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059〗
但總有人心口不一。
鬼使神差的，他腳就拐進了附近的超市。
如進貨一般，他一邊懊惱着，一邊掃了小半車的喫的。
然後又不聽使喚的，到了顧喻深居住的樓下。
寒風刺骨，沈亦吸了吸鼻子，只想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可惜手上騰不出空。
“小沈？過年回來了？開學了？”熱情的阿姨遠遠過來打招呼，“哎呦，我就說嘛。小顧怎麼可能不跟你一起回來呢。”
沈亦尷尬的賠着笑，“阿姨好。”
“好好好。”阿姨笑的和藹可親。“手騰不出空吧，阿姨幫你開門。”
“不……”
前臺看着熟悉的面孔，一副我都懂得樣子，熟練的摁下了聯繫業主的操縱檯。
沈亦看着亮起的按鈕，心潮翻涌。
“您好。”顧喻深的聲音伴着滋滋的電流聲，“有什麼事嗎？”
沈亦有些語塞。
他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見顧喻深的聲音了。
“是我是我。”熱心的阿姨將臉湊到顯示屏前，“小沈來看你啦~你記得幫忙摁下電梯。”
對方那端沉默了一下。
沈亦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會不歡迎我吧？沈亦心想。
那他可真的就太尷尬了。
電話那端傳來咔噠一聲，沈亦聽見那個沉默的男人說了一句，“謝謝阿姨。”
卻半句都不提他。
沈亦突然想丟下手上的東西，快馬加鞭的逃。
“愣什麼呢？快進去啊。”阿姨笑着推了他一把，“孩子凍傻了不是。”
沈亦腹誹，是傻了，但不是凍傻的。
他到底上趕着要幹什麼啊。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歡快的唱起了歌。
沈亦將右手的袋子放在地下，掏出了手機。
惹得他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終於打來了電話。
沈亦深色複雜的看着亮起的手機頁面，腦子裏只剩下兩個字：
逃吧。
手機不依不饒的繼續亮着。
樓下的人不肯上去，樓下的人不敢下來。
兩個人對峙着。
等先跨出這一步的人。
在第七通電話結束之前，沈亦握緊了拳，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他將電話接起，兩個人都不說話，沈亦聽見對方的呼吸聲明顯急促了起來。
沈亦頭夾着手機，拎起袋子摁了電梯的按鈕。
“樓上摁一下。”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同剛剛的冷酷不同，沈亦靠在電梯的扶杆上，手心滿是汗。
一會兒該怎麼辦呢？一會兒該說什麼呢？
他要不要丟下東西就跑呢。
沈亦正頭腦風暴的時候，電梯開了。
他正好同等到電梯口的人，四目相對。
他是真的瘦了。
沈亦看着顧喻深略帶憔悴的臉，心裏微微的泛着疼。
他此時此刻才真切的感覺到了一股思念。
對面前這個男人的思念。
顧喻深就那麼呆呆的看向他，也不上前。
沈亦不說話，他摸不透少年的心思，生怕做多錯多。
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沈亦嘆了口氣，將地上的袋子又重新提起來，走出了電梯。琇書蛧
顧喻深終於有了反應，將沈亦手上的袋子接過來，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你……”
“我來取面的。”沈亦面無表情的打斷顧喻深的話，將死鴨子嘴硬貫徹到底，“順便聽我媽的話，來看看你。”
顧喻深：“……”
“還杵在這裏做什麼？”沈亦側頭看向他，略顯不耐煩，“不歡迎我？”
“沒……”
沈亦這才昂着頭，輕車熟路的輸入了開門密碼。
顧喻深確實帶了不少東西，應該還沒來得及整理，箱子散的哪裏都是。
沈亦一眼就瞧見了自己的麻辣燙。
“面坨了就不要吃了。”顧喻深站在他的身後，低聲說着。“我給你點的外賣沒收到嗎？”
“不合我胃口。”沈亦面不紅心不跳的說着謊，“我就是想喫麻辣燙。”
“那我再給你點一碗。”顧喻深說着，又掏出了手機。
“不用了，我現在就很餓，這個就行。”沈亦拿着兩大碗的麻辣燙進了客廳。
他真是個小機靈鬼啊。
這樣就可以又不尷尬，又能多留一會了。
沈亦在心裏小小的自戀着。
“不要吃了。”顧喻深摁住沈亦拆包裝的手，“我給你下……下粉喫。”
“嗯？”
“螺螄粉，你不是愛喫嗎。”顧喻深嘆了口氣，“我給你下，你不要喫這個了。”
“你不是不喜歡我喫那個東西。”
顧喻深嘆了口氣，“沒有。”
顧喻深鑽進廚房去了。沈亦無所事事的掏出手機，回了簡子澄的微信。
還沒等編輯第二條，簡子澄的微信電話就打過來了。
沈亦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悄悄地接了電話。
“嗝。去哪了？”簡子澄邊打嗝邊問他，“怎麼喫一半人還沒了呢。”
“我……我在顧喻深這裏。”沈亦小聲回覆着。
“你幹嘛去了？打架？”電話那端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簡子澄在穿衣服，“他沒動手吧，等我，我馬上到。”
“你幹什麼？！”沈亦微微提高了音量，“我們沒打架。”
“啊？”簡子澄有些摸不到頭腦。
“我……”沈亦又偷偷的瞄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我自願來的。”
“哦，這麼說是你找打？”
“我……我想……他了。”沈亦很小聲的吐出自己的苦惱，“想找個理由見見他。”
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一會兒。
“也是了，春天了。”簡子澄感嘆了一句，“你自己心裏有數，兄弟只能祝你幸福了。”
緋紅悄悄爬滿了沈亦的整張臉。
“你替我跟顧喻深轉達一下。”簡子澄正色道。
沈亦豎了豎耳朵，還以爲簡子澄要爲他仗義執言，像是小說裏寫的那樣，對顧喻深說什麼：
我就把他交給你好好照顧了；照顧不好他我們沒完諸如此類的話。
沈亦盈眶的熱淚已經準備好了，只聽電話那端的人說着，“告訴他，下次意麪不要點茄汁的，太酸！”
“……”
沈亦覺得自己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人間。
“滾吧你。”沈亦惡狠狠的掛斷了電話。
沈亦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可行走的交友不慎模板。
在廚房裏煮粉的顧喻深探出腦袋看他。
沈亦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小聲的說了一句，“沒事兒。”
粉好的很快，沈亦坐在餐桌上快樂嗦粉，顧喻深忍着臭味兒看他。
顧喻深覺得此時此刻的像是在做夢。
不，是從接到外賣起，他就已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
他以爲這是沈亦示好的訊號。
儘管備註上寫的雙倍辣。
可能是餘氣未消的男孩子的惡作劇吧。
正好他不愛喫肉丸。
沈亦心滿意足的嗦了一碗粉，還喝了點湯。
他好像完全忘記自己來這裏的最初目的，也完全忘記他其實應該只是一個陪喫的角色。
任由對方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趁着顧喻深端着碗進了廚房的空當，沈亦翻出口袋裏的口香糖，一下子倒出了五六顆，丟進嘴裏快樂的咀嚼着。
清甜的西瓜香在口腔裏蔓延開。
沈亦喫飽喝足後纔想起來顧喻深這幾天沒有好好喫飯，從兩大兜子喫的裏翻出剛買的新鮮蔬菜和麪條，將現成的滷放在餐桌上，拎着東西進了廚房。
“你去坐着就行。”顧喻深頭也不回的刷着碗。
沈亦十分不客氣的將水池邊的顧喻深擠到一邊，將碗池裏已經洗好的碗放到一邊，開始專心的洗起黃瓜和胡蘿蔔來。
“你……”
“禮尚往來。”沈亦頭也不回的說着，“你請我喫粉，我給你煮麪。”
顧喻深的眼睛亮了亮，略帶緊張的靠在門框上，看廚房裏那個忙碌的身影。
這樣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煮好的麪條過了涼水，沈亦將滷放進盤子裏，用鍋裏的熱水熱了五分鐘，扣到麪條上。
將切的慘不忍睹的黃瓜條和胡蘿蔔條放進碗裏，用兩朵香菜葉做了個點綴。
“端出去。”剛做完一碗大作的廚師趾高氣昂的指揮着廚房裏的門神。
沈亦將剛剛燒好的熱水倒出來一杯，放在顧喻深的手旁。
“我媽說你好幾天沒好好喫飯了，我就特意把麪條煮軟了一點。”沈亦玩着手機，假裝漫不經心的說着。
顧喻深夾了一筷子，喫下以後露出近幾日來的第一抹笑，“好喫。”
“哦。”
沈亦面上冷酷，心裏卻笑開了一朵花。
大概是真餓了，顧喻深喫的有些快，沈亦將溫熱的水遞到顧喻深的手旁，“慢點喫。”
顧喻深點點頭，喝了一大口水，吃麪的速度也漸漸的慢了下來。
顧給面子喻深將碗裏的食物喫的乾乾淨淨，甚至連香菜葉都沒剩下。
然後十分自覺的自己端着碗進了廚房。
沈亦將一直停留在主頁面的手機放進口袋裏，手撐着下巴，有些苦惱。
完了，飯已經喫完了。
他還能扯什麼理由再待一會呢。
洗完碗的顧喻深看着沈亦的背影，也有點失神。
他如果不出去的話，沈亦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他是不是就可以看他背影多看一會兒了。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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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網站即將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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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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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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