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爲何助我
“青天白日的,哪來的什麼冤魂啊!”畫春大笑不止,完全沒有了方纔被顧清雪逼得下跪的狼狽模樣。
“好了!你且收斂些吧,以後莫要再鬧出這樣的事了!”繪秋見她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訓斥着說道。
畫春聞言這纔想起來自己方纔連累到繪秋,連忙收了笑聲,有些愧疚的湊上前去,討好地說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將我打死我也認了!”
繪秋聞言無奈的看她一眼,一擡頭看見懸在大樹上的白衣,也是心頭一緊,抓着顧九歌的手臂,有些害怕的道:“小姐,那是什麼東西?”
顧九歌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件白衣隨風飄揚,冷不丁的出現這麼一個東西,莫說是顧清雪,任誰看了也會有些害怕的吧。
“下來吧。”顧九歌穩住心神,沉思片刻之後這才仰頭喊道。
她話音剛落,便看到一男子飛身而下。
南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顧九歌一眼,隨後連忙將外袍穿好。他奉慕涼命令在這周圍保護顧九歌,方纔看見顧清雪發難,出手相助,又聽到顧九歌說什麼冤魂色索命,他見顧清雪真的害怕了,便順着顧九歌的話頭作了這麼一出。
“大小姐,屬下在這裏是王爺吩咐的。他知道四小姐沒有去獵場,若是知道你回來,必然會上門來發難,所以才叮囑屬下在這裏守着。”南天簡單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王爺有心了。”顧九歌點點頭輕聲說道,她倒是沒想到慕涼的心思這麼細,連顧清雪這一層都替她想到了。
“大小姐,若是沒什麼事,屬下先告退了。”見顧九歌無事之後南天這才準備離開,若是被有心人看見,又要節外生枝了。
送走南天之後,顧九歌忙按着繪秋坐下來給她處理傷口。
且說顧清雪回到落雨閣之後一直心驚膽戰,整個人像是被嚇傻了一般,拉着李氏的手一直嚷嚷着府上有鬼。李氏心疼至極,卻也無可奈何,哄了她好久這才稍稍安定下來,由李氏陪着睡下了。
次日,狩獵結束,顧書遠帶着蔣氏等人回府。顧九歌聽說顧書遠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將顧清茴關入祠堂罰跪,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之後顧書遠連自己房間都沒來及的去,便直奔顧九歌的院子了。
“歌兒!你們小姐呢?”顧書遠一進院子便着急的問道,繪秋忙將他引進去,他身後還跟着蔣氏母女。
顧九歌迎出來,經過兩日的修整,她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很多了。慕涼整日將那些金貴藥材往她這裏扔,想不好都難啊。
“爹爹這是怎麼了?這麼着急?”顧九歌挽着他的胳膊坐下來,看向他輕聲問道。
“大小姐啊,你也是意氣用事了點,不過是同妹妹吵了兩句嘴,便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跑了回來,老爺都擔心死了。這不一回來,就將三小姐關了禁閉。”顧書遠還沒說話,倒是一邊的蔣氏開了口。
只是她的這一番話實在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歌兒啊,茴兒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爹爹已經懲罰她了。你也是的,遇到這種事情爲何不跟我說,直接跑回來若是遇到什麼危險該怎麼辦啊?”顧書遠也拉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顧九歌聞言眉頭微微皺起,主僕三人相視一眼,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夜慕涼執意要帶顧九歌回城,顧九歌百般推辭,生怕露了馬腳,是顧清茴說此事包在她身上。顧九歌只當她會爲自己遮掩,倒不曾想她竟用了這個法子。
說她與自己吵架,出言頂撞自己,這樣一來顧九歌可以摘得乾乾淨淨,可她卻平白受了懲罰。想到這裏,顧九歌難免有些心疼。
顧九歌靠在顧書遠胳膊上,輕聲道:“爹爹,也是女兒不好,一時衝動連夜回來。其實三妹妹並未說什麼,爹爹就不要怪罪她了。不如讓女兒去看看她吧,我們姐妹和睦,不是比懲罰她更好嗎?”
顧書遠聞言頷首想了片刻,深覺顧九歌說的有道理,便點頭應下了:“你去了好好同她說,姐妹二人有什麼話說開了就好。”
“是。”
祠堂裏,顧九歌命兩個丫頭守在門口,自己拎着食籃推門進去。他們一大早便趕回來,顧清茴又被顧書遠關入祠堂,想必還沒來得及喫上一口飯食。
“三妹妹,快起來。”
顧清茴聽見聲音回頭,見是顧九歌來了,臉上溫暖一笑,姐妹二人坐在蒲團之上,倒是和諧的很。
“你也是太傻了些,爲了幫我脫身,連自己都搭了進去。”顧九歌給她盛了碗清粥,看向她很是無奈的說道。
顧清茴聞言臉上笑意更濃,道:“大姐姐你身上有傷,情況那麼緊急,妹妹愚鈍,只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了。”
她說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便低下頭來繼續喫粥。顧九歌望着她清秀俏麗得小臉,心中微微嘆息。前世裏顧清茴對她似乎也很好,但那會兒她被顧清萊哄得團團轉,眼睛裏什麼都看不見,直到臨死也不知道顧清茴最終落了個什麼下場。
她曾在皇后的接風宴上對顧清茴心有懷疑,可是長時間相處下來,顧九歌才發現她對自己似乎是真心的。
“茴兒,你爲何要這樣幫我?”顧九歌單手托腮,看向顧清茴輕聲問道。
顧清茴的手微微一頓,放下了手裏的碗,她一直低着頭,似乎在想些什麼,良久之後這才慢慢擡起頭來。
“從小娘就不喜歡我,對我從來不上心,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喫的用的全部都是四妹妹剩下來的。二姐姐看不上我,四妹妹也常拿我出氣,我這個相府三小姐更像是一個笑話,整日裏如履薄冰。”似乎因爲提到了傷心事的緣故,她說着便哽咽起來,不由落下淚來。
顧九歌見狀忙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輕拍她的手以示寬慰。
“大姐姐,你可記得大哥?”顧清茴突然問道,她似乎在顧忌什麼,問話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
許久沒有人提起顧黎生這個人了,顧九歌一愣,久久緩不過神來。
“那個時候只有大哥疼我,有什麼好喫的好玩的總是偷偷藏一份給我。看見我被四妹妹欺負,也總會幫我說話。後來夫人去世,大哥傷心至極,跟着趙將軍上了戰場,臨走前百般囑咐我,在府上一定要與大姐姐你互相照顧。”
見顧九歌沒有什麼反應之後,她這才自顧自的說道,在提到顧黎生的時候,臉上是說不出的溫柔。
顧九歌心中一陣陣悶悶的疼。
顧黎生是相府唯一的公子,當初趙楣還在世的時候,他也曾是瀟灑恣意的少年郎。可後來,趙楣離世,顧九歌受蔣氏挑唆與顧書遠離心,對顧黎生更是百般厭惡。直到當年顧黎生上戰場,顧九歌都未曾去送他一送。
後來她心儀玄朗,爲了幫助玄朗即位,以命相逼顧書遠和將軍府扶持玄朗。顧黎生早看出玄朗心思不純,苦勸顧九歌無果,又不忍心看見顧九歌傷害自己,再加上玄朗一味保證日後顧九歌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所以他無奈之下才咬牙答應。
在他心中,只要顧九歌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變天當晚,彼時已經鎮國大將軍的顧黎生帶着自己的親衛軍攻進皇城,挾天子,得皇位。
可是隨即而來卻是玄朗以清君側的名義將他扣押死牢,他爲自己助紂爲虐痛苦不堪,日日受到良心的譴責,終於在玄朗告知他顧九歌被囚禁之後徹底崩潰,玄朗便是在那個時候趁機要了他的性命。
這一切,都是臨死前玄朗一字一句告訴她的。
顧九歌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眼淚落在手上帶着灼人的溫度。
如今轉眼五年,於顧九歌而言更是恍如隔世,她也不知遠在戰場的哥哥到底過的好不好。
“大姐姐,你怎麼了?可是不舒服?”顧清茴見她眼眶通紅,面色痛苦,一時之間有些慌了。她往日裏見到的顧九歌都是淡定自若,處變不驚的,何曾見過她這副模樣。
顧九歌聞聲回過神來,微張着嘴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
“當初哥哥離府上戰場,臨走之前交代你要好好照顧我?”顧九歌嘶啞着聲音問道,因爲難受想哭,喉嚨處酸澀的厲害。
顧清茴定定地點了點頭。
“是啊,夫人去世之後,大哥最珍愛的人便是你了。可惜那日他等了許久,也沒能等到大姐姐你前去送他。他說,此去戰場,兇險異常,若是不能回來,不讓你知道倒也是好的。”
顧清茴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壓得顧九歌心上一陣陣窒息般的難受。方纔壓下去的眼淚,又忍不住洶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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