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不知可否有輪迴
一邊說着，她激動的抓住葉婆婆的肩膀，“你什麼時候受傷的？你幹嘛不說啊？他們踹你之前是不是捅你一刀了？你幹嘛一直不說啊！”
“咳咳，傻丫頭，我不疼，剛剛喝了藥，我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葉婆婆還是和藹的笑着，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反倒掛着一絲解脫的快感。
柳笙笙深深的呼了口氣，說不出是煩躁還是心痛。
葉婆婆的腦袋流了不少血，剛纔光顧着給她包紮腦袋了……
但是身爲醫者，不到最後一刻，她絕不會放棄！
想着，她把葉婆婆扶起，“婆婆，我帶你進屋治療！”
流血過多而已，只要及時輸血就好了！
老人家怎麼了，之前的毒還沒解清楚又怎麼了，她不會輕易認輸的！
可葉婆婆卻突然抓住了柳笙笙的手腕，十分抗拒的說：“小姑娘，不用，老婆婆我啊，只想跟你們聊聊咳咳……”
小清哭出聲來，“你傻不傻啊？都什麼時候了還聊天，等你好了，我天天陪你聊天！”
“不不，現在不聊，以後就沒機會咯。”
葉婆婆虛弱的說：“這小姑娘的藥水真神奇，剛剛還疼的不行嘞，突然我就不覺得疼了，真不覺得疼……”
說着，她苦笑一聲，“如果當年我的夫君也有這樣的藥水，他去世之前，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葉婆婆，你少說幾句話，我先爲你療傷。”
柳笙笙儘量保持溫柔的語氣。
可葉婆婆只是搖了搖頭，臉上充滿了抗拒。
“我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嗎？咳咳，方纔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另一隻腳呀，已經踏入了鬼門關，身上的每一處都好疼，疼的我喘不上氣，可喝了你的藥後，我頓時不覺得疼了，我覺得我身上的所有力氣都將用在此時……”
“你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姑娘，溫柔，大方，心地善良，能在晚年認識到你，咳咳，我已經很開心咯。”
說着，她突然擡起頭看向了一旁的南木澤。
“那棵姻緣樹，很靈呢，挑個時間，你們也去掛條紅繩吧，年輕人最需要的就是膽子，趁着年輕，大大方方的去掛上屬於自己的紅繩，大大方方的承認心中所愛，大大方方的，能幸福多久就幸福多久……
千萬不要去想未來，倘若活在當下，目光卻放在未來，如何能讓當下幸福？”
說着，她又看着柳笙笙說：“人這一生啊，遇見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咳咳咳，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辦法喜歡一個人，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辦法被別人喜歡，我已經非常幸運了，因爲我愛的人也愛我。”
她滿臉幸福的閉上了雙眼，嘴角掛着微笑。
“我這一生，到底是值得的。”“至少老天讓我在最美麗的年紀遇見了最愛的人……”
柳笙笙取出一顆藥丸，就要往葉婆婆的嘴裏塞。
葉婆婆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姑娘，你的藥水很神奇，我一點都不痛苦，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況，咳咳咳，我現在非常幸佛，沒幾個人能在幸福中離去，你讓我感受不到痛苦，我已經，非常開心了，咳咳，不要在我身上浪費任何東西啦……”
“葉婆婆，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子我好害怕！”小清哭的眼睛都腫了。
葉婆婆的臉上掛着微笑，聲音卻越來越小：
“人間因果循環，不知可否有輪迴，倘若真的有輪迴……”
就好了。
“……”
懷裏的身體逐漸冰涼，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柳笙笙被南木澤拉了起來。
她愣愣的站在旁邊，耳邊是小清痛不欲生的哭聲。
她嚎啕大哭，聲音響徹了整個村子。
南木澤緊緊的牽着柳笙笙的手，“你盡力了……”
“不，我沒有。”
柳笙笙的聲音有些梗咽，回頭就走進了院子裏。
她可以救回葉婆婆的，倘若早一點發現後背上的傷口，倘若沒有失血過多，她還能夠多活個一兩年的。
儘管是後面才發現傷口，但她的藥可以止血，儘管需要永遠靠着藥物生活，儘管需要給她輸很多血，可只要盡力而爲，葉婆婆都不會死！
偏偏這是人家所希望的。
某一瞬間，柳笙笙突然就想到了火海里的自己，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沒想過逃……
所以她愣了那麼幾秒。
那麼幾秒，一條生命，沒了。
南木澤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你盡力了，你知道她痛苦，你的藥讓她在最後的時間裏感受不到疼痛，她是掛着笑容離開的。”
“真的有人會爲另一個人守一輩子的寡嗎？”
柳笙笙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南木澤保持沉默。
柳笙笙又說：“這世上的人還真是千奇百怪，有的人能惡毒到骨子裏，有的人一善良就善良一輩子，倘若沒有認識葉婆婆，我都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癡情人。”
“恩。”南木澤緊緊的抱着她。
擡頭間，竟發現李老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房間門口，老淚縱橫……
……
葉婆婆沒有子女，所以就連棺材都是小清幫忙準備的。
直到天都黑了，小清都跪在棺材旁邊淚流滿面。
她是真的把葉婆婆當成了家人，就連喪事都拿到了自己家來辦。
李老頭已經能夠下牀走動，他的眼睛紅彤彤的，雖然悲傷，但還是爲幾人準備了晚飯。
但他又好像沒有那麼悲傷，傍晚的時候，還在院中給菜施肥。
小清把壓箱底的米酒給翻了出來，說什麼喝多了就不會感覺到心痛了。
柳笙笙與南木澤身爲外人，自然也說不了什麼，只是靜靜的守在院內，兩人都沒有去睡。
喝多了酒，小清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堆紙錢，坐在棺材旁邊就燒了起來。
“葉婆婆，你以前就是富家千金，後來卻過了那麼多年的苦日子，到了下面，你一定要倖幸福福的，我給你多帶一些錢去，到了下邊，你還是富家千金……”
燒完了之後，她把葉婆婆的衣服也給燒了，順便還有那條紅繩……
看到那條紅繩的瞬間，一旁的李老頭瞪大了雙眼。
“這，這是……”
小清聲音哽咽，“不久前我還和葉婆婆聊她的過去呢，她好不容易纔放下過去，說着釋懷，說的不等下輩子了……”
說着，她的眼淚又下來了，
李老頭整個愣住，隨即苦笑一聲。
“釋懷了好啊，不等了好啊……
她不等了，我也終於能不等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火堆旁邊，拿過小清手上的紅繩，輕輕扔到了火堆裏。
當初由他親手掛上的紅繩。
如今，也將由他親手所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