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245:很多老闆都點頭了,下一屆你肯
正常來說,商會的主要作用是團結互助,承上啓下並互通有無。
在很多時候,商會起到的都是正面性的作用,它確實給了一些小商家幫助。
如潮州商會這等下轄幾萬會員單位的大商會,其裏面的會董、會長的影響力絕非常人所可以想象。
最起碼一般的探長是肯定不敢招惹的。
今天是例會,主要是討論一下商會內在最近所碰到的一些情況以及機會。
這就是互通有無,商會會盡可能爲會員提供機會以及判斷風險。
其中姚木提示風險:“最近炒金盛行,金銀業貿易場有很多商家往來,而且其中充滿欺詐,極容易被人盯上。”
衆人悚然動容。
潮州人向來膽大,又肯喫苦,只要有機會就願意抓住往上爬,所以他們出頭的速度很快。
最近由於刮民黨濫發金圓券的緣故,許多有錢人都跑來或者派人來港島換錢,從金銀業貿易場到文鹹東街等金店,炒金業務幾乎是一下子就已茂盛。
這其中就有潮州幫的影子,尤其是在廖寶珊炒金髮家後,這撲進去炒金的人就更多了。
現在姚木無端提起,顯然是已經有賊人盯上。
高要主動道:“姚sir,請你調撥一隊差人看守金銀貿易場。”
金銀貿易場位於港島孖沙街,過去就是文鹹東街,這兩個地方等於是一體的,所以纔要調一隊差人。
“茶水費由…”
馬澤民接話:“商會來支付。”
衆人略略點頭,既然姚木提示有風險,但是潮州大兄是不可能在賺錢的時候退出的,也只有調差人過去還安心一點。
高要又看下泰山白飯魚,其實他也經常往來文鹹東街。
白飯魚機智的一比,他本來就跟姚木相熟,曉得姚木從不虛言,既然體式有風險,就說明賊人已經盯上,便說道:“我再調一路兄弟在外圍。”
衆人神色頓時輕鬆無比,黑白兩道都有人,那定然是高枕無憂的了。
“不過我們也不能不考慮到賊人或許會在散場後下手。”
這事情是無解的,正所謂不怕賊捱打,就怕賊惦記。
人家沒有出手,警察沒法隨意抓人。
而大家也不知賊人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下手,更不知這個賊人到底是不是賊人…
衆人點頭:“等下通告一下。”
白飯魚嚷嚷:“這還不簡單麼?”
“賢婿,你不是已經在給中銀、高升諸多銀行提供安保服務?”
“如果有大額的,到時候出點錢讓你的人幫忙押送,不就行了?”
其實港島是有這個職業的,甚至這時候港島已經興起了私人偵探,當時大批退伍的軍人沒事幹,便做了這偵探。
高要忍不住想給白飯魚點個贊,人老精鬼老靈,泰山每次都能跟上自己的節奏,真是厲害!
衆人眼睛一亮,原來高先生的業務竟然鋪的這麼大了,便紛紛贊同:“此事可行。”
高要笑道:“還是看大家自己的意思。”
衆人一笑而過:“誰不想花點小錢讓大錢落口袋?這是大好事。”
大家又說起現在的世道,總歸是欣欣向榮,卻也有極大的缺陷,比如說缺糧食缺水,以及工作機會變少。
當時包括潮州幫在內,大家的主要業務都是轉口貿易,比如說如潮州商會中的這些人,如果是做營生的,那一般便以進出口貿易爲主。
簡單點說,他們其實是在配合南洋的潮州幫做生意。
但是這些生意已經難以兼顧所有,搞的現在大家有點喫力。
更有人抱怨:“現在用水實在緊缺,水塘裏的水都不夠用,只能去接山澗水。”
“但是接山澗水又要搶水,打架,哎。”
在滬上大佬南下港島辦紗廠前,港島這邊辦紗廠的以潮州人爲主,不過他們的工廠規模不及資本技術雄厚、辦廠經驗豐富的滬上人。
“何止。”
“現在不僅缺水,還缺原料…”
“哎。”
百業凋敝,所以做生意艱難。
反過來講,就是因爲條件困難,這時候生意纔好做。
否則要是什麼都具備的話,誰都能撲上來做生意,誰都願意嘗試一下,如此便極容易形成惡劣競爭。
高要看他們抱怨是假,主要是想抱團,他本人現在不做實業,雖然知後世的一些狀況,不過卻也不好隨意開口,只是沉默聽着。
白飯魚也是如此,他搞的是投機,賺的是快錢,收的是人家口袋裏的錢,也不搞實業。
翁婿兩個看起來都有點百無聊賴。
“高董,伱第一次與會。”
馬澤民直接點名了,他笑道:“如此標青,不如講講想法,也好讓我們學習學習。”
“不敢當。”
既然被點名,高要沉吟下還是說道:“我認爲未來當以製造業爲主。”
衆人懵了,製造業?
港島可是搞轉口貿易的誒!現在去搞工廠的是因爲實在是沒辦法啊!高先生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高要當然不會跟這些人講,因爲意識形態的緣故,港島會遭到封禁,他只是說道:“當前港島已有近200萬人。”
衆人點頭。
“港島本身並無資源,種的米不夠喫,養的豬也不夠喫,都得靠外面運。”
高要舉個例子,他說道:“我最近有跟聯合做生意。”
“哦。”
有人想起來了:“那個大糧商嘛。”
他笑着拱下手:“還沒感謝高先生,存個錢而已,竟然拿了糧油。”
衆人鬨笑。
高要也跟着拱手,潮州幫互幫互助,高升銀行開業的時候,有不少人特意過海去存錢,情深義重。
而這人也沒說錯,高升銀行的糧油是由聯合提供的。
當然了,給錢的嘛。
高要繼續說道:“聯合的木總說,他下一批船將運幾百頭大肥豬過來。”
衆人喜形於色:“好,好,可算能嚐點肉味。”
上海灘的窮苦人人因爲餓肚子只能喫大閘蟹,放在港島也一樣。現在這邊的正經人家,很難喫的上肉。
一方面是因爲捨不得,另外一方面是買不到…
新界鄉下仔養的豬根本就不夠港人分的嘛。
高要說道:“港島的一切都是靠外面運進來的,但是現在大家也感受到了一點,光靠轉口貿易已經無法滿足整個港島的需求。”
衆人若有所思,確實是如此啊,也是因爲這個,有些人才咬着牙去搞紗廠。
“這是因爲市場的發展跟不上人口膨脹的需求。”
高要侃侃而談:“以我爲例。”
“當年我來港島是靠碼頭抗包。”
衆人面露笑容,出身寒微不是恥辱,潮州商會中人絕大部分都有抗包做苦力的經歷。
發達以後,這反而是炫耀的資本。
“如此才渡過一段時間。”
其實是高要那段時間在尋思這世界是真實還是夢幻,是否會如記憶之中一般發展,所以才隨意找了工填飽肚子。
“但是現在。”
高要聳聳肩:“我聽說抗包的價格下降了。”
價格其實還是那個價格,但是因爲搶的人多了,這價格便分流了。
衆人點頭:“差不多,現在只要是賣體力的,價格都有所下降。”
他們面有憂色:“這般的話,會有很多隱患。”
“所以要開廠。”
高要慨然說道:“開廠再苦,苦不過當年在碼頭抗包。”
“而且現在全球局勢泰半已定,難以再發生世界級的戰爭。”
說到這個,在座中人便心有餘悸,除了高要外,這裏所有人都經歷過戰爭。
那真是生靈塗炭,人命不值錢啊。
“現在發展是主流,會有無數的需求產生。”
高要直接點明:“只要廠子開的起來,不愁銷路。”
“好。”
白飯魚率先鼓掌:“阿賢也是這般講,只要有工開,就不愁生意。”
阿賢就是賀賢,此人目前在兩江之地都薄有名聲。
衆人跟着鼓掌。
等掌聲平息,高要又笑道:“我在這裏給高升銀行打個廣告,只要是商會的人辦工廠需要錢的,一律最佳優惠。”
“如果要採買機器的,我們可以幫聯繫,當然了,不保證一定能聯繫到。”
“好。”
衆人再次熱烈鼓掌,衆所周知,高升銀行雖然剛剛開業,但是存款已經過3千萬,股東陣容又極其豪華。
數遍潮州幫銀號,也找不到比高升銀行更標青的!
沒錯,只要有賺錢機會的地方就有潮州人,港島銀號中有許多都是潮州人開的,只不過規模普遍較小。
如廖寶珊這種在潮州銀號中是個異類。
例會足足開了大半天才結束,再等跟各會員代表開完會,已經是中午。
馬澤民便提議:“大家搓一頓。”
高要很自覺道:“後生末進,這一頓我請。”
衆人頓時大笑:“正要打高會董秋風。”
其中莊靜庵抱歉:“今天實在不便,有個外商剛從瑞士過來,下次換我。”
“生意要緊。”
大家也不奇怪,現在港島的鐘表業生意興旺,是各行各業中復甦最快的。
當時港島的鐘表業主要做的是先從瑞士等地方進口表芯,而後在港島裝配再行轉口亞洲其它地方銷售。
這其中表芯絕大部分都來自瑞士,現在莊靜庵緊張外商也很正常。
姚木也藉故告辭,衆人就更不以爲意了,因爲之前這姚老總是不來參加例會的。
席上談笑風生自不必提,潮州幫如今的發展勢頭很好,商會中人個個都與有榮焉。
宴席散後,白飯魚坐高要這一車去半山休息。
“很多老闆都點頭了,下一屆你肯定是會長,我說的。”
滿臉坨紅的白飯魚神采奕奕,他看起來十分精神,
“是不是?我說你一定會成爲會長。”
那是,最早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講的,而是說賢達們一心想請高某人去做會長。
現在繞了個彎,成了下一屆!
高要看白飯魚已經有了酒意,便點頭哈腰賠笑:“是,是,是,多謝泰山關照。”
“那是。”
白飯魚大大咧咧道:“大家自己人,我不關照你我關照誰?”
“用熟不用生的嘛。”
老鰥夫的情緒很高漲啊,不用講了,定然在濠江那邊撈的是風生水起。
高要恭喜:“泰山豬籠入水,大發利市啊。”
“啊哈哈哈。”
白飯魚就經不得這種誇,他洋洋得意說道:“賢婿,我告訴你,像我們這種搏風浪的,就知道一句話,風浪越大魚越貴!”
“你說說你!”
他不自覺就開始倚老賣老:“這麼久了,都沒有出過港島。”
“做的聲音又是溫吞水,短時間內又見不到錢。”
“要我說,去搏一把。”
“是,是,是。”
賺慣快錢的自然會以爲慢錢利潤少。
其實真要論起來,把時間稍微再放遠一丟丟,高要賺的這錢可是聚寶盆啊。
“泰山想來這回定又進賬小十萬了。”
白飯魚眼睛一瞪:“小十萬?”
他大聲嚷嚷:“你看不起我?”
“我!白飯魚!是賺這種小錢的人麼?”
他喉嚨大的都能看到小舌頭,
“小十萬?開玩笑!~”
“就船務,在這段時間都賺了快上萬啦。”
白飯魚昂着頭叫道:“賢婿,起碼幾十萬,幾十萬啊!”
高要眼睛一亮,泰山真是犀利!
等車進半山,高要殷勤的扶白飯魚下車,他滿臉笑容,不時配合訓話的白飯魚,場面看起來和諧極了。
倒是迎出來的白月嫦偷偷拉走高要:“老公,你沒事吧?”
“表現得怎麼這麼沒骨氣?”
高要笑吟吟道:“老婆,泰山說他這段時間又賺了幾十萬。”
“什麼?”
白月嫦跟氣炸了的貓似的:“這個老傢伙,又跑去濠江了?”
高要補刀:“何止,他還坐水翼船去的。”
“哎,老婆啊,你不知道,那船是有多快,一個小時就能從這裏到濠江。”
“就是那個讓你出了500萬的?”
白月嫦跺腳:“不行,哪有你出錢然後只他賺錢的道理。”
“還有啊,老公。”
白月嫦埋怨:“你也不要因爲他是我爸就順着他。”
“他這順毛驢,你越順着他,他就越來勁。”
“是,是,是。”
高要心想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泰山,你可不要怪我。
怎麼可能不怪?
幾分鐘後已經完全清醒的白飯魚哇哇叫着衝出:“混蛋!你出賣我!”
有白月嫦在,白飯魚那是一點刺都炸不了,除了乖乖交錢然後生點悶氣外,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賢婿啊賢婿,我的好賢婿。”
白飯魚陰陽怪氣:“男人大丈夫,老是躲後面做什麼?”
他賺點錢不容易啊,每次都被摳走,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啊,是不是?
“都怪我。”
高要賠笑:“泰山,這次委實是我說漏嘴。”
“你放心,絕無下次。”
“靠。”
錢都被摳走了,白飯魚也只能發點牢騷,他喝一碗解酒湯,而後才說道:“藥劑師確定要南下了。”
有一點不得不提,潮州幫是支撐其神州近代煙土業的主要支柱之一,他們壟斷煙土業近百年,即使是在杜月生的時代,也獨佔一席。
舉個例子,當時上海灘的大八股黨跟小八股黨搶的煙土,絕大部分都是潮州幫的。
而當代黃砒的興盛與氾濫,說起來仍與潮州幫藥劑師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在港島以及其它地方仍然以煙土爲主的時候,以上海灘爲中心的潮州幫煙土商已開始生產黃砒,他們不僅控制了亞洲市場,還將產品推向世界各地,比如說阿美麗肯就是潮州幫黃砒的一個重要市場。
“泰山。”
高要表情忽的凝重:“不要跟主流作對,你自己不要碰。”
一個勢力想要成功,有3樣不可缺,財神(可以提供錢的人,或者說財源),兵符(可以提供武力的人,或者說行動組),親信。
在此之前,潮州幫之所以鬥不過五邑幫跟東莞幫,就是因爲其雖然有兵符,卻無真正的財神。
藥劑師就解決了這個問題,黃砒的利潤可以無視任何束縛,從而讓潮州幫開始走向歷史舞臺,並間接倒閉鬼佬不得不出臺法例來限制貪腐等權力。
但是在高要認爲,黃砒利潤雖大,卻與主流背道而馳,哪怕賺了這個錢,也只是在黑暗中行走。
“泰山,我們應當於光明之中享受生活。”
“知道,知道。”
白飯魚說道:“別搞的跟個老學究似的,我現在搞黃金,投資銀號…”
哦,高要心想泰山還投資銀行了,那一定是濠江的大豐銀號?
“風生水起,怎麼會沾這種東西?”
白飯魚哇哇叫道:“我是特意提醒你,別到時候憑白幫人背鍋。”
“我跟你說,樹大有枯枝,很難免會有人打你旗號搞這種東西。”
高要笑笑,原來是提醒自己,他說道:“謝謝泰山提醒,我會注意。”
“知道就好。”
喝了碗解酒湯的白飯魚清醒多了,他冷不丁問道:“那個什麼船,能不能造?”
“應當是沒問題的。”
高要說的極保守,他問道:“泰山,是有什麼關照?”
“神經。”
白飯魚說道:“我哪裏敢關照?錢都被你們摳完。”
“能造就多造點。”
“現在用船的人多,虧不了!”
“吶。”
白飯魚坐這裏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便又咳嗽聲:“月嫦說你這裏有電報室?”
“給我個電報號,到時候你跟阿賢自己聯繫西藥的事情。”
“以後沒事別叫我過來,掃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