧喻深的電話。
他想也沒用的就摁了靜音。
對方不依不饒的打着，沈亦也上來了一股倔勁兒，就是不接。
過了一會，沈亦聽見了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下意識的就閉緊了眼睛。
“他睡着了。”唐笑鶴壓低了聲音，對電話那端的人說，“我就說這小兔崽子不可能不接你電話的。”
沈亦眉毛一抖。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唐女士低聲應和着，“好的，那他醒了我叫他給你回個電話？……嗨，不打擾不打擾，你這孩子瞎客氣什麼。”
兩個人又說了一小會，才掛斷了電話。
沈母從衣櫃裏抽出一塊小毯子蓋在沈亦的身上，靜悄悄的出去了，順手還帶上了門。
與此同時，沈亦睜開了眼睛，眼裏無半點睡意。
他突然一點也不想見到顧喻深了，甚至連他的聲音也不想聽到。
不是發脾氣、不是討厭不是憎惡，就突然間的，一點也不想見到他了。
他就這麼眼巴巴的盯着鮮紅的被面，發了一下午的呆。
但也僅僅只是發呆。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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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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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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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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