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往昔(三) 作者：未知 “我的仁慈天使，一轉眼已經離開了十多年了，感覺像是剛剛離開一樣，怎麼樣？事情有進展嗎？” 高坐在神聖殿堂的老人分外聖潔，他保持着微笑，只是這微笑卻有些形式化，他就是西方的至高父神——光明神。 並且他是最強大的第一任光明神，坐擁着世界的氣運，代表着整個西方神界！ 在至高王座的下面，夏娜身負潔白羽翼，百合花在她身邊環繞。 夏娜面露遲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不僅沒有改變那個人，而且自己也變得很疑惑。 她不知道這種疑惑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但是她至少知道，這個疑惑不是光明神想得到的答案，但是她並不接受撒謊。 “偉大的光明神，我很抱歉並沒有完成您的囑託，那個人比想象中更加怪異，他雖然沒有殺我，但是同樣也沒有要悔改的意思，並且……”夏娜腦海中出現那個人風淡雲輕的說殺人僅僅只是爲了殺人時的神情，猶豫再三終於繼續開口說：“那個人似乎並不壞，我與他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那是在這十幾年的時間中，我能夠感覺到，他是一個光明的人，雖然我現在仍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我大概能夠感覺到，他之所以如此殘暴的殺人，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他似乎窺探到了平衡之術，在代天執法……” “夏娜，你令我很失望！”光明神的聲音突然變冷，雖然沒有生氣，但是他的眼神卻非常冰冷，看着夏娜的表情也失去了笑容。 夏娜渾身一寒，她擡頭看到光明神一眼，並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她是仁慈的天使，對人心這種東西並不瞭解。 “他是最邪惡的異端，名聲早已聞名於東西兩方，他的邪惡是毋庸置疑的，我原以爲你能夠感化他並且尋找機會殺了他，沒想到你居然自甘墮落，爲他辯護！你走吧！我給你一千年的時間，希望你能夠想清楚，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希望能夠聽到一個滿意的答覆……”光明神冷漠的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從神座上消失了，就是混亂的年代既將來臨，那是一個連他都無法確定能夠自保的時代，在那之前，他必須要去做些準備。 夏娜呆呆的站在空曠的神殿中，她站起時能生氣了一口氣。 “殺了他？”夏娜呢喃，她是仁慈的天使，手中從未沾染過鮮血，她的力量僅僅是感化，怎麼可能能夠動手去殺別人？ 她最敬愛的光明神，明明是他創造了自己，創造了加百列這個神位，他應該是最瞭解自己的人才對，爲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夏娜嘆息，她還是無法理解，她究竟什麼地方錯了。 邪惡？她曾經也是那樣看待獄的，只是那十多年的時間中，真實的獄卻似乎並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在沒有人注視的時候，他真的很普通，他的能力太強大，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利用他那奇異的司盤聆聽這世間所有人對他的言語，那些言語幾乎沒有一句是好聽的，來她聽了都覺得那些人說得也未免太過了，但是那個人就那樣面無表情的將這些話一句一句的記住。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實在是忍無可忍，衝上那個人坐的地方，讓他把那司盤收起來，不要再聽那些話。可是那個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那種疲憊的眼神，她至今無法忘記。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能夠讓我時刻提醒我，這樣的痛苦，不是別人能夠承受的，這種責任，只有永生不死的無心族能夠勝任，與其讓那些玻璃心的人來做這些事，倒不如讓所有的人都來恨我，呵！不然的話都對不起我這邪帝的名號……” 夏娜不明白，她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告誡自己，讓她謹記這個人是邪惡的，他的手中起碼沾染了數個生命星之人的鮮血，可是與那個人再在一起的時候，她卻一次又一次的懷疑她的判斷，即使親眼看見他殺人，但是每一道接觸他的雙眼的時候，她的信念就會被他雙眼中的痛苦所擊潰。 神界的氣息開始排斥夏娜，即使她是最珍貴的八位天使之一，神界畢竟還是在光明神的掌握之下。 夏娜胸口堵堵的，她輕輕的拍動翅膀，眨眼間就來到下界。 未來的一千年時間中，她不能夠再回神界了，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她在人間流蕩了十多年，她收起了神力，化作一個普通人遊走在大陸，她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的看一看這個世界，她去了很多地方，有教廷聖地，那裏所有的人都信仰光明神，做夢都想看見光明神，她也去過黑暗聖庭的本部，看到了那裏不一樣的生活，那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去感受這個世界。 她驚奇的發現，即使是她曾經認爲無可救藥的黑暗聖庭的人，在無人注視的時候，你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有他們爲之珍惜的人或者生活，這似乎又與光明神曾經說的不一樣。 再後來，她又繼續遊蕩了一百多年，再不會允許沉睡的情況下，她漸漸的感覺到時間有些枯燥，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麼難過過。 她在神界的時候，眨眼間一百年就過去了，自身完全察覺不到。 “還有八百多年呢～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夏娜坐在河邊，潔白的長袍沾染了泥土，但是她卻並不在意，雙腳插入河水中，感受着冰涼的河水洗刷玉足。 “這麼說起來……他似乎沒有自斬道心，對時間的感悟應該比我更深吧？聽說，無心族是不會死的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人該得有多痛苦？夏娜沒有說出來，只是神色有些黯淡，總覺得有一些……孤獨？ “小天使，你剛剛是在念叨我嗎？我好像聽見了。” 一個邪魅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夏娜身後！ 夏娜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猛的一回過頭去，之前想的那個人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漂泊了百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那種熟悉感，讓夏娜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你在這裏幹什麼？”夏娜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繼續優雅的泡腳，她並沒有意識到，平時在她心中有違神儀的行爲比冥獄面前表現的是多麼的自然。 “我？當然是殺人。”獄走上前來，好奇的坐下來看着夏娜。 夏娜眼神閃爍，是啊！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個人除了殺人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時間。 “你怎麼沒在神界？我聽我手下的人說，這些年你一直出現在各個地方？”獄好奇的問道，此刻的他少了一絲邪魅，多了一絲真實。 “我無家可歸了。”夏娜鬼使神差的說道，話纔剛說完，她就意識到她的話有多麼不對勁，明明只是就當一千年，爲什麼她會這麼說？好像是這個人問了之後就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獄皺了皺眉，微微想了想，異瞳雙眼浮現司盤，只是在短短的一息之間，就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明白了。 夏娜默默的將獄的表現看在眼中，她忍不住嘆息，像這樣的一個人，又有誰能夠贏得了？或許你自以爲完美的計劃，在他眼中由始至終都是個笑話，不動手只是因爲沒忙過來罷了。 “那你要不要來我這裏，小天使？暫時就將我這當做你的家吧，等以後你想回去的時候就走，怎麼樣？”獄微笑，這一絲笑容並沒有作假，只是在夏娜眼中卻顯得非常的疲憊。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總像是隨時都會沉睡過去，再也不醒了一樣。 夏娜眼神黯淡，但是卻又帶着一絲欣喜，那是一種被信任的人拋棄之後，卻被一個莫不相干的人帶來溫暖的痛苦與安慰。 夏娜走了，她沒有考慮過後果，或者，在她握住那雙手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迎接光明神的憤怒的準備了。 在這剩餘的九百年時間中，他們去了很多地方，儘管基本上都是夏娜主動跟上去的。 有整個星球都生長着雪絨樹的美麗世界，儘管當他們降臨那裏的時候，將所有的雪絨樹都染成了血紅。 他們也去過許多著名的黑暗星系，獄邪魅出手，直接毀掉了那個世界，從老到少，一花一草都沒有放過。 夏娜看着他，看着所有人都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在那些人面前不屑的告訴他們，他等着他們來報仇。 她看着他，看着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偷偷溜上山巔，一罈又一罈的將自己灌醉。 她看着他，看着他在深夜中修煉，徹夜無法入睡眠。 她看着他，看着他抱住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告訴她，究竟要到什麼時候，生命才能夠結束。 她看着他，看着他自嘲的呢喃，究竟有誰能夠來殺了他。 她看着他，看着他戴上墨白麪具，再一次準備出門滅殺一個星系～ 她看着他，對他說…… “從今以後，我來幫你……你不想殺的人我來殺，想殺你的人也由我來殺……” 邪惡嗎？ 世界上總有一個人要揹負罪孽。 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你眼中的疲倦，我不想在聽見你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有沒有誰能夠來殺你。 所以，讓我來吧！讓我來與你一同揹負這罪孽！ “那你要不要來我這裏，小天使？暫時就叫我這兒當做你的……” 她站在戰場中間，滾刀的鮮血染紅了神聖的十二羽翼，目光注視着遙遠星系中的弒神殿。 “明白，我的神～” 或許光明神永遠不會明白，在他看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命令，爲什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當光明神坐在神座上的時候，看着這個渾身沾滿鮮血的十二翼天使天使，光明神還不敢相信，他甚至懷疑自己中了某種幻術之類的。 那是他親手創造的天使，是他收集了仁慈和寬容的的信仰創造的，是他創造的象徵着最美好的天使。 爲什麼……會沾滿了鮮血？ “夏娜，一千年的時間你回來了，想好了答案了嗎？”儘管非常的震驚，但是光明神還是熟視無睹的問道。 夏娜微笑道：“以前不明白，但是現在，我已經明白了！” “那麼你的答案是？” “非常抱歉，偉大的光明神，我想……我大概，要以天使之資，行惡魔之事了。” “爲什麼？我仍舊不明白，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因爲……我是仁慈的加百列～” 因爲……我已經無法離開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