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083〗
沈亦的羞憤交加的情緒一直延續到第二天上午。
此時他又一次推開顧喻深遞過來的果盤，然後面色陰沉的向沙發的邊緣移了移。
他就差把‘莫挨老子’刻臉上了。
“別移了。”顧喻深將鬧彆扭的人撈進懷裏，“要掉下去了。”
“不要你管！”沈亦雙手抵在他的胸膛，試圖從兩個人中間掙出一絲縫隙，“你個見色起意的老流氓！”
顧喻深點點頭，對自己的新稱謂頗爲滿意，微笑着揉亂了沈亦的頭髮。
“不要臉！”沈亦埋在顧喻深的懷裏小聲說着。
陽光撒了一屋，沈亦窩在顧喻深的懷裏，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我夢見過今天。”顧喻深將人緊緊的圈在自己的懷裏，主動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輕聲說着，“一樣的陽光，夢裏的我也是將你緊緊抱在懷裏，夢裏的你也是在我的懷裏暗戳戳的鬧脾氣。”
沈亦慢慢的睜開了眼。
“所以這不會又是我的一場美夢吧。”顧喻深的聲音越來越輕，彷彿聲音重一點，一切的美好就又要化爲泡影。“一切其實只是我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外的我們依舊是一條相交線，會背道而馳，會離的越來越遠。”
顧喻深難得的脆弱情緒就像是一張網，將兩個人都牢牢地束縛其中。
“你明明以前那麼討厭我。”顧喻深輕聲說着，語氣裏有委屈和失落和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亦也不自覺的難過起來。
人生沒有時光機，沈亦不能回到過去改變什麼，況且就算回去了，憑他從前的德性，一切也只能是重蹈覆轍。
他無力改變過去的自己，甚至此刻，他無力面對顧喻深的脆弱情緒。
沈亦擡手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眶。
“不是夢啊。”沉默許久的沈亦用力的抱住身前的人，卻激動的連指尖都是顫抖的，“是你苦盡甘來，終於熬到了美夢成真。”
顧喻深沒說話，只是將臉深深埋在沈亦的肩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沈亦伸出手，學着顧喻深從前的樣子，在他的背上輕拍着，企圖給予愛人振作的力量。
屋裏又歸於一片寂靜。
只不過這份清淨沒撐過半個小時。
沈亦的小肚子就咕嚕嚕的叫出了聲。
當事人：“……”
羞愧，總之當時就是非常羞愧。
☆
“可不可以放雞絲啊。”沈亦扒着廚房的門框，伸長了脖子監視着廚師的一舉一動
顧喻深取出冰箱裏的雞胸肉，切成了一條一條的細絲丟進鍋裏，接着又從冰箱裏找出了一顆小白菜，洗乾淨後一起丟進了鍋裏。
偷喫邊角料的沈亦敢怒不敢言的皺起了眉。
“一會兒把行李箱收拾出來，後天是早車，沒有給你耽誤的時間。”
“嗯嗯。”沈亦邊快樂吃麪邊極盡敷衍的點頭。
“奶奶的生日禮物你準備好了嗎？”顧喻深邊翻手機邊問着。
“還沒。”沈亦喝完碗裏的最後一滴麪湯，心滿意足的靠在椅背上，“我不知道買什麼。你買好了？”
顧喻深搖了搖頭。
“還是小時候好。”沈亦摸着自己的圓肚皮，苦惱的說着，“畢竟可以把成績單當做禮物送給長輩，考好了還能重複利用，家裏親戚人手一張，不偏不倚”
“現在也可以送。”顧喻深打趣道。“我看你那張424分的四級成績單就很合適。”
“……顧喻深！”氣急敗壞的沈亦握緊了拳頭，“你閉嘴是會被憋死嗎？”
顧喻深抿緊了脣，聰明的噤了聲。
直到睡前兩個人也沒有想出一份合適的禮物。
最後兩個人只能去求助萬能的搜索軟件。
於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聽信了網友建議兩個人一個給老人買了巨貴的保溫杯，一個給老人買了巨高級的足療機。
至此，以沈亦的小金庫徹底破產爲結尾，禮物事件徹底宣告結束。
時間過得很快。
幾個小時的高鐵坐的沈亦渾身痠痛，他扒着車窗看着窗外向後飛馳的景色，眼裏都是新奇。
顧喻深靠着椅背，目光專注的盯着沈亦的側臉。
沈亦轉頭就正好和顧喻深四目相對。
“醒了？”沈亦老老實實的縮回到椅子裏，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纔過去半個小時，你再睡會，到了我叫你下車。”
顧喻深搖了搖頭，“睡夠了。”
“媽給咱倆做了一大桌子喫的，紅燒肉有這麼一大盤。”沈亦的手比劃着盤子的大概大小，“怎麼辦啊顧喻深，我突然好餓。”
“包裏有點零食，先拿出來墊墊肚子。”
“我不。”沈亦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肚子，“我可得留出肚子，一會兒還要喫紅燒肉呢。”
顧喻深看着他不說話。
沈亦安生了一會兒，沒過幾分鐘又轉頭看向顧喻深，“一塊小麪包佔不了多大位置吧，一會兒走幾步路是不是就消化完了。”
顧喻深盯着自我安慰的沈亦，於心不忍的點了點頭，沒開口打擊他。
沈亦接過顧喻深遞來的麪包，將麪包分成小塊，喫的很斯文。
顧喻深也借光吃了兩口，小麪包不禁分，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沒兩下就喫完了。
沈亦有些意猶未盡，但沒再主動要喫第二塊。
“叔叔阿姨現在在哪？”沈亦看向顧喻深。“在家嗎？”
顧喻深把玩沈亦手指頭的手一頓，過半晌才點了點頭。
“那你要回去住嗎？還是和我們一起？”沈亦握住顧喻深的指尖。
“和你一起住。”顧喻深頓了一下，“但要抽空回去打個招呼。”
“好，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去。”沈亦頭倚着椅背看向窗外，“我們一起。”
“好。”
雖然沈亦之前刻意叮囑過他們兩個大小夥子不用人接，但出站的時候還是看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沈亦與顧喻深兩個人快步向前走去，沈亦看着眼前的人，故意板起了臉，“奶奶，您怎麼還是來了啊，多辛苦啊。”
“哎呦，我坐不住，就出來走走。”老人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又去抱顧喻深。“快給奶奶抱抱，都多久沒看到了。”
“小顧又長高了。”唐笑鶴的眼裏滿是欣慰。“是個帥氣的大男孩了。”
“媽。”沈亦拉長了尾音，一臉的求誇快誇我。
唐笑鶴上下打量了一番，半晌後才丟出一句，“不錯。又胖不少，學校的伙食挺好。”
沈亦：“……”
沈奶奶拉住沈亦的手安撫道，“一一太瘦了，胖點好，胖點好看，胖點健康。”
沈亦躲在老人的身後，挑釁的對着唐笑鶴瘋狂點頭。
幾個人又坐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家，唐笑鶴將鑰匙丟在鞋櫃上就鑽進了廚房。
沈亦將行李箱推到顧喻深的房間內，又從櫃子裏找出自己的睡衣，頭也不轉的對身後勤快收拾東西的男人說道，“我先去衝個澡，熱死了。”
“好。”
顧喻深將自己的衣服收拾妥當以後，沈亦還在浴室裏快樂沖涼。
他又起身走向衣櫃，將自己排列好的衣服向一側推了推，留出了一半的空間，是留給沈亦的。
顧喻深很享受這種私人空間一人一半的感覺。
沈亦總能給他黑白灰的世界帶來五顏六色的驚喜。
“我用不了那麼大的地方。”沈亦靠着門框打破了沉默，看向門內的顧喻深，“我就一個行李箱的衣服。”
“你別的衣服呢？還在原來的房間？”
“沒，換季了，唐女士應該幫我收起來了。”沈亦走了幾步站在顧喻深的身邊，同他一起看向櫃內，“你回家度個假帶正裝幹什麼？兼職T臺走秀啊。”
顧喻深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外，隨後靠近沈亦的耳側輕聲說道，“開屏啊。”
“開個錘子屏。”沈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圈，面露嫌棄，“不做人了是吧顧喻深。”
“嘖，傻瓜。”顧喻深揉了揉對方的頭髮，“我開個玩笑。”
沈亦懵逼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我去衝個澡，你把行李箱收拾好就出去幫阿姨的忙，少偷懶。”
“知道了。”沈亦苦着臉把行李箱打開，“快走。”
顧喻深趁着門外沒人，又拉過沈亦，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個溫柔的吻。
然後纔像喫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樣，心情大好的去洗澡了。
沈亦摸了摸顧喻深親吻過的地方，不自覺的羞成了一顆小番茄。
沈亦沒什麼強迫症，衣服整整齊齊碼好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做更細緻的分類。
放好最後一件，沈亦將空了的行李箱往牆邊一推，與顧喻深的行李箱並列靠在一起。
大功告成的沈亦則哼着小曲，去廚房探望他的紅燒肉去了。
“喫飯了。”唐笑鶴掀開鍋蓋，蒸汽裹挾着香味撲鼻而來。“沈亦，把碗筷擺了。”
“好嘞。”沈亦十分快樂的應承下來。
出門的時候正好迎面撞上了顧喻深，對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搖搖欲墜的碗，“小心點，我去廚房幫阿姨。”
沈亦點點頭，側着身子給顧喻深讓路。
“奶奶！喫飯了。”
沈亦叫醒房間內淺眠的老人，兩個人手拉着手去衛生間洗手。
直到四個人圍着桌子坐在一起的時候，沈亦才真正確認了自己是回到了家。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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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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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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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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