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081〗
他身上蓋着溫暖柔軟的毛毯，額頭上還敷着毛巾。
沈亦盤腿坐在他的手旁，目光專注的玩着遊戲。
顧喻深手抓着額頭上的毛巾，慢慢的坐起了身，卻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沈亦。
“醒了。”沈亦動作迅速的探了探顧喻深的額頭，確認溫度正常後又迅速返回遊戲戰場，頭也不回的說着，“稍等。”
已經沒有會被打擾睡眠的人，沈亦終於釋放了自己心中的那個野獸，瘋狂輸出。
“秦淮！芹菜！芹哥哥！人！人都快從你頭上踏過去了！你能不能看看身後啊！”沈亦作爲一個會發光的盒，憤怒的指揮着自己剩下不成器的隊友，“二打一，對方還是個殘血，你倆還能雙雙成盒，真不錯啊。”
“您好！”剛剛成盒的簡子澄冷冷迴應道，“你連敵人和隊友都分不清，人家房子舔乾淨了，你分清楚人了。拿把uzi跟人家滿配m416對着剛。您多勇啊。”
“你！”
半斤八兩的兩人開始互相數落，生動形象的詮釋了什麼叫菜雞互啄。
“咳。”顧喻深清了清嗓子，企圖增加自己微弱的存在感。
“我詛咒你明天外賣必丟。”沈亦丟下一句不痛不癢的詛咒，忙裏偷閒的看向身後的男人，有些敷衍的關切道：“多喝熱水。”
顧喻深：“……”
多喝個錘子的熱水。
李·和平小天使·翊君及時的拔掉了簡子澄的手機充電器，百分之二的電量迫使簡子澄退出了戰場，顧喻深也終於用暴力手段奪回了心上人的關注。
他面無表情的將沈亦的手機丟的很遠，然後捧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喝掉沈亦遞來的滾燙的溫暖。
“多喝點熱水。”沈亦盤着腿坐在地上，有些滑稽的捧着顧喻深家的熱水壺，補充道，“治病。”
顧喻深面色如常的喝完杯中最後一滴液體，然後才略帶嘲諷的看向身邊的人。“多讀讀書，但凡初高中的生理健康課少逃兩節你也不至於有這麼愚蠢的想法。”
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沈亦憋的面色通紅，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舊事重提，“我這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哦？”顧喻深低笑了一聲，“記得這麼清楚？”
“對！怎麼了？”沈亦靠在沙發背上，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坦誠。“吵不過還不讓人翻舊賬的？”
顧喻深偏過頭，嘴角藏着若有若無的笑。
沈亦正想開口再辯，就聽見了宛若春節爆竹一般的微信提示音連續炸開。
他皺着眉點開、
入眼第一句就是簡子澄的：搞快點搞快點。
沈亦看了一眼羣名，突覺血壓上升。
顧喻深倒也不是刻意，只是略微一掃就看見了扎眼的小草莓。
“怎麼了？”他出聲問道。
“沒事。”沈亦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有些疲憊的迴應道，“一個破羣，解散掉就好了。”
顧喻深點點頭，溫熱的水卻更像是助燃物，使他心中的火愈燒愈烈。他試探着開口問道，“我可以看嗎？”
沈亦面色複雜的看向他，“當然可以。”
“不過……”沈亦拉長了尾音，有些猶豫的好心給出提醒，“但是我覺得爲了你的身心健康，最好不要看。”
顧喻深皺皺眉，更好奇了。
“那個小草莓頭像……”
“楚樂。”沈亦嘆了口氣，“就是之前那個在服務中心買東西平地摔的女孩。”
“……”顧喻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點點頭。
沈亦眼睜睜的看着上一秒還柔弱帥氣的男人此時臉上陰雲密佈，嚴肅的像是全世界欠了他八百萬一樣。
“怎麼了？”沈亦站起身就去探顧喻深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後鬆了一口氣。他刻意的模仿着顧喻深此刻的樣子，沉聲問着，“看我學的像不像。”
顧喻深沒說話，擡手就是一拍。
“別貧。”顧喻深看着炸毛的沈亦，敷衍的順了順當作安撫，“你不覺得這位楚女士對你有些心思嗎？”
“楚女士。”沈亦被這個稱謂逗笑，低聲又重複了一遍，“人家二十不到的少女，怎麼一下子就被你叫出了年齡感。”
“稱呼女士只是代表尊重。”顧喻深略微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況且這不是我剛纔那句話的重點。”
“啊。”沈亦輕咳了兩聲，止住了笑意，“重點啊……”
沈亦沉默了半天，正當顧喻深耐心等待下文的時候，就見這條美人魚茫然的抓了抓略微有些凌亂的頭髮，問道，“你剛纔說啥來着？”
顧喻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中這團上不上下不下的怒火要憋死他了。
顧喻深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勉強壓制那股想要暴揍沈亦的衝動，“我說，我覺得那位楚女士可能喜歡你。”
“不可能。”沈亦揮了揮手，又十分隨意的癱在沙發上，“你可不要憑空污衊人家女孩子的清白。”
“你爲什麼這麼篤定？”
“直覺啊。”沈亦聳聳肩，“而且之前簡子澄調侃我。我沒忍住，就把咱倆的關係同她說了。小姑娘總不見得要迎難而上吧。”
顧喻深沉默的看向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況且，你見過哪個青蔥少女會給心愛的男孩寫同人文？”沈亦把剛纔那個差點被他舉報到人間消失的羣又拖了出來，遞到顧喻深面前，氣憤的說道，“況且這位少女還把我寫成了受。”
“同人文？”顧喻深開口問道。
“……”沈亦的眼中閃過一刻的茫然，過了半天才想起回答顧喻深的問題，“解釋起來挺複雜的。嗯……這麼說吧，咱倆就是她故事中的男女主角。”
“哦。”顧喻深點點頭，“你願意當女主嗎？”
“……不願意，所以我不是。”
“那誰是女主角？我？”
沈亦又花費了許多口舌向顧喻深解釋什麼是耽美，什麼是雙男主。
顧喻深面色嚴肅的點點頭，表情凝重的像是在參加研究生畢業答辯。
沈亦癱在沙發上，又幹了一杯溫水。
顧喻深拿起沈亦手機，羣裏的人還陷入暴風雨之前的狂歡之中，消息爆炸式增長。
他隨意點開其中一張圖片，企圖緩解略微尷尬的氣氛，只聽他真誠的開口問道，“H是什麼意思？”
“什麼ei……”沈亦狀況外的邊問着邊爬起身子湊過了頭，標題旁明晃晃的H直接驚的他跳了起來，“靠？楚樂這傢伙……”
“怎麼了？”顧喻深準備接過再看的時候，沈亦急忙將手機藏在背後，有些做賊心虛的磕巴，“沒……沒什麼。”
“哦。”顧喻深點點頭，十分執着的又拉回到上一個問題，“所以H……”
“H……Happyending！”沈亦匆忙的打斷了顧喻深的話，又十分慌張的重複了一遍，“對，就是Happyending。”
顧喻深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你知道的，現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喜歡搞什麼縮寫。”沈亦繼續自圓其說，“這是一種潮流。”
不常網上衝浪的小顧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沈亦悄悄的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他的一顆心還沒有順利的滑回他應在的位置，就聽見對面那個男人說着，“那可以給我看看嗎？我……我還沒見過自己的……”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憋出那個自己剛剛吸收的新名詞，“同人文。”
“不行。”沈亦緊張的聲音微揚，下意識的就拒絕了，然後他對上顧喻深一雙求知的大眼睛，無奈之下豁出了自己一張老臉，有些磕巴，“我……我害羞。”
顧喻深最終也沒得償所願，他看着窗前氣的面紅耳赤的小沈亦，不自覺的眉眼之間都是笑意。
不知道爲什麼，他同沈亦在一起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開心。
把他抱在懷裏的時候會開心，同他說話的時候會開心，看他惹麻煩的時候會開心，甚至只是看着他，也會很開心。
他突然想起他十八歲那年，沈亦這個準中考生逃了班主任的晚自習，從學校食堂打包了一塊廉價的奶油蛋糕，借來沈母買回來的昂貴蛋糕的蠟燭，給顧喻深慶生。
這個平時細緻到開葷只吃學校門口自助餐的鐵公雞竟然掏出了自己記事以來從牙縫裏省出的老婆本，給顧喻深買了一塊那時對他來說都十分昂貴的手錶。
心照不宣的從吵鬧的生日宴會離開，兩人擠在酒店小陽臺的一個角落，感受着夜晚涼爽的微風。
那是自倆人無理取鬧的爭吵後離彼此最近的一次。
“你有什麼願望？考上985，擁抱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峯？”負責打破沉默的沈亦邊刮乾淨蛋糕上的廉價奶油放到自己的盤子裏，然後將柔軟的蛋糕胚放在另一個盤子裏，遞給顧喻深邊問着。
顧喻深接過，沉默着搖了搖頭。
沈亦聳聳肩，“也是，像你這樣的人應該都把成仙當終極目標吧。”
“不管你是成仙還是封神，都先回到人間，許個願。”沈亦將蠟燭插在光禿禿的蛋糕胚上，點燃後放在顧喻深的面前，“18歲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顧喻深默默的將那些科學知識拋諸腦後，看着沈亦稚氣未脫的臉，又看了看託着盤子的白皙手指，閉上眼睛，默默雙手合十的虔誠許願：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牽他的手。”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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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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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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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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