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068〗
簡子澄和陳止秋在低聲說話，大多數時間是陳止秋在說，簡子澄點頭附和。
過了好半天，簡子澄才拉着行李箱朝着顧沈兩個人走過來，陳止秋站在安檢口之外，同他們微笑着擺手。
顧喻深推了推身側昏昏欲睡的沈亦，後者激靈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顧喻深，又看了看微笑揮手的陳止秋，迷迷糊糊的狀態下同陳止秋道別。
考慮到最近顧沈夫夫正處於熱戀期，簡子澄害怕兩人在路途中控制不住自己瘋狂發糖，更害怕他簡某人會暴露自己檸檬精的本質，所以在最初訂票的時候留了個心眼，特意定在兩個人的前排，企圖眼不淨爲淨。
但這也有一點不好，就是他無聊的時候只能扭過頭跟沈亦說話。
正如此刻，簡子澄回過頭想跟沈亦鬥嘴，就見某人蓋着個外套，靠在顧喻深的肩上一動不動。
顧喻深剛目光繾綣的替他整理完額前的碎髮，不小心瞥向簡子澄的時候眼裏還有來不及收回的溫柔，簡子澄略微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正準備打個招呼，就見對方目光沉重，看着他的時候，像是在看一根沒有生命特徵的木頭。
身心俱傷的簡子澄不敢置信的問道：“？？哥？”
對方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男人的聲音低沉好聽，像是一杯醇香的美酒。
簡子澄聽見這杯美酒字正腔圓的對他說道：
“噓，別吵醒他。”
簡子澄憤怒的扭過了身子，鄰座的人剛剛放下行李準備坐下，看他這樣，不明所以的問道：“咋的啦大兄弟？”
“沒事。”簡子澄面無表情的說着，“喫飽了撐的，活動活動。”
“？？？？”
睡得黑天昏地的沈亦可不知道這些小劇場，在顧喻深的肩上舒舒服服的來了一覺。
剛伸了個大懶腰，沈母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他從顧喻深的口袋裏摸出了耳機，後者側頭看他，他十分大方的分了顧喻深一側的耳機，懶洋洋的接起了電話。
沈亦笑着打開了話頭，“歪？是不是想我……”
“*多多幫忙砍一刀。”唐女士冷酷無情的打斷了他。
沈亦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看啊，這就是如履薄冰的母子情。
沈亦看着掛在顧喻深耳朵上的半隻耳機，又看了看他十分平靜的臉，心裏翻滾出了一條長江。
“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來着？”心滿意足看到砍價通知的唐女士才後知後覺的關心起自家兒子的感受。
“……剛剛想問你是不是想我來着，現在想想覺得沒有必要了。”
“想了想了。”唐女士的態度十分敷衍，“你做什麼呢？”
“坐高鐵，準備返校。”
“幹嘛去了？”
“和室友出去玩，順便帶顧喻深見見世面。”沈亦回答問題的時候還不忘壓壓韻。
唐笑鶴的情緒肉耳可聽的高漲了不少，“小顧也在你身邊？”
沈亦翻了個白眼，推了推身邊氣定神閒的男人，陰陽怪氣道：“快聽電話，你唐媽媽找你。”
顧喻深沒理會他，乖巧的同電話那端的人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啊。”唐笑鶴一改剛纔對待沈亦的冷淡態度，十分友好。“玩的開心嗎？”
“玩的很好，去了不少的地方，挺放鬆的。”
“啊，沈亦沒欺負你吧。”
大概是因爲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情形沈亦已經見多了，此時此刻的他心如止水。
哎，不對，顧喻深哪裏是外人。
沈亦心想，某人這是披着羊皮和平外交，爲日後處理婆媳關係打下良好基礎啊。
這麼一想，沈亦覺得自己找到了個心裏安慰。
“沒有，沈亦很好。”顧喻深忍不住炫耀道，“還給我買了件新衣服。”
“呦？”唐女士尾音上揚，“鐵公雞拔毛了？”
沈亦剛準備反駁，就聽見顧喻深輕聲回答。
“對，還很貴。”顧喻深止不住的輕笑。
沈亦翻了個白眼，悄悄的去擰顧喻深胳膊上的肉。
也不顧電話那端沈母有沒有聽見，他咬牙切齒的問道：“好好說，誰是鐵公雞？”
顧喻深只是笑，不說話。
雪上加霜的是，沈亦聽見電話那端的女人高聲喊道，“老沈！老沈！你快聽聽，你兒子又欺負人了！”
沈亦：？？？
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影帝角逐的時候你沒去吧，可惜了不是？”沈亦咬牙切齒的說着，“寧自己好好想想寧是什麼口味的綠茶？”
顧喻深只是輕聲笑着，覆上胳膊上那隻作亂的爪子。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沈亦被他笑的沒了脾氣，只能悻悻的抽回自己的手，轉頭看向窗外。
顧喻深這邊心情愉悅的和沈母又聊了一小會兒，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看了看沈亦毛茸茸的後腦勺，沒說話，在沈亦還未鎖屏的手機界面中找到淘寶，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搜索出來的商品界面，遞到沈亦的面前。“看看。”
“我不。”沈亦十分傲嬌的推開顧喻深遞來的手機，“我拒絕跟你說話並且拒絕你此時此刻的所有示好。”
“哦。這樣啊。”顧喻深的語氣裏略帶了一絲絲的惋惜，“我本來還打算給你買雙鞋的，既然這樣，那就……”
“哥哥我來了！”沈亦飛速湊過來，“我40的腳，請問可以按照我的購物車名單買嗎？”
沈·一雙鞋就能哄好·亦看着支付成功的提示界面，高興的有些飄飄然。
甚至心情激動發了一條朋友圈，配上了一百字的彩虹屁，變着法的誇顧喻深。
但漸漸地，他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勁。
沈亦默默的鎖上手機，女神的笑臉一如往昔的燦爛。
他扭頭看向身旁衣冠楚楚的男人，始終不肯相信人心竟如此險惡。
“你什麼時候換的新手機啊？”沈亦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年前剛買的，換什麼。”顧喻深從另一邊的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在沈亦的眼前晃了晃。
“那這個……？”沈亦顫顫巍巍舉起自己手中的這個。
“你的。”顧喻深坐得端正，因爲憋笑耳根通紅。
沈亦深呼吸了一口氣。
“媽的！老子要跟你同歸於盡！”
前面正跟陳止秋視頻的簡子澄聞聲回頭，被關在小方塊裏的陳止秋也有些好奇，問道：“我好像聽見沈亦的聲音了。”
“喏，你看。”簡子澄舉起手機，同自己的小男友快樂喫瓜看戲。“以後離姓沈的遠點，這傢伙有暴力傾向。”
沈亦忙裏偷閒中丟過來一個眼刀。
簡子澄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壓低了聲音同電話那端的人說話，“看見沒有，相愛相殺。”
陳止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愛得越深，殺得越兇。”簡子澄低笑，“這就是我們的反面教材。”
“哦？我就是你的現身說法唄。”那邊沒在顧喻深身上討到半點便宜的沈亦將炮火對準看熱鬧的簡子澄，“我們回寢後好好聊聊？”
“哎？你說啥？我這邊信號不好。”簡子澄舉着手機四處晃了晃，裝模作樣的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裝縮頭小烏龜。
顧喻深趁着沈亦不注意，偷偷往沈亦的賬號裏轉了錢。
沈亦正縮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邊對自己即將到來的新鞋表示欣喜，一邊對自己銀行卡餘額表示悲傷。
這樣的喜悲交加一直持續到屏幕頂部彈出的通知信息。
“！！！”沈亦看向身邊的男人。
顧喻深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小方塊，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重複道：“同、歸、於、盡？”
“哎呀，您的目光一看就侷限。”沈亦十分狗腿的給顧喻深捏手臂，開始強詞奪理。“我剛剛的意思是我想跟你生死相依，您看，你這就是不懂浪漫了不是？”
“哦，這樣啊。”顧喻深點點頭，順着他給的臺階下。
“對對對。”沈亦笑的更燦爛了。
兩個人沉默的時候，聽見前排座位悠悠的傳來一句，“你學學，強詞奪理、偷換概念。同歸於盡都能解釋成生死相依的，絕了。”
沈亦對着簡子澄的座椅，悄悄地握緊了拳。
生怕沈亦的這把怒火不夠旺，顧喻深在他身旁笑出了聲。
沈亦反覆對自己說，金主打不得。
但毫無利用價值的簡子澄，打！得！
—
長時間的路途其實也很費體力，沈亦總是睡不醒的樣子，一路上醒了睡，睡了醒。
顧喻深的外套自上車之後就一直蓋在沈亦的身上，沈亦再次醒來的時候，對方靠着椅背已經睡着了。沈亦小心的拎起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顧喻深的身上。
還仔仔細細的揶好了邊角。
沈亦站起了身，簡子澄也睡的很香，原本蓋在身上的外套掉落到膝蓋上。
他踮着腳夠了半天才夠到那件外套，畢竟這樣的姿勢不舒服，沈亦小心翼翼卻還是不小心碰到了簡子澄，對方睡眼模糊的看向他，“到了？”
“還沒，你再睡會，夜裏涼，我給你蓋個外套。”沈亦趁着簡子澄醒了，手腳麻利的把外套蓋在他身上，怕他再掙脫掉，還利用裏面的衣服固定了一下。
簡子澄沒來得及道謝，就又昏睡過去了。
他回頭的時候，顧喻深不知道怎麼的，醒了，正閉着眼睛揉着鼻樑。
“正好你醒了，我們換個座位，你坐到裏面去，過路吵。”沈亦站起了身，示意顧喻深和他換個位置。
迷迷糊糊的顧喻深十分乖巧，兩個人換了位置後，沈亦將他露在外面的手塞回到外套裏，低聲誘哄道：“乖，再睡一會兒。”
對方只是眨着眼睛看着他。
沈亦捂住一顆怦怦直跳的心，“我守着你。”
對方看着他，好半天才開口，叫的卻是他的名字。“沈亦。”
“我在呢。”Χiυmъ.cοΜ
“沈亦。”顧喻深強硬的扯過沈亦的手，緊緊地攥着，叫他名字的聲音卻很輕。
“我在。”
沈亦捏了捏顧喻深的手，對方儘管在睡夢中，卻下意識的在迴應他。
此時此刻的牽手勝過世間一切的最親密。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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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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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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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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