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又克火龍
不過猛火油開採極難,得省着使用,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一般不會使用。
聽到伽羅下令,吐蕃士卒把普通石頭換成猛火油的石頭,點燃之後發射。
猛火油就是猛火油,它燃燒起來發出橘紅色奪目光芒,還發出讓人驚心嗞嗞作響的聲音。
現在雖然是白天,也能夠看見一道又一道燃燒兇猛的火團,帶着黑色濃煙向着青塘城飛去。
現在青塘城城牆前面,顏色又發生巨大的變化。
剛纔還是雪花罩着黑色的拋石,現在變成了白色與紅色黑色互相交錯,互相碰撞。
天上飄灑白色雪花,城牆前面則是紅色火團閃耀,火團上面則是黑色的濃煙。
雪花雖然綿綿不斷,但是碰到橘紅火團及黑色煙霧,很快就化成虛無。
伽羅騎在馬背上面,頓時意氣風發。
他的馬鞭一指城牆,冷冷一笑:“猛火油風吹不滅,水澆不熄,漢人,看看你如何招架。”
說完,他與德勒一起哈哈大笑。
聽到伽羅哈哈大笑,拉加等人不禁向着他望去。
“猛火油極爲珍貴,伽羅竟然拿了出來,看來青塘城難保。”措索大驚失色,聲音有些顫抖說道。
拉加想了想,搖搖頭:“難說,投石機的命中率不高,怎麼說青塘城難保了?”
“猛火油不像其它物事,一般輕易不用。這是漢人所說三昧真火,風吹不滅,水澆不熄,如何能夠滅火?”措索嘆了口氣,語氣極爲沉重地說道。
強久不禁長長嘆息一聲:“可惜趙家莊富可敵國的財富,也隨之化爲灰燼。”
“確實太可惜了,青塘城燒了可以重修,但是趙家莊的財富只有趙家莊纔有。”赤烈眼睛通紅,彷彿要喫人一樣。
幾人互相看了看,臉上露出難看之色。
江白嘉措與桑吉益西、廓地等人也在城內,心情複雜之極。
他們已經與趙家莊深深綁在一起,成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他們投靠過來,監國府也沒有虧待他們。
三個人都是保安團的陣長,而且家裏族長還是從九品的主簿,享受監國府發的俸祿。
他們原來是自耕自足,現在也算得上喫皇糧之人了。
看到趙家莊作坊紅紅火火,他們也投入一定股份,每年或者每月享受趙家莊分紅。
監國府還把他們原來領地變成鎮,他們管理的範圍自然就是原來的領地。
當然付出的代價自然有的,他們必須釋放手下的朗生,讓他們成爲平民。
其實現在他們釋放也不行了,這些大部分都是漢人。
監國府既然是漢人,自然得爲漢人做主。
趙家莊對於吐蕃影響極大,不但有朗生,就是差巴變化更大。
青塘城的差巴,大部分現在信奉文殊菩薩,在趙家莊做事,這些他們無法阻擋。
沒有差巴,沒有朗生,還叫什麼貴族?
看到大勢所趨,他們這些貴族也想通了。
其實做一個貴族不但累,而且也有風險。
要提防其它貴族的吞併,要提防天災人禍。
如果不是爲了提防其它貴族吞併,他們養那麼多的兵馬乾嗎?
如果年年乾旱,如果差巴朗生死絕了,跑光了,難道當一個光棍貴族不成?
現在有了趙家莊這一棵大樹,他們雖然失去一些權力,但是獲得更多的保障,總體說來還是非常划算的。
當然,監國府讓他們暫時做自己領土的主簿這個只是權宜之計,得有一個過渡過程。
趙平的的計畫是,時機成熟之際,用監國府任命的官員代替這些土司。
廓地三人看着保安團剛纔贏得投石之戰,沒有料到吐蕃聯軍火石又來了。
看到漫天的火石,桑吉益西臉色蒼白,身子不禁發抖:“伽羅把火石都拋射出來了,青塘城難逃被燒的命運。”
“無妨,現在是冬天,又下雪,青塘城不會燒起的。”廓地雖然一團又一團的火石,搖搖頭,一臉淡定。
江白嘉措捶胸頓足:“廓地,你醒醒吧,這個猛火油乃是漢人所謂的三昧真火,風吹不滅,水澆不熄,一點小小的雪花,也能夠讓猛火油熄滅,做夢吧。”
話音剛剛落下,砰砰一聲,一個火石砸在八仙桌上面,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這八仙桌正是雲丹、古格、普布、降曲四人,剛纔他們立功,又休息充分,此時又攔住火石,不禁大喜。
雲丹看到八仙桌上面的熊熊烈火,急得跺腳大叫:“用水,用水。”
古格、普布、降曲三人馬上各自提來一桶水,紛紛向着烈火澆去。
噗嗤噗嗤三聲,烈火只是冒出三團白霧,火不但沒有變小,反而燃燒得更加猛烈了。
“鬼火,鬼火。”雲丹爭得大叫,“這火怎麼水也澆熄呢?”
聽到雲丹的叫喊之聲,什長徐洋立即跑了過來過來。
他打量搖搖頭:“這是猛火油,水是無法澆熄的。”
“難道就沒有法子,等待它一直燃燒了嗎?”聽到此話,雲丹大失所望。
“當然有法子,”徐洋點點頭,“不能用水,可以用沙子。”
徐洋一邊說道,來到一個角落,那裏堆滿了大堆沙子。
雲丹四人互相看了看,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但是沒有說話。
徐洋說完,也不管他們如何想法。
他應用木鏟剷起沙子,放在撮箕裏面,然後挑了一挑沙子,倒在燃燒的八仙桌上面。
說也奇怪,被倒在的地方的火開始熄滅了。
雲丹四人一直盯着熊熊烈火,看到之後不禁大喜。
四人放在手裏的木桶,拿起木鏟及撮箕,剷起沙子,向着熊熊烈火倒去。
廓地望着其它貴族,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們看到相信,小聖人是文殊菩薩,自然有法子消滅三昧真火。”
說完,他掏出懷裏趙平的塑像,深深吸氣之後,跪下頂禮膜拜。
“文殊菩薩。”桑吉益西、江白嘉措也拿出手裏的趙平塑像,跪下又是頂禮膜拜。
小山山上,雪花飛舞。
伽羅一直盯着城牆,突然發出哈哈大笑。
“菩薩保佑我們,終於打中閘樓了。”伽羅一邊搖頭手裏的金質轉經筒,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拉加看到一團猛火油開始在閘樓燃燒,眼睛不禁一閉,雙手合掌:“青塘城完了。”
赤烈顧不得天上還下着大雪,從馬背下來。
“我們的青塘城,我們的青塘城。我的侍郎府。”他跪在地面,向着青塘城一邊合掌,一邊淚流滿面。
他在青塘城一直住得好好的,如果不是這次造反,他哪裏捨得從侍郎府搬出來。
強久也從馬背下來,一邊跪着,一邊合掌,搖搖頭失聲痛哭:“我的作坊,我的作坊,馬上就要完蛋了。”
強久早已把趙家莊的作坊視爲自己的作坊,看到閘樓開始燃燒,不禁想像火成片燃燒,整個青塘城化爲灰燼情形。
“我的作坊,我的侍郎府。”措索也從馬背下來跪下,他是心痛自己的侍郎府,更心痛趙家莊的作坊。
伽羅看着幾人的模樣,眼裏露出一絲冷笑。
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幾人,看到他們的言行舉止,哪裏不知他們的想法。
趙家莊的作坊現在看來,自己顯然不能獨吞。
既然不能獨吞,與其留給他們發展壯大來挑戰自己,不如全部毀掉得乾乾淨淨。
自己如果拿下了青塘城,把漢人打敗,足以改變吐蕃歷史,必將在歷史留下重重一筆。
想到這裏,他覺得他的幕僚徐興說得對:“主公,你應該趁熱打鐵,趁機先統一青塘吐蕃,然後再統一整個吐蕃,成爲第二個松贊干布。”
想到這裏,伽羅得意洋洋地望着城牆,希望看着閘樓他的攻擊被燒得一乾二淨。
“着火了,着火了。”珞巴眼尖,突然大聲叫喊起來。
肖華東還在箭樓,但是沒有前面看見火光。
他隔着的是屋頂,自然不知前面的情況。
徐洪不明白,四處張望一眼,不解地問道:“哪裏着火?”
“這裏,這裏。這裏着、着火、火。”珞巴不知這個樓叫什麼名字,結結巴巴指着閘樓說道。
他急得不行了,說話越來越急。
徐洪在後面沒有看見,急忙跑到前面,果然看見閘樓前面屋頂中間有一塊不大的火石,正在燃燒。
徐洪一看,不禁大聲喊道:“閘樓前面屋頂着火,走水了,走水了,救火、救火。”
這裏不是內地,沒有什麼走水,乾脆說救火,淺顯易懂。
說完,他掏出傳聲法器,下達命令。
聽到命令,他的幾個手下,有的找來樓梯,有的找來撮箕,有的找來鏟子。
徐洪放下樓梯,率先爬上屋檐,一看火勢正在燃燒。
“沙子,沙子。”徐洪着急大聲叫喊。
一個伍春的伍長一邊把沙子的撮箕遞上,一邊回答:“來了,來了。”
徐洪接着沙子的撮箕,就要向着火的地方邁進。
可是他剛剛踏上屋頂,就傳過來喳喳的聲音,甚至還搖晃起來。
他不禁大喫一驚,原來屋頂承受的瓦片的檁條不但被火石擊中,而且檁條現在也開始燃燒起來,已經開始變成一條火龍。
“哪個人個子輕點,檁條已經開到燃燒,又有火石,我不能上去。”徐洪有些着急,扭頭下面。
伍春正要上去,珞巴早已爬上另外一個樓梯,大聲叫喊:“我個子輕,正好合適。”
“那你試試,小心一點。如果覺得不行,下來換人。”徐洪打量他一眼,看見他果然瘦弱,點頭同意,“我在這裏看着你。”
珞巴從徐洪手裏接過有沙子的撮箕,小心翼翼順着屋頂向着着火的爬去。
聽到屋頂傳過來吱吱聲音,徐洪擔心珞巴隨時也可能掉下。
他對着另外一個伍長裴琦說道:“你帶着兩個人,找一張八仙桌,守在閘樓裏面,預防珞巴從屋頂掉下。”
裴琦答應一聲,找來一張八仙桌,在閘樓裏面做好接應的準備。
珞巴聽到這裏,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他本來差巴之中的堆窮,乃是差巴之中最貧窮之人,只有極少量貧窮之極的土地。
他們基本沒有人身自由,大部分人必須世世代代爲貴族無償勞作。
換成以前給貴族做事,那是應該的,包括剛纔這種比較危險的事情。
貴族纔不會管他們死活,如果摔死那隻能說是你的命運不好。
他們最多安慰你的家人,這是上輩子罪孽,現在終於還清,可以安安心心重新投胎做人了。
與貴族恰恰相反的是,徐洪這個陣長老爺不但親自看守他,而且還安排人在下面保護他。
珞巴用手背擦拭一下眼淚,又爬行幾步,終於來到火石面前,已經感覺一些熱浪傳過來。
這個火石是猛火油發出煙子,不像家裏那種炊煙,一陣風吹了過來,有些嗆人,也讓人難受。
還好,這是冬天,否則他未能敢靠攏,毒煙、劇熱,根本就不能靠近。
他立即提起撮箕,將沙子倒在火石上面。
有了火石,這個水澆不熄,風吹不滅的火龍開始熄滅。
珞巴不禁大喜,立即大聲叫喊:“火開始熄滅了。沙子,沙子,我要沙子。”
現在已經形成火龍,顯然一撮箕不夠。
“沙子,子暖(伍春字)。”徐洪本來想下去,但是他得看守珞巴,只好向着伍春大聲叫喊。
伍春一邊遞過撮箕,一邊答應:“陣長,沙子來了,沙子來了。”
隨着一撮箕又撮箕的沙子到來,火勢終於完全熄滅了。篳趣閣
火勢熄滅之後,徐洪、珞巴、伍春再也沒有聞到那個難聞的味道。
“珞巴,受傷沒有?”看着火龍終於熄滅了,鬆了口氣徐洪關心地問道。
珞巴眼眶熱淚又涌出,搖搖頭說道:“謝謝老爺關心,小人沒有受傷。”
“沒有受傷,太好了,你立功了,我給你記一功。”徐洪大聲說道。
珞巴不禁大喜,他當時只是想着救火,沒有竟然立功了。
但是問題來了,屋頂還有那個火石,得把它取下。
這個火石大約有成人拳頭大小,否則不知什麼落下,把閘樓下面人砸着,受傷是小事,砸死人倒是大事。
他本來想讓珞巴的搬走火石,但是看到他手已經燙起泡,覺得應該換人。
想了想,徐洪對着珞巴說道:“珞巴,你辛苦了,快點下來休息。”
“老爺,這裏還有一個火石,必須把它取下。剛纔小人想把取下,可是實在太燙手了。”珞巴看了已經沒有冒煙的火石,猶豫幾下才說道。
話音剛剛落下,檁條突然傳過來吱嘎吱嘎的聲音。
徐洪不禁大喫一驚,着急對着珞巴喊道:“珞巴,檁條要斷了,危險,危險,快點下來。”
“老爺,不行,不行,必須把火石取下,否則要傷人。”珞巴沒有一絲猶豫,立即回答。
徐洪想了想,立即從衣袖掏出一雙毛線手套,向着珞巴遞了過去,口裏說道:“珞巴,給你,拿着這個取火石。”
珞巴眼睛望了過來,只見這個如同手掌一樣的物事,不知是什麼。
“老爺,這是什麼,怎麼小人從來沒有見過。”珞巴打量手套一眼,有些猶豫不決地問道。
徐洪甩了過去,說道:“珞巴,接着,這是手套,套在手上,用它來拿着火石,不會傷手。”
這是保安團的福利,陣長級軍官開始發,然後是什長、伍長,最後以後每個保安團將士都有。
珞巴還在猶豫不決,吱嘎吱嘎聲音又傳過來。
他不再猶豫,立即戴在手上,向着火石抓去。
果然有了手套就是好,現在幾乎感覺不怎麼燙手,抓到火石,迅速下來。
“珞巴,你又立功了,這一雙手套,就是你的。”徐洪心裏大喜,立即把自己手套賞賜珞巴。
珞巴拿着火石,正在下樓梯,手套自然還沒有取下。
他看着徐洪空手,剛纔也沒有看見他戴着,顯然他非常愛惜。
珞巴搖搖頭,堅決說道:“老爺,這手套是你的,小人下去之後把手套還給你。”
“囉嗦什麼,你立功,這個手套就是你的。”徐洪搖搖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回答。
陣長可是比自己老爺官還大,竟然還把他捨不得穿戴的手套給了自己。
想到這裏,珞巴嗚咽說道:“老爺,謝謝你。”
說完,他來到地面,放下火石,不敢取下手套,對着徐洪躬身一禮。
小山山上,雪花漸漸小了一些,讓山上的人看得更加清楚青塘城。
看到閘樓的火龍竟然熄滅了,伽羅不禁目瞪口呆。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拉加鬆了口氣,口裏卻感覺奇怪,“這個明明是水澆不熄,風吹不滅的三昧真火,竟然被漢人熄滅了。”
“漢人是用的什麼法子,竟然讓三昧真火熄滅了?”措索想了半天,也沒有想一個法子,“你們看見沒有?”
他說完,他向着其它幾人望去。
赤烈、強久等人互相看了看,紛紛搖頭。
赤烈眯着眼睛反覆看了幾下,還是搖搖頭:“隔得太遠,無法看清楚。”
“如此一個難得機會,竟然被我們錯過,難道上天不保佑吐蕃不成?”強久也眯眼看了幾下,沉重嘆了口氣。
措索偷偷打量幾人一眼,悄悄問道:“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拉加不解,望着措索一臉疑惑。
不但拉加不解,其它之人也不解,望着措索,希望他說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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