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遇到貴人
而且,他落下的地方恰好是一片湖水,減少了些掉下來的重力,倒也沒有什麼大礙。
緩了片刻,慕涼這才慌忙去尋顧九歌的下落。他也不知道顧九歌現在究竟是死是活,只想要儘快找到她。
沿着湖邊搜尋,他想着若是顧九歌也掉到了這片湖水裏,一整夜的功夫,怕是會隨着湖水飄向下游。
在滿是岩石荊棘的樹叢裏走了一整日,最後這纔在對岸發現在了昏迷不醒的顧九歌。她身上滿是傷痕,劍傷,燒傷,還有掉落懸崖時刮蹭的傷痕,觸目驚心,整個人昏迷了一整夜,虛弱至極。
慕涼將她牢牢抱在懷中,心中生出一股失而復得的狂喜之意。
眼見着快要暮色四合,慕涼忙抱着她去尋找安身之處,顧九歌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再不想辦法救治,只怕會性命不保。
或許上天垂憐,在慕涼快要筋疲力盡的時候,一座小木屋映入眼簾。也顧不得什麼,慕涼跌跌撞撞地闖進去,卻沒有看到人影。木屋內雖然陳設簡單,但是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卻是一應俱全,想來是有人住的。
動作輕柔地將顧九歌放在牀上,慕涼忙去燒了一盆熱水,又花了大半日將她身上的擦拭乾淨,包紮起來。慕涼隨意撕了布條矇住眼睛,手忙腳亂地將她身上的衣裳換下來。一切都收拾妥當的時候,外面已經是皎月高懸了。
山裏偏涼,顧九歌又是這般境況,慕涼雖然累極了,卻依舊守在牀邊,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從昨晚到現在,他那顆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來些,天知道他聽說顧九歌出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連他自己都麻木了。
如今好容易才找到她,慕涼一刻都不敢離開,也捨不得。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慕涼是在腳步聲中被醒來的,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女子,白髮滿頭,左半邊臉全都隱在雪白的頭髮中,目光陰鷙。她雖是白髮,卻也只是箇中年女子。
慕涼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木屋的主人,連忙起身,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踉蹌幾步走到他面前站定。
拱了拱手,慕涼低聲道:“不請自入,還請閣下不要責怪。只是我……夫人落崖重傷,我實在沒有辦法這才進來。”
慕涼說明緣由,爲了不引起人懷疑,刻意深化了兩人之間的關係。那白衣女子冷冷地看了顧九歌一眼,一言不發地走到了隔壁的房間裏去,臉色依舊陰沉的難看。長長的白髮遮住她一半的面容,看得人壓抑不已。
慕涼不知她究竟是何意,只能立於遠處安靜地等着。他現在有求於人,自然是要放低姿態的。
那白衣女子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個小木箱。她走到牀邊坐下,慕涼心中警戒,連忙跑過去,卻見一根銀絲纏在顧九歌的手腕上,而她眉頭緊鎖,面容陰沉,似在診治。
搭絲診脈,看來他們遇到貴人了。
“這個紅瓶裏的藥膏塗在她被燒傷的地方,白色瓶子塗在其他傷口處。”那女子冷聲說道,言罷擡頭看了慕涼一眼,眼中滿是狠意。
“她既是你夫人,你爲何會讓她傷的這麼重?”她似在質問,又像是在發泄什麼,說完扭頭便走。恰好窗外一陣涼風吹過,揚起她的髮絲,左半邊臉露於人前。
慕涼微驚,竟是斑駁的燙傷痕跡,皮肉擰在一塊,猙獰可怖。
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慕涼忙收回目光,按照她交代的給顧九歌上藥。
後來他知道,那名女子名喚無涯,醫術了得。除了這些,便再也沒有其他信息了。
有了無涯的精心調理,顧九歌身上的傷恢復的很好。但是慕涼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整日裏被無涯逼着做些粗活,美名其曰,不養閒人。
只要能救顧九歌,便是搭上性命,慕涼也是願意的,更何況是這些小事。
顧九歌醒來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頭疼欲裂,感覺渾身都疼。她一睜眼就看到一白衣女子披頭散髮坐在牀邊,由於她是躺着的緣故,可以將無涯的容貌盡收眼底。
那一瞬間,她以爲自己已經到了陰曹地府。
想到這裏,她突然笑出聲來,原以爲重活一世是上天垂憐,可她連這最後的機會也弄丟了。大仇未報,她卻先丟了性命。
突然,她擡手覆在手腕上的手鐲,心裏竟有些難過。
若是慕涼回來知道這件事,他會難過嗎?他會怎麼辦?他……
想着想着,心中竟生出一股子不明的情愫,擾得她心煩意亂。
“你不害怕我嗎?”見顧九歌臉上的神色從迷茫到無奈,最後變成無力的自嘲,無涯不由得開口問道。想當初她就是因爲這張臉被逐出師門,所有人都說她是怪物,無奈之下,她才選了這裏安居。
顧九歌薄脣微張,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這痛意也在提醒着她,她還活着。
她皺了皺眉,輕聲道:“怕你做什麼,我都是死了兩次的人了,什麼沒有見過。況且姑娘年輕時,定然也是個清秀俏麗的可人兒。”
無涯聞言眉頭微皺,難得露出了一抹窘迫的神色來。
“油嘴滑舌!你剛醒過來,少說些話吧。”無涯說着起身就要走,罷了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轉而看向她道:“你夫君很快就回來了,不要害怕。”
言罷,她便出了門,只留下顧九歌一臉迷茫的躺在那裏。
夫君?她哪裏來的夫君?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顧九歌的腦子就是一團亂麻,疼得難受。
將近午時,無涯端着飯食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着一個人,粗布麻衣,有些凌亂。
“慕涼?”顧九歌震驚不已,她死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她跟着陳氏前往三清觀前的那一夜,慕涼明明說他要出去辦事的,這會兒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說,難道說慕涼得知她掉落懸崖之後,跟着跳了下來?
顧九歌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直到慕涼在牀邊坐下,有些粗糙的手掌覆在她額頭上,帶着熟悉的溫度和氣味,她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慕涼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來,接連熬夜紅腫不堪的眼眶裏隱隱有霧氣升起,他輕握住顧九歌的手。
“醒了就好。”
心中萬語千言,到嘴邊的,卻也只有這麼一句話了。於他而言,只要顧九歌活着,便比什麼都重要。
顧九歌感覺到心口處一陣陣悶悶的疼,有些難受,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重重地換了口氣,含着眼淚看向慕涼咬牙道:“你怎麼下來的?”
慕涼聞言換了個姿勢,半蹲在牀邊,好讓自己更靠近她些。
“跳下來的。”他雲淡風輕地說道,嘴角還掛着淺淺的笑意。可顧九歌卻笑不出來,眼淚奪眶而出,顧九歌有些感動,又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害怕。
“你瘋了嗎!多高的懸崖你也敢往下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句話,她雙眼通紅,滿臉淚痕,活像一頭髮怒的小獸。
慕涼聽罷臉上笑意更盛,伸手將她臉上的眼淚抹去,輕聲道:“不高。”
他聲音溫柔,像是在哄一個孩子一樣。可他越是雲淡風輕,顧九歌心裏就越是害怕難受,懸崖高不高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饒是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可是墜崖的時候還是生了害怕之心。那慕涼呢?他跳下來的時候難道就不害怕嗎?
“乖,先把藥喝了。”慕涼將已經乘涼了的藥碗端過來,將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中,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將藥喝完。
黑漆漆的藥汁真苦,有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滑落至嘴裏,更苦。
“跳崖的時候,你不害怕嗎?”顧九歌揚起一張小臉低聲問道。
慕涼聞言沉了一口氣,扯過被子給她蓋好,順勢將她抱緊了些。
良久,他這纔開口道:“害怕的。”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聽得人心也跟着一顫一顫。
顧九歌疑惑出聲,“嗯?”
“害怕極了,怕找不到你,又怕找到你的屍體。”
說完,他突然低下頭來,將頭埋在她肩膀處,沉默許久。
那一刻,顧九歌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慢慢地打開來,有什麼東西一擁而入,一寸寸地將裏面填滿。
“出去劈柴!”
慕涼剛剛醞釀好的話突然被一個涼涼的聲音打斷,兩人擡眼望去,卻是無涯。
顧九歌微微驚訝,下意識拉着慕涼的衣袖,道:“劈柴?”
“是啊,小夫人,你在我這裏白喫白喝,還用了我這麼多珍貴藥材,就讓你夫君做些粗活來抵債吧。你也不必心疼,一個男人,劈個柴也累不壞。”無涯看向顧九歌漫不經心地說道。
聽着她一口一個夫人夫君,顧九歌的慘白的小臉顯出一抹紅暈來。她又見慕涼衣衫凌亂,不復往日干淨貴氣,原來是被逼着去做了苦力。
慕涼將她放平躺好,仔細叮囑了一番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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