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你還在害怕嗎?
原來還是有人受傷的,只不過受傷的是負責組織搶險的鄉鎮幹部。
“書記,梁惟石同志他們的傷勢怎麼樣?太和縣那邊有確切的消息嗎?”
郭惠君很是關切地問道。
“太和縣那邊說,梁惟石同志是被漂浮的木頭撞到了頭部,另外兩位同志是被水裏漂浮物刮傷,傷勢都不算嚴重。”韓培源沉聲說道。
還好還好!
郭副市長與其他幾個常委聞言鬆了一口氣。
他們是真不希望這些優秀且有功於人民的幹部遭遇什麼什麼不幸!
“書記,我現在帶隊出發去太和縣,接下來的會議我就不參加了。”
沈晴嵐向韓書記請了假,然後冷冷地看着面色尷尬的申志豪,冷聲訓斥道:“我奉勸極個別同志,不管是從事務虛工作也好,務實工作也罷,都要儘可能地做到‘立身以正,持身以端’,如果連這一條也做不到,那至少也應該管住自己的嘴巴,少說一些不負責任的話!”
說完大步離開了會議室。
申志豪的一張臉,差點兒漲成了豬肝。
雖然沈晴崗沒有指名道姓,但這個‘極個別同志’除了他就不可能是別人。
其實他平時不是這般急躁的,只不過,今天他自以爲終於抓住了梁惟石的錯處,想提前先定下調子,爲之後的嚴肅處理做準備。
卻沒想到事情反轉的如此之快,人家不但無過反而立了大功,還恰到好處地受了輕傷!
爲什麼說‘恰到好處’?
因爲一旦受了傷,就會更加體現出整個搶險救災過程中所遭遇的兇險,就會更能體現出一個擁有着大無畏精神的黨員幹部,爲了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奮不顧身捨生忘死的高貴品質。
而對於這樣的幹部,組織上不但會將其樹立成防汛抗險的英雄模範,而且還會考慮給予破格獎勵,
不過,這個傷也不能太重。
因爲傷得太重,人可能就廢了,哪怕獲得了優渥的待遇和超規格的榮譽,但在一般情況下,組織上是不會讓一個身殘志堅的幹部繼續留在重要的領導崗位上任職。
所以說,申志豪此刻心裏是既惱火於沈晴嵐不留情面的狠批,又懊惱於梁惟石的好運氣。
韓培源面無表情地看了申志豪一眼。
他知道對方一直對沈晴嵐有意見,只是一向敢怒不敢言,但最近一段時間,對方卻接二連三地在一些議事或工作問題上,公然與沈晴嵐唱反調。
這其中的原因……呵,應該是有人給了申志豪勇氣吧!
……
太和縣人民醫院的病房裏。
梁惟石腦袋纏着紗布,後背倚着牀頭,一臉無奈地看着村支書徐老根等人。
“你們不信我的話,還不信醫生的話嗎?都說沒事了,就是後腦勺磕了一下。趕緊回去吧,等雨停了,抓緊統計房屋損壞的數量和其它財產損失報給鄉里。”
徐老根和幾個村幹部站在那裏,一個個眼淚巴叉的,看梁鄉長就像是看供桌上的牌位一樣。
想想他們都感到後怕啊!
他們前腳剛撤,後邊山洪泥石流就轟隆隆地衝了下來,整個村子很快就被淹沒了大半。
如果當初沒有聽鄉長的話,他們,還有村子裏的人,最後能活下來幾個都不好說。
更讓他們感到後怕的是,徐興旺這個混蛋磨磨唧唧,再加上腿腳不利索,被後面追來的洪水捲了進去。
要不是梁鄉長冒死跳下水一把薅住了這傢伙的頭髮,估計徐興旺就成了大南溝唯一的淹死鬼!
而就在梁鄉長拖着徐興旺往回遊的時候,一截順流直下的木頭撞在了梁鄉長的腦後。
幸虧劉波兒和齊副鄉長一起跳水相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徐老根狠狠踢了蹲在地上的徐興旺一腳,就是這個混賬,差點兒讓鄉長遭了大難。
“你踢他做什麼?他又不是故意拖後腿。你們趕緊都走,我頭有點兒疼,讓我休息一會兒。”
在梁惟石的再三催促下,徐老根等人三步一回頭的離開了病房。
徐興旺還滿含熱淚戀戀不捨地喊了一嗓子:“鄉長,您可千萬保重啊……”
梁惟石沒好氣地罵道:“嚎什麼嚎,我特麼還沒死呢!趕緊給我滾!”
聽到鄉長大聲罵人,徐老根等人反而放心了。因爲這說明鄉長的身體確實沒什麼大毛病。
徐老根向走廊裏二三十個老少爺們一揮手,命令道:“鄉長沒事兒了,讓咱們先回去統計財產損失。大家夥兒都走吧,別打擾了鄉長休息。”
幾個小護士看着村民們排着長隊離開,有些好奇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二零三住的是誰啊?這麼大排面?”
“聽說是十里鄉的一個鄉長。”
“鄉長?那麼年輕?我看也就三十不到吧?”
“差不多吧,一看就是個有背景的。”
“有沒有背景先不說,是個能幹事兒的?”
“能幹啥事?”
“防汛搶險啊?你以爲能幹啥?”
“你是沒看見,那個鄉長送進來的時候,一大幫人跟在後面哭哭啼啼,當時我還以爲人不行了呢。結果一檢查就是腦後磕了個大口子,外加輕微腦震盪。”
“你說得倒輕巧,人家可是冒着生命危險下水去救人,大難不死是因爲人家運氣好,換作一般人,有這樣的勇氣嗎?”
“就是就是。實話告訴你們,我一看到梁鄉長的臉,就知道他肯定是一個好乾部!”
……
病房裏,梁惟石看着自己仍然發顫的手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你還在害怕嗎?”沈夢倒了一杯水,正要遞給梁惟石,見狀不禁輕聲問了句。
“嗯!”梁惟石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不怕呢?
做爲‘常青市文曲縣二龍鄉三道河子村游泳比賽少兒組的殿軍’,擁有着出色的水性,重生後卻連深一點兒的水池看着都眼暈和緊張。
這是他上一世救人留下的心理創傷。
所以別人根本無法體會,也無法想象,他當時選擇跳下水救徐興旺的時候,是花費了多大的勇氣,克服了多大的恐懼。
而在被木頭撞中腦袋,暈暈乎乎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恐懼更是達到了頂點。
他怕自己再一次沉到深暗的水底,他怕自己如今擁有的人生再度歸零。
以至於被送到醫院,檢查包紮完畢,他仍然沒有完全從恐懼中擺脫出來。
李清妍削好了蘋果,喂到了梁惟石的嘴邊。
同時用另一隻手輕輕握住了梁惟石的手掌,默默傳遞着一種溫柔和溫暖的力量。
她覺得這樣做,梁惟石的手就不會抖。
如果還是抖,她就把梁惟石的手,放在她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