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古道靜去世,李守樟,李玉琴,葉叢文,葉清婉
頭頂着雨水,一身狼狽的李守樟推着自行車跑着往路邊人家房檐下去躲雨,後面跟着李玉琴也推着掉了車鏈條的自行車。
二人躲在屋檐下避雨,李守樟跑的快,身上沒有怎麼淋溼,他正在擡胳膊擦臉。
李玉琴身上的棉衣溼了一半,雨水直接從頭頂滴答滴答地落下來,腳上的棉鞋裏也全溼透了,兩隻腳冰涼冰涼的。
“守樟,咋辦?雨下了這麼大怎麼回去呀?我的車壞了。”
“玉琴,等雨下小了咱們再回去吧!”
“只能這樣子嘍!守樟,你看這雨下的多大啊,能停嗎?哎,我就不該來這找你的。”
天黑壓壓一片漆黑,大雨嘩嘩地下着,大風呼呼啦啦地颳着,吹得李玉琴凍的直髮抖,
“守樟,我鞋子裏溼透了雙腳冷的讓我渾身難受。”
李守樟一臉心疼的看着被凍的直打擺子的李玉琴,急得敲身後人家的大門。
他們倆身後是一棟三間磚瓦房,屋內住家停到聲音來開門。
開門的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婆,穿着藍棉襖,齊耳短髮,一米五的個子,駝着背,老太婆看門外躲雨的是一男一女的陌生趕路人,警惕的忙問:
“幹嘛事?”
李守樟面帶微笑客氣的說道:
“老人家打擾了不好意思哈,我們兄妹倆沒帶雨具,渾身淋溼嘍,老人家,您能不能借我們兩件雨披還有乾衣服鞋子,老人家,您放心,我們付錢付錢,給你五塊錢,您老看行嗎?”
老太婆搖搖頭,說:“十塊錢,沒有十塊錢,老婆子我不借,你們也別在我家門口,到一邊去。”
“老人家,八塊錢,行嗎?”
老太婆一聽,準備關門。
“你就給她十塊錢吧,咱們早點回去呢!”
李玉琴拽了一下李守樟的後衣襬,她現在渾身難受,好像真的要感冒了,內心急得慌要回家,她催促說道。
李守樟一咬牙,心一狠,趕緊掏出來一張十塊錢,遞到老太婆面前。
“給您十塊錢,我們倆還要喝點熱水暖暖肚子。”
老太婆笑眯眯的拿着錢道:“你們進來吧,別把我地弄的都是水,供桌上有開水你們自己倒,我去找雨衣和衣服鞋子。”
老太婆駝着揹走進旁邊的屋裏。
老太婆家的堂屋裏傢俱亂糟糟的擺放着,屋裏頭的光線很暗很暗,還有一股中藥味。
李玉琴跑去倒水喝,李守樟皺着眉頭,一臉的嫌棄。
李玉琴說:“守樟,你喝點熱水暖和暖和。”
李守樟搖頭拒絕,“你喝吧!我不渴。”
老太婆手臂上掛着雨衣,懷裏抱着棉衣棉褲,兩隻手上都拎着一雙鞋子。
老太婆朝門口對面的屋子努了努嘴說道:
“給,這是你們倆要的雨衣衣服鞋子。那邊是雜物間,你們去裏面換吧!”
老太婆把所有物品都交給李守樟手上。
李玉琴跟李守樟二人去了雜物間換衣服。
李守樟嫌棄男士的鞋是棉鞋,他穿皮鞋穿習慣了,他的皮鞋也沒有溼透,他就沒有換鞋。
十幾分鍾後李守樟和李玉琴二人換好了衣服,他們倆的溼衣服和溼鞋子他們倆就沒要了,二人披上雨衣趕忙出了老太婆的家門,騎上自行車趕緊離開了。
“咳咳咳~老婆子,你把咱死去的兒子兒媳婦的衣服鞋子給別人穿不好吧!”
西屋門口站着一個老頭,杵着柺杖。
“有什麼不好的,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自己願意花錢買的,我就賣唄!我老婆子還是分人的,我打一眼看那兩個人不是個好東西。老頭子,你是沒親眼看到那男的摳巴巴的跟我討價還價,那女的可大方啦,我一看那女的我就知道這女的是一個不願自己喫苦受累的人,男的一副耍心機小人樣。”
“別討論別人了,趕緊把外人的東西拿去扔了。”
老頭子說完話後杵着柺杖又回屋裏頭去了。
“……爲啥扔掉我洗洗送把人穿,這兩個人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可惜了那男的皮鞋沒換下來。”
……
顧家圩葉叢文家。
葉叢文和葉清婉二人洗漱完後各自回房去了。
葉清秋的房間裏頭,穿着自己的棉拖鞋的葉清婉把揹包裏金晶給她的一套棉睡衣拿出來換上了。
她脫掉棉襖棉褲只剩下秋衣秋褲然後穿上棉睡衣。
葉清婉把棉襖棉褲放在牀尾處,把揹包丟到牀的裏頭然後開始鋪牀。
一共蓋的是兩牀棉花絮蓋被,鋪的是兩牀舊棉胎墊被,牀單是水紅色牡丹花純棉牀單。
一牀棉花絮被子的被套是粉白色的,另一牀棉花絮被子的被套是老式大紅花布的。
蓋的被子的被面分爲兩面,上面一張被單面是帶圖案花色的背面布,
下面的一面是裏子面被單面就是貼着身的那一面幾乎是用純白色或者純黑色或者純藍色的被面。
兩層被單面子的中間鋪上一牀棉絮就是被芯,
被面布和被芯是一般大的放到被裏布的中間把四面角摺好,
然後穿針引線手工縫製邊邊角角,四個角還要疊成三角形狀然後一針一線縫製。
葉清婉看着葉清秋的棉被收拾的乾淨又厚實,鼻子登時發酸,眼淚汪汪。
李玉琴對葉清秋和她的區別很陰顯。
葉清婉記不得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被子自己親自動手縫,是自己上一年級的時候還是自己上幼兒園小班的時候?
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葉清婉長這麼大,快十九年了,她從來都沒有感受到李玉琴這個當媽的母愛。
葉清婉擦掉眼淚,她告訴自己不要哭,反正現在知道了李玉琴不是自己的親媽了,她發誓自己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親生媽媽。
葉清婉想着自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也不能讓自己爸爸擔心,現在要是哭了被隔壁房裏的爸爸葉叢文知道了怕他會擔心和自責自己。
她爬上牀,掀開被子坐了進被窩裏,蓋好被子,靠在牀頭,關掉了燈。
窗外,老天還在下着大雨,雨聲霹靂吧啦的直響,雷聲陣陣。
靠在牀頭的葉清婉聽到爸爸葉叢文關燈的聲音,她知道自己的爸爸葉叢文今晚一定不會去睡覺,他在等李玉琴回來,她也在等。
——南江鎮古道靜家。
古道靜沒能礙過今晚,一口氣一出,人已經沒有呼吸了。
房間裏古氏哭暈過去了,梁超母親抱着古氏坐在椅子上掐古氏人中,梁超和他父親在堂屋裏擡桌子拖地方要擺靈堂。
梁家跟古家沾點親戚關係,梁父不忍心古氏白髮人送黑髮人。
“大嫂,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你讓小靜安安穩穩的走吧!”
年輕的時古道靜還是護士的時候經常去梁家看望梁超的奶奶。
梁奶奶去世,古道靜一家也來出份子也送老人家下葬的。
古道靜去世,左右鄰居都來古家看看古氏,勸古氏節哀順變,然後才頂着雨回家去了。
梁父讓自己的兒子梁超去鎮上殯葬店訂一口棺材,順道喊擡材的人過來。
古家前門後門都開着。
古道靜死了的消息一下子在南江鎮傳開了。
古氏的孃家姐姐和一家人帶着李韶鋼往古家趕來。
古豐亭的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在南江鎮偏遠的村子住,他們幾家還不知道。
古氏被梁超媽弄醒了。
古氏捶着胸口大哭起來,梁超媽不敢看旁邊牀上死了的古道靜,全程站在古氏的身邊安慰古氏。
另一邊,南江鎮附近,
“守樟,我就不去你家咯,太晚了,我去孫家修車,等會趕着回村。”
“你自己回去小心點。”
二人就此分開了,李守樟騎車拐進鎮上主路趕緊往家騎去。
李玉琴推着自行車上路口南邊的孫家修車鋪去修車。
李守樟剛騎進自家那條巷口,他就看到前方有四個人擡着一副黑色的棺材往前走,旁邊跟着梁超,梁超兩個手上拎着死人燒的黃紙錢。
李守樟心裏頭開始發慌,他有預感,猜測是不是古道靜死了,他使勁蹬了幾下腳踏,離的近些,停下車,雙腳撐着地上結巴的問道:
“超子,你你你們擡擡擡着棺材去哪家?誰家死人啦?”
梁超聞聲瞪着李守樟怒吼道:
“李守樟是你自己的媳婦兒死了,一個小時前才咽的氣。你到哪兒去了?你怎麼纔回來?古道靜有病你當丈夫的怎麼不帶她到大醫院去看看,你自己還是醫生呢?”
李守樟咬着後槽牙解釋說:“我去市裏邊買藥的。”
梁超不想跟李守樟囉嗦,不耐煩的說:
“你杵在這不回家嗎?你家都炸鍋了,你媽都傷心的暈過去了。”
梁超把手上的袋子掛在車龍頭上。
“我還有事要去跑一趟,你跟着他們先回去吧!”
天在下雨,路上也沒有路燈,梁超看不清楚李守樟臉上是什麼表情,他轉身快步走了。
“麻煩超子了,謝謝哈!”
李守樟才繼續蹬車跟在擡棺材人的後面回到自己家。
李守樟直接騎進自家的院子內,在堂屋門口摔倒自行車,他人跑到堂屋裏東張西望,然後聽到自己房間裏古氏嚎啕大哭的聲音,還有古道靜姨媽的哭聲。
李守樟摘下雨帽,臉上都是雨水,眼圈紅紅的,現在給別人看到他還以爲是淚水。
他衝進屋裏跑到古道靜牀邊一下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媳婦兒啊你怎麼狠心離開我啦!你讓我以後怎麼辦呀?你讓我跟孩子怎麼辦呀?我的媳婦啊我不是說讓你等我回來嗎?
媳婦兒啊你最後一眼最後一句遺言都沒有跟我交代啊?我的媳婦兒啊!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我的媳婦兒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鋼,去,扶你爸起來。”
古道靜的大姨媽叫李韶鋼去他爸身邊。
李韶鋼死活不去牀邊,他害怕的躲在牆邊扣石灰。
梁超媽看到李守樟跪在牀邊哭的是傷心欲絕然後她沒忍住也跟着哭了。
古道靜的大姨媽哭着走過去拉李守樟起來。
“守樟,起來,小靜已經走了,你就讓她安靜的走吧!起來,別哭了,現在家裏還指望着你做主呢!”
李守樟起身,擡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說:
“大姨,我曉得了,您老放心,我一定把小靜的喪事辦的風風光光的。”
古家堂屋裏搭起了靈堂,中央擺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頭間放着一張矮桌。
矮桌的跟前放着一個火盆,半米放着一個軟蒲團墊子,旁邊放着兩袋黃紙錢。
——顧家圩葉叢文家。
葉叢文沒睡,在房裏找東西,他在衣櫥裏頭把家裏的房產證找出來了還有戶口簿、糧本、油本、土地證,這些證件被李玉琴收在衣櫥的一個木盒子裏頭,上面用衣服壓着。
葉清婉睡在葉清秋的牀上,蓋着葉清秋的被子始終睡不着,她能聞出來被子上有一股肉臭了的氣味兒,雖然李玉琴給洗了上面有肥皂味但是葉清婉就是能聞出來被子上臭臭的味道來。
這個臭味是怎麼來的,葉清婉心裏清楚的很,她知道是葉清秋每晚喜歡偷喫東西留下來的,不講究衛生,喫過了不擦手不擦嘴留下來的。
葉清婉實在睡不着,坐了起來,摸着黑,她拿起牀尾的棉襖穿了起來。
點燃牀頭櫃上的煤油燈,葉清婉下了牀,套上棉拖,葉清婉打開牀頭櫃的抽屜,找到了一把剪刀,把被子上的縫的線給拆了。
葉清婉自顧自的拆着棉被。
東屋裏頭葉叢文把房本、戶口簿、土地證、糧本、油本裝進一個小布包裏裝好,他唉聲嘆氣的發着牢騷,低聲大罵李玉琴不是人。
他想清楚了自己辛苦奮鬥的家業不會讓她李玉琴分走一半的。
要是李玉琴厚臉無恥要分財產,他就告她婚內出軌跟他人生私生子。他還要告李守樟破壞自己的婚姻。
葉清婉拆完一牀棉被,另一牀被子臭味小沒拆丟到書桌旁邊的椅子上了,然後她把牀單也掀了拿去洗。
葉清婉抱着被套和牀單開門走出房間來到廚房,打開廚房電燈。
晚上燒了四瓶現成的開水,葉清婉拎來大木盆放在水池下水道那裏放着。
葉清婉把被套和牀單丟進盆裏加冷水然後添了兩瓶的開水,撒上三四把皁粉,用手翻動被套牀單讓浸泡在水裏。
盆裏水一下子變黑了。
“這就是洗的被子還不如不洗呢!”
葉清婉搓着被套看着盆裏頭如墨水的髒水直搖頭嘆息道。
然後她認真的搓洗着被套和牀單。
一洗三清花了足足一個小時。
這時,堂屋裏頭的老式座鐘到整點開始打鈴了。
“噔噔噔噔噔……”
葉清婉洗完後拿着兩個八個頭夾子的晾衣架,一個衣架夾被裏和被面,另一個夾牀單,把兩牀一起晾在廚房後面的小雜物間門外的拴着的一根晾衣繩上掛着,底下用大木盆接着往下滴的水滴。
葉清婉忙完以後關了廚房燈走進自己睡覺的房間在衣櫃裏抱着自己的鋪蓋捲走回葉清秋的房間裏開始重新鋪牀。
一刻鐘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開門開門快開門~~是小婉回來了嗎?快給媽開門。”
是李玉琴在拍門。
葉叢文從屋裏披着綠大衣出來,走到葉清秋的房門口,
“噓,別做聲!”
葉叢文把小布包丟到女兒葉清婉的牀上。
“藏起來!”
“哦哦哦!”
葉清婉趕緊把小布包藏在自己枕頭芯裏面。
葉叢文站在前門口,沒有開門的意思。
葉清婉站在爸爸葉叢文跟前小聲說:
“爸爸,我換了我的鋪蓋,別人的我睡不習慣。”
“小婉,你別開門!”
“嗯,聽爸爸的!”
門外,
“葉清婉~葉清婉~你這死丫頭,耳朵聾了嗎?是你媽我,快開門快開門
葉清婉~葉清婉~開門開門呀~怎麼還不開門呀?死丫頭~”
“咚咚咚咚咚咚咚——”
李玉琴不死心地繼續重力地敲門。
“葉清婉~葉清婉~葉清婉~死丫頭,睡着了嗎?睡得這麼死~開門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屋內葉叢文父女倆就是不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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