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上墳
今年，楊小三已經六歲了，父親第一次帶着他去掃墓。
建國後平過一次墳地，否則也不會不太確定老戴家墳地。這些祖墳地確實佔了很大範圍的耕地，在糧食畝產普遍偏低的時候，推平種地也還行吧。
本來這些老墳地都有墓碑的，但是都被五八年平墳運動搬走了，然後用來給小水庫翻修了。
當然，這次月亮灣改造又全部搬過來做大堤基石了，其中就有老楊家老祖宗的墓碑。
上文說過，楊小三家的祖墳叫“鯉魚地”，但是這一支一直在出魚，還沒有一個出息人。
嗯，硬要說，在潤縣當工人的楊佔全算一個的話，那麼就出息了他一個。
至於另一支，人家一直有出息人，但是回村兒祭祖建設家鄉的一個沒有，就連出去投奔想要沾光的都白扯。人家說了，這是“棋盤子地”的特點，講的就是一個成王敗寇。
本以爲評分活動過後祖墳地應該全平了。其實不是的，太爺爺一輩的都還在，只是墳包比地裏糞堆都小，估計也就不到十棵玉米的地方。
這時候，農村生兒子和閨女的詫異就顯現出來了。生閨女，祭祀的紙錢多數都燒仔丁字路口了，很少有過了祭日之後還去墳地的，久而久之墳頭就消失了。
因爲有兒子、孫子在，每一年都會有人到墳地鋤草、添土，即便是土地變更了，也不會把有人祭拜的墳頭推平了。但是，多年沒人祭拜的就不一定了。
往年都是爺爺帶着大伯、父親、大哥來，順便說一句，這裏閨女不進墳地，所以姐姐們不參與過年過節和祭日上墳的祭祀。
這時候祭祀還很傳統，上午家裏強烈要求楊小三蒸了還喫的窩頭，然後還帶了點心、酒、黃紙、香。這邊上墳不流行獻花、點蠟燭、燒金元寶，擺上兩盤點心、兩盤大窩頭、倒上四杯酒，然後點燃四根香，最後纔是燒打上了方孔銅錢的黃紙。
大哥、二喜兒、楊小三跟在大伯和父親身後開始跟着磕頭。
楊小三聽着爺爺在絮絮叨叨的唸叨，道：“爸、媽，我是老二，給你們上貢燒紙來了。”
“今年我把咱們家最有出息的小輩兒帶來了。”
“你們泉下有知，可得好好保佑三兒，讓他少病少災，多福多壽。”
“現在，咱們家三兒可是村兒裏大紅人，連書記都好看幾眼。”
“我聽說縣裏領導也是特別稀罕，咱們這股子人哪，都得看他了吧。”
“你們在下邊兒可得把咱們三兒看好嘍……”
爺爺禱告結束，用火柴去點一杯酒盅裏的酒，瞬間酒盅裏的酒開始燃燒起來。
爺爺很高興，道：“爸媽，你們聽見了是吧。”
“那可就忒好了。”
“你們也同意了，對吧。”
楊小三心裏吐槽。
那跟老太爺老太太聽不聽見，同不同意沒有毛關係好吧，跟你上貢的酒度數高低有直接關係好吧。
但是，這邊兒就信這個，酒杯裏的酒能點燃，或者是隱隱的變紅，那就是老祖宗們聽見禱告了，也同意了禱告。
父親和大伯也在旁邊嘀嘀咕咕的禱告了，但是聲音很小，近似於默唸，所以楊小三沒能聽清。
大伯和父親分別選擇了一杯酒也用火柴去點，得到的覺果當然是滿意的了。
爺爺喊道：“三兒，不過來。”
楊小三愣神了，這時候還有他的節目？他不是應該是全場打醬油的嗎？前面可還有大哥存在呢。
愣神歸愣神了，楊小三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到了爺爺跟前，一副不知所措的不說話。
“跪下再給你老太爺和老太太磕仨頭。”爺爺和藹的笑着摸楊小三的頭道。
“哦。”楊小三雖然裝作啥也不懂，但是心裏可是門兒清的很。
這要是在古代大宅大院時期，咱可以算是上位成功了，把長子長孫的大哥直接拍死在岸邊上了。
我可以心裏美美的不！
哪個，除了不疼不癢的心裏美美的，也沒啥格外獎勵？
這個商城似乎不如系統牛叉呀！
爺爺繼續道：“有啥想法你都心裏默唸，讓你老太爺老太太保佑你。”
“哦。”楊小三規規矩矩的磕了頭。
爺爺把火柴遞給楊小三，道：“點點那盅酒，看看你老太太老太太聽見了沒有。”
這還用試？
一瓶酒裏倒出來的，前三杯都可以點燃，這一杯肯定是必須的。
但是，這就是祭拜儀式，該做的就要做。
所以，老祖宗們都來了，也都很滿意，願意給後輩們提供庇佑。
爺爺看着香燒光了，才把盤子和點心裏的窩頭分了，道：“都喫兩口點心，沾沾老祖宗們的光。”
爺爺把酒盅裏的酒倒在了供桌前面，然後又倒了三盅，道：“咱們爺仨也在老祖宗們跟前喝一杯，都好好過。”
楊小三的私人箱子裏經常有點心，所以哥三個絕對不會饞的狼吞虎嚥的，他甚至對於爺爺拿出來的貢品點心存在質量質疑。但是，這時候不能不喫，因爲那個可以當石頭的窩頭肯定更不好喫。
楊小三不得不皺眉。
綠豆糕入口太乾燥了，不喝點水就要靠唾液，所以楊小三果斷的喝了一口水。
二喜兒也不客氣，拿過楊小三脖子上的水壺也灌了一口水，道：“我噎住了。”
家裏祭祀並不是清明節那一天，而是提前了一天的，這也是爺爺和大爺爺、三爺爺商量的結果。
本來哥仨是準備一起的，因爲往年大爺爺都是操持一起的，但是今年爺爺提出了新要求，然後就有了分開祭祀的事兒，並且以後都會分開祭祀了。
其實，爺爺的意思很明顯了。哥仨歲數大了，該讓下一代上來操持事兒了，他們哥仨是時候退居二線了。
然後，他的想法得到了大爺爺和三爺爺的認可，也算是三家各自獨立門戶的另一種證明吧。
所以，另外的哥倆沒有理由不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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