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臨姑娘……!”
“優曇。”
耳畔響起雲別錫和顧沉衍的聲音,面前是擋住她的季懷瑾,臨優曇烏黑的瞳仁裏劃過些許苦澀,“何事?”
顧沉衍啞着嗓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句話,“爲什麼要帶着子蠱回來?”
她其實可以不回來的,如果那是她最終的選擇,顧沉衍發誓他這一生絕對不會再去試圖打擾她。可偏偏這個人還是選擇回到這個地方,甚至把子蠱一起帶了回來。
“爲什麼啊……”她站在那裏只是容色安寧的垂眸看着牀上已經陷入昏迷的人,“我也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我就不可以呢?爲什麼啊,師兄…”
她又喚他師兄了,可這簡單的兩個字卻把他叫的肝腸寸斷,顧沉衍強行按住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可人命關天誰又能開口說出不要管季琳琅的話來呢?
“怎麼,難道非要我親口說出是自願嫁接這樣的話來嗎?”
季懷瑾抱着懷裏臉色慘白似鬼的妹妹硬是強迫自己開口,
“臨姑娘若是不嫌棄,往後餘生我的命都是屬於你的。”他從來都是沉默隱忍的人,偏偏此刻開口的時候竟是磕磕絆絆急切的想證明自己的話。“上刀山下火海絕無怨言,你、你信我!”
“藥人之體,萬毒不侵。待你身體恢復,這天下你想去哪裏,本王都陪你。”
她垂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深沉似海,沒有人能窺見她在想些什麼,更是絲毫沒有因爲這些人的話動容分毫,“按照方子上的藥材準備好,子蠱現在沉睡了需要喚醒。”
不過須臾,東西就都準備好了,那廂季琳琅仍是昏迷着。
臨優曇喚醒這子蠱之後就立即把盒子關上了,“輕塵,是被你撿去了麼?”
“嗯。”顧沉衍把匕首輕輕放在石桌上。
“那就好,在心臟主脈處開一指寬的口子,然後立即把子蠱種進去,你可聽明白了?記住你是醫者,手……該穩一些。”
顧沉衍倒抽了一口氣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你要我親自動手可以,但…我求你別用輕塵。”心臟痛的幾近抽搐,他忍不住半跪在地上,伸手卑微的抓住了那雪白的裙襬,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小神醫如今看上去還不如一條狗。
她勾脣笑了笑,“那只是一把匕首,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不過是順手而已。”臨優曇擡眸平靜的看着另外兩個人,“不要用那樣憐惜的表情看我,這麼做…是爲了我自己。”
這樣的說辭怎麼可能讓人相信,尤其是雲別錫,尤記得昔日溪水裏看着他狼狽的樣子毫不猶豫就笑出來的時候她快樂的樣子,轉瞬間那張面容就化爲了如今寒冰般的冷漠。
爲了讓季琳琅重拾健康,就要臨優曇付出這樣的代價,值得麼?在此之前他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可雲別錫又不得不承認,現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爲什麼會這樣想?
一個是讓自己感興趣的女人的命,一個不過只是要她虛弱痛苦一陣,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可比性?不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麼?
可雲別錫還是會忍不住想着,若是初遇那時,他就決定放棄利用那個人的想法,如今是不是會成爲她最信賴最親近的人呢?
沒有答案,再也不會有答案了。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清楚的很,再也沒有轉圜餘地了。
臨優曇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這個人,跟她相依爲命生活至今,那本該是她一生中最信賴的人。
“顧沉衍……若是、若是我會死你還會這樣求我救她麼?”她烏黑的眼瞳死死的垂首盯着如今滿目倉皇痛苦的那個人,那已是她這一生中最後一次露出軟弱的姿態了。“回答我!”
他維持着半跪的姿勢擡起了猩紅的眼,暖融融的琥珀色已經化爲了一片混亂。
顧沉衍站了起來,俊朗的容顏上此刻竟透着歇斯底里的孤注一擲,
他的目光落在那張近在咫尺的他所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嗓音如被利器割裂了一樣,“回藥谷也好,去任何地方也罷,哪怕是去地府……我都陪你。”
臨優曇卻一笑置之,沒有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失望。
她移開視線,疏冷的眉目間一絲波動也無,“動手吧。”
顧沉衍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能支撐他沒有倒下去,嘴裏甚至都能夠嚐到那股血腥味,他死死的咬着牙接過了她手裏的匕首。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臨優曇面無表情的準備扯開衣衫,卻又看到另外兩個人如驚弓之鳥一樣的移開了視線。
“抱歉,是我嚇到你們了。只是不親眼看着,你們放心麼?以後如果還想遇到我這麼蠢的人,也許是不容易了。”
季懷瑾並未轉身,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解釋,“並非如此。”
他聽見身後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可季懷瑾確實無從辯駁,明明就是他眼睜睜的看着她爲了琳琅而被逼到了這一步。也許從他們踏入藥谷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是錯了,臨優曇明明應該留在那個安靜平和的藥谷裏,而不是站在這裏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剜心割肉。
可是他能怎麼辦?琳琅不能死,她若是出了事,叫家中疼她寵她如珍寶的爹孃怎麼辦?已經失去過一個了,難道還要連琳琅也失去麼?——噗呲。
耳畔縹緲而來的是她沉沉的悶哼聲,這痛到極點的苦楚被她硬生生的忍着,鼻尖的血腥味濃重了起來夾雜着她身上越發清晰的藥香交織出一股能輕易讓人發瘋的味道。
顧沉衍的動作果然乾脆利落的很,可他們仍是覺得時間彷彿已經過去了許久許久。
嘭——
直到臨優曇白衣染血往後倒去,顧沉衍第一時間衝了上去把人抱進了懷裏,心臟處的傷口竟是在頃刻間癒合了,唯有滿目的血色昭示着剛纔究竟發生過什麼。
臨優曇在朦朧裏看着圍過來的那三個人的表情,用盡所有力氣推開了把她緊緊抱在懷裏的人,她不願意觸碰到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這子蠱在徹底轉移母蠱上的毒之前,反而會加速癒合我身上剛纔的傷口。”
她勾脣笑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僵硬且冰冷,不過她覺得自己應當是成功露出了微笑的表情,“是挺快的吧?啊……其實轉嫁的過程,也很快。”
嘴裏有一股血腥味,她說了兩句話就覺得累極了,擡手摸了摸下巴卻看到了掌心殘留的鮮血裏夾雜着破碎的內臟。
滴答滴答——
蜿蜒着手腕流下來的血色鋪了一地,她目光迷惑的站在那裏,如同即將破碎消散的幻象。
顧沉衍早在她剛纔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臉色大變,他如瘋了一樣往她的方向衝了過去,顫抖的指尖的搭上了她的手腕,殘破的脈象預示着這個人即將油盡燈枯。
“怎麼可能?!不……不會的!絕不可能出現這樣的、這樣的……”
他如同瘋魔一樣唸叨着旁人聽不懂的話,眼裏的不敢置信和惶恐無措夾雜在一起,任誰都能看得出他已經瀕臨崩潰了。
“咳…咳、咳。”
她咳嗽了兩聲,身體裏的痛楚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盡數發散了出來,
可臨優曇仍維持着面無表情的樣子看着他們,她其實沒什麼想說的,只是覺得這最後一件事情也解決了,自己也該走了。
於是她搖搖晃晃的拖着鮮血染紅的裙襬往出去的房門走,這世間已經終於再也沒有任何需要她去達成的目標和值得她留戀的人了。
“別碰我!”在雲別錫即將靠近她的時候,臨優曇厲聲呵斥了一聲,“讓我安靜的走,不行麼?雲別錫,我已經救了你的心上人,你還想要如何?”
“你別說話…別再說話了!臨優曇!”
對方溫潤的假面被此刻的驚愕震顫代替了,只能伸手竭力想要擦乾淨她脣角從未停下溢出的鮮血,可惜和那張柔軟的脣完全南轅北轍的是,那上面冰冷的溫度。
臨優曇在這樣的情況居然得意的笑了笑,“王爺不該誇我麼?千里迢迢送我回來,所爲的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她試圖把自己裝的像是個沒事人,卻不知自己如今的樣子是什麼樣的,如同月下盛開過後瞬間衰敗的曇花,既殘忍又讓人絕望。
季懷瑾抓住了兀自沉浸在瘋狂的顧沉衍,“清醒點!”
臨優曇楞了一下,又呆呆的看着那邊,“我……”
她話音未落,顧沉衍就立即上前死死的盯着,“你的脈象……爲、爲什麼?!”
臨優曇思考了一會兒,秀麗的眉眼無動於衷,她甚至還笑了一下,“可能只是你診錯了,不過我確實準備離開了,你再也不用爲難了。”
顧沉衍臉色難看的勉強自己跟着笑了一下,“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優曇。”
感受着那股一陣高過一陣的錐心之痛,她臉上的笑容終於逐漸化爲了苦澀,“好像……來不及了。到了最後,我還是賭輸了。而輸了……就該付出代價。”
世界一片黑暗,光明褪去之前,她好像看到那個人平平無奇的臉。
臨優曇意識到,他還是找到了自己,可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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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衣的事情下章會解釋清楚,不要着急。
啊……下手的感覺超棒的,我有點感動。
鋪墊了這麼多不就是爲了這殺人誅心的一切嘛,開心的轉了個圈圈。
下個世界去現代該怎麼玩耍呢?另外國慶真是忙的飛起了,我昨天剛把這個世界徹底碼完啦!希望能趕上後面攢存稿的速度,否則我就要裸更或者斷日更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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