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就見長兄倒了杯茶,正在淺淺啜飲,側顏清冷如水墨般沉靜。
這是江望津所知長兄平時的樣子。
可,此時此刻,他覺得安靜得有些可怕。
江望津仔細體會,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然他的直覺卻告訴他有什麼。
“哥。”他往江南蕭身邊坐了點。
江南蕭放下杯子,“嗯。”
江望津想了想,說:“好突然,方纔我差點就行完酒令了。”
他說着,不期然同江南蕭對視上了,“……哥?”
江南蕭指腹在杯壁上摩挲着,力道不知不覺有些重。杯壁上刻有繁複花紋,微微凸起,與他指尖相抵,硌得生疼。
“你若想,現在也可以。”
江望津抿脣,“不想。”
他方纔不過隨口一說,想找話同長兄聊聊,當時沈傾言出的題着實讓他有些抗拒。
江南蕭‘嗯’了聲。
嗓音意味不明。
江望津聽着,心頭莫名閃過一絲愉悅,他重又擡起眼,眸底帶上了絲瞭然的情緒,“要我說,是沈將軍出的題不好。”
江南蕭沒說話,朝他看來一眼。
江望津回視過去,眼中含着笑意,“題中沒有長兄。”
‘長兄’二字說得尤其重,隱藏幾分真摯,一個字一個字砸入江南蕭耳裏。
周遭彷彿瞬間靜了下來,所有的嘈雜都被排除在外,唯餘這一道清越聲音。
江南蕭深深凝望江望津,兩人眼神相接,安靜對望着。
江望津無端感覺到一絲慌張,心間的情緒分明,猶如洪水傾瀉般,讓他有些分不清,這些究竟是何含義。
“哥……”江望津沒忍住出聲。
江南蕭鬆開了握着的杯盞,曲起的指節微動,忽然伸出手,徑自探到了江望津眼前。
江望津下意識閉眼,接着臉頰被輕輕擦過,他睜眼,頰側的一縷髮絲被捋到耳後,動作輕而柔。
“頭髮都亂了。”
江南蕭開口,嗓音極低,尾音中泄露出一絲啞意。
江望津沒注意,他道:“可能是方纔來時在馬車上碰到了。”
江南蕭應了一聲,也說:“是我今日沒給你束好。”
聽到這話,江望津禁不住笑了聲,“是,都怪你。”
兩人重新開始說笑。
又過片刻,雅間的門大開,沈傾言從門口走了進來。
見是他,即刻便有人問:“沈將軍,沈少將軍如何了?”
沈傾言擺了擺手,“無事,應該是酒喝太急,醉了。”
這時忽而有人大笑,“看來是沈將軍說大話了啊,看把沈少將軍都喝醉了。”
沈傾言笑而不語,沒有說那臭小子到了醫館便清醒了,只是好像也忘了剛纔說過什麼。末了他還想跟着一起回來,被沈傾言踹回了馬車上,讓副將直接把人送回了將軍府。
他一回來,行酒令便重新開始。
江望津先是以沈傾言爲題,做了句詩。聽着中規中矩,沈傾言摸了摸鼻子,總覺得前者是在暗諷自己。
繼而再是施無眠,依然沒什麼特別。
沈傾野與江望津自幼相交,沈傾言也算後者半個大哥,他總覺得對方今日做的詩似乎有失水準。
及至江望津道,“令官大人,這第三句詩,可否讓我自己挑選?”沈傾野不在場,那這第三人自然要重新排過。
這一聲‘令官大人’頗有些恭維調笑的意味。
先是捧了沈傾言一分,再則,又巧妙地調侃一下,流露着幾分拉近關係的意味,惹得沈傾言一時好笑便答應下來。
江望津微微一笑,側過身。
坐在他一旁的江南蕭和他相視一眼,心情便如蕩起漣漪。
江望津:“這句詩,爲長兄而做。”
沈傾言擡眉,看到他的舉動,心說原來在這等着呢。及至聽見詩的開頭,沈傾言便徹底明白過來,他說怎麼江望津今日做的詩這般平平,沒想到對着他自家長兄開口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待到最後那句,“宛若雪中春”的話音落下,全場寂靜了瞬,當即有人撫掌讚歎。
江望津剛坐下,身邊就傳來一聲輕笑,愉悅的心情頃刻溢滿胸腔,他也勾了勾脣角。
正欲開口,但擡眼的剎那,江望津瞥見對面灼灼朝自己望來的視線不由一頓。
施無眠雙重生成陰鷙太子的心尖寵第62章
目閃爍,其中流轉着異樣的神采,專注而又熱烈地望着江望津。
江望津皺眉。
他都忘了,這人是個詩迷,可以沉浸書中不眠不休幾個日夜,只爲研究詩詞歌賦。
這時,沈傾言揚聲開口,打斷了江望津的思路,也打斷施無眠過分灼熱的目光。後者自知失禮,對江望津歉然一笑。
“好啊,望津,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只等對着我下套呢?”沈傾言說罷搖頭。
江望津略笑了笑,應下這句,“是,早就準備好的。”
沈傾言跟着打趣:“給你家長兄作詩便做出如此好句,給我們卻……嘖嘖,望津有些偏心了。”
江望津還未說什麼,江南蕭驀地出聲:“偏心?”
沈傾言臉上的調侃之意頓收,“呵呵,偏心當然沒有。是我說錯了,該罰。”
說話間,沈傾言一連給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飲而盡,緊接着又是三杯,“方纔離席,慢待了各位,再罰三杯。”
他爲人風趣,說話豪爽的做派頃刻間又讓席間氣氛熱絡起來。
“好!夠爽快!”
“沈將軍海量啊!”
“好酒,再來兩壺!大家一起喝!”
宴也赴了,酒令也行過,江望津不論多少次都不太能夠適應這樣吵鬧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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