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297:風雨欲來,第一場大行動!
高要既然定下要做標準,那就一定要做好標準。
現在除了法例外,其它的保障程序基本已經完成,高要覺得自己可以先把聲勢給造起來。
第一步就是做模型。
其實就是沙盤。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後世的發展商爲了能搞好銷售,已經想出了除了降價以外的任何方式。
都挺好,高要覺得可以借鑑一下。
而其中,他認爲相當重要的一環就是沙盤,尤其是對於賣樓花的行爲來講,沙盤是客戶瞭解唐樓的第一渠道。
在這個前提下,高某人才能用他的信用來背書。
港島沒人做過售樓部的沙盤,而限於當前港島的工業生產能力,高要準備做傳統一點。
捏泥人。
幸好港島這邊有不少這方面的手藝人,高要只是一個電話下去,陸大潮在半天之內便召集了8個港島第一流的捏泥人。
高要正在向衆人展示港島、九龍、新界的地圖。
他的要求很簡單,除項目現場外,其它的可以模糊化,不需要搞到軍用級那麼精細。
只要標註出交通以及重點地標既可。
而後在項目上安置樓盤模型。
除此之外,還要再單獨做唐樓的模型。
由於當前唐樓的戶型是統一的,所以這方面的工作量就大大降低了。
“沙盤要做3個,而且得是裝配式,不能一體成型。”
高要在港島、九龍、新界都有項目,理所應當需要各放一個。
而裝配式的要求也很正常,如果是一體成型,稍微有什麼破漏都很麻煩。
“多久能搞定?”
8人互相商量下,而後說道:“高先生,3個月。”
開玩笑,3個月都過完年了。
“太慢。”
“我給你們配夠人手,錢財無缺。”
幾人又商量下,而後便咬牙:“1個月,高先生,實在是不能再快了。”
高要沉思,1個月啊…
“可以。”
“定要細緻。”
“需要什麼就找陸大潮,他會幫你們搞定。”
“你們去深水埗,那邊會給伱們安排好場地。”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要等1個月,高要也不着急開什麼發佈會之類了。
倒是黎宛華好奇:“達令,你做這個什麼模型是爲了什麼?”
“不是有售樓手冊麼?而且你都是現房銷售。”
她剛剛回來,自然不清楚狀況。
高要解釋:“小李提議期房銷售,我以爲主意不錯,便要做一點改變。”
什麼期房銷售,根本就是賣未來。
地皮還沒動工呢,標準地產就準備先收點定金,而後開始蓋樓。
黎宛華一聽,兩隻杏眼登時瞪的如乒乓球般,她驚道:“濠江倒是有人這麼做過,不過他們是騙子…”
往往好主意都是騙子想出來的。
所不同的是,騙子只是爲了撈一票,而如高要則是爲了長做長有。
高要哈哈一笑:“那倒是拾人牙慧了。”
賣樓花這個東西其實並不複雜,只要轉換下思維便可。
“不過這個要是做的好…”
黎宛華琢磨:“恐怕很驚人。”
高要說道:“港島奇蹟。”
“我們創造一個港島奇蹟。”
黎宛華抿嘴:“達令,你在我心裏就是個奇蹟。”
所以說洋婆子也是會甜言蜜語的。
她跟着說道:“地方我看好了,就在山水園邊上,是一位紳士的莊園。”
“他要回葡國。”
“好,到時候你找阿霞。”
黎宛華心想達令好像對阿霞有非同一般的信任,竟然讓她掌錢,
“知道了。”
“達令,至於你說的那氹仔島…”
黎宛華委婉說道:“似乎有點偏僻,那上面現在多是做炮仗、洋火的,而且人也很少。”
“出行非常不便。”
“所以纔要買下來。”
高要笑道:“我想做個島主。”
他態度很堅決。
黎宛華只能點頭:“我去讓dady出馬去找濠府談下來。”
在這一點上,對於當下的黎宛華來說還是很簡單的,因爲黎登在濠江還是很有面子的。
否則羅保博士在一開始搞黃金貿易的時候,不至於要拉上黎登。
“好,到時候在上面蓋點倉庫,很大的倉庫。對了。”
高要想起一事,他拍拍黎宛華手背:“最近,你多去找羅太太逛街。”
這個羅太太當然就是羅文錦的老婆啦,其人是賀東長女。
這羅家跟賀家同屬混血,兩家綁定的非常深,除了主家聯姻外,分支也在聯姻。
反正說羅必說賀。
“這賣樓花的律師樓定的是羅文錦律師樓。”
“哦。”
黎宛華心想還別說,達令倒是非常擅長夫人外交這一塊。
難怪回來的時候沒看到阿霞跟月嫦,看來也是這般去外面搞交際去了。
便說道:“晚點我約她。”
黎宛華前腳走,阿霞跟白月嫦後腳就聯袂回來了。
“啊呀,老公。”
白月嫦說道:“跟那些洋婆子打牌好麻煩。”
高要笑道:“委屈我們家月嫦了。”
他目視阿霞,看來月嫦的洋文還是沒有長進。
看這情況,後面得自己上馬鞭策了。
“爲了你嘛。”
白月嫦癱在沙發上:“有什麼事你問阿霞,不行了,我得休息下。”
阿霞抿嘴,她走去高要身邊坐下,而後輕聲道:“老公,她們說港府準備在聖誕鍾之前搞個全港大掃除。”
華人過年,洋人則過聖誕。
全港大掃除?
阿霞說道:“港島、九龍這塊要進行衛生檢視。”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高要的臉頓時沉了下來,要搞好衛生,非是一場運動所能解決。
這牽扯到方方面面。
比如說政府在公用服務上的投入等等。
就講現在港島西營盤、薄扶林等一帶的寮屋區,九龍石狹尾等地的寮屋區,那裏的寮屋密密麻麻。
港府除了劃出官地供難民自行建屋外,其它的幾乎就等於沒做。
當時肺結核是港島的常見病,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常見病,爲什麼會這樣?
當然是因爲居住環境實在太差。
正常的寮屋內都會擺滿雙層牀,一大家子人就擠在一張牀上,有的人甚至需要睡在下層牀底下的地上。
因此,絕大部分的孩子頭上都長了疥瘡,身上更滿是蚊蟲叮咬的疤痕。
在這種情況下,區區一場衛生行動能解決什麼?
治標不治本啊。
高要心想本來看葛量洪還算是個有作爲的,想不到卻也是沽名釣譽之輩。
盡搞些門面功夫。
不過政治就是這樣,其出發點考慮的是維護權力,而絕非是升斗小民。
高要已經相當淡定,聞言只是唔的一聲。
阿霞看出高要有幾分不爽,便寬慰道:“老公,雖然是門面功夫,有做總比沒的做要好。”
高要呵呵一笑,他跟着嘆口氣:“我看沒這麼輕鬆。”
高某人還是很瞭解當前的港島的,這種涉及到全港的行動必然要有各方參與。
參與的人多,上下其手的機會就多,齷齪自然也多。
臥沙發上的白月嫦這時候才說道:“老公,你又不是真的活菩薩,操這個心做什麼?”
“反正是港府下的令,真要出了亂子,到時候也是他們難堪。”
阿霞說道:“要哥是擔心到時候街坊們可能會遭災。”
這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
港島每一次大行動背後,最終買單的都是廣大市民。
比如說港島的這些三合會是怎麼出頭的?還不是拜港府所賜?
1925年,省港大罷工,整個港島成爲一座死城、臭港,完全處於癱瘓狀態。
那時居民用水尚依靠街上的水井,當局爲了鎮壓罷工工人和恫嚇一般居民,令大兵荷槍實彈在街頭巡邏,致使一般居民不敢外出取水。
機會就這麼來了!
當時的幫會組織“單義”出動人馬代爲擔水,規定每擔水價與50斤白米等同。
如此暴利,登時引得其它幫會垂涎,紛紛起而效尤。
水費雖貴得驚人,最初購買者尚屬自願。
等各大幫會紛紛染指後,導致水供過於求,幫會分子便強行供水,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水到收錢,弄得居民叫苦連天,無處申訴。
後來又從強行供水發展到強行“代客購物”。
三合會趁軍警忙於鎮壓罷工工人、無暇顧及社會治安之機,對那些因店主躲避而返鄉的店鋪,破門而入,大肆搶劫;
然後將搶得的物品,不管是否需要,強行賣給居民,而且還要收取一份“服務費”。
由於當局只顧鎮壓罷工,對於幫會的無法無天行徑不加理睬,於是幫會更加肆無忌憚。
由於罷工導致工商業蕭條,工人、店員大量失業,幫會乘機大量招兵買馬,再加上強買強賣,幫會蒐羅得不少資金。
有錢有人,再加上鎮壓罷工的需要,警方往往藉助於三合會人物作眼線,使得幫會人物的地位相對提高,其組織也更加猖狂。
不僅有下層羣衆參加,更有一些富家子弟爲了自身的安全便也投身其中,三合會最終成爲港島的另外一股勢力。
“先看。”
高要並不看好該場衛生行動,最起碼港府肯定沒有這種執行力。
“就是啊,看看先啦。”
白月嫦隨口道:“反正九龍都聽你的。”
“再怎麼搞你能把控局勢。”
“難道鬼佬還能越過你?”
白月嫦笑嘻嘻道:“而且,它再怎麼掃也掃不到龍城頭上。”
高要微微一笑,如果是正面的政策,自然是不能硬頂的。
否則就是先天性的錯誤。
他尋思下葛量洪因何就想搞衛生運動?
水、醫院等都沒有跟上,搞了有什麼用?
“老爺。”
林景來報:“周醫生打來電話,他約你去聽戲。”
白月嫦一把坐起:“好呀,就去大舞臺,我正好找老豆拿錢。”
高要咳嗽聲:“還是要給泰山留一點。”
“不行!”
白月嫦說道:“這老頭子最近越來越過份了。”
“前幾天他跟我說準備跟新靚就去星加坡玩耍。”
新靚就少年之時是在星加坡學藝,於那邊很熟。
高要笑道:“泰山現在無事,去去也無妨。”
“不行!”
白月嫦跺腳:“海上風浪大,而且那邊海盜出沒,他一個糟老頭子,去那裏做什麼?”
“就是錢多鬧的慌。”
自上次濠江出事後,白月嫦便不許白飯魚走太遠,真是個管家婆。
高要心想泰山正值壯年,怎麼就糟老頭子了?
而且,星加坡那邊治安也沒有差到這種程度。
更何況,抗戰之時,新靚就便在海外義演募捐,名聲很大,很多人都賣他面子。
有他在,泰山定然無憂。
不過高要也知白月嫦擔憂所在,便笑道:“老婆,我自然是站你這邊的。”
“好,我們聽戲去。”
現在找白飯魚很容易,他一天之中有絕大部分時間待在月霞大舞臺,是個純正戲迷。
“賢婿。”
白飯魚看到高要後便精神抖擻,他大聲道:“你走運啊。”
“今天新馬仔唱宋江怒殺閻婆惜。”
新馬仔就是新馬師曾。
高要心想這曲目不吉利啊,但凡高某人要求多一點,肯定就讓新馬仔換曲目了。
不過他看白飯魚興高采烈,便笑道:“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
當時港島這邊唱粵劇的大佬官是絕對的頂流,不差錢也不差名望,腦子活絡的,還能幫人平事。
比如說這新馬師曾就時常會幫人平事。
沒辦法,來聽他戲的要麼是白飯魚這般的江湖大豪,要麼是富貴人家,關係網廣着呢。
所以大佬官在當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掮客!
“那可不。”
白飯魚看高要幾乎是全家出動,便順口問道:“今天什麼情況?”
高要笑道:“等下週醫生要來。”
“靠。”
白飯魚說道:“我還以爲…”
他咳嗽聲:“那你們去包廂,別耽誤我看戲。”
“老闆,怎麼這麼着急趕我走?”
白月嫦直接坐去白飯魚身邊:“我可是來盡孝的。”
白飯魚鬢邊立馬冒出密汗,這個孝他不想要。
“賢婿!”
高要給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泰山也是的,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嘛,計劃都還沒好呢,就被月嫦知道了。
他幫不了。
“泰山,月嫦跟阿霞陪你。”
高要順便把月霞也留下了,而後便走去包廂。
“靠。”
白飯魚罵罵咧咧:“沒義氣。”
高要猜想周溪年找自己恐怕跟這衛生運動有關,否則不至於這麼湊巧。
高某人算無遺策,周溪年確實是爲了這件事來的。
包廂之中,周溪年笑容有幾分苦澀:“總督也不知什麼情況,定要推行衛生潔淨運動。”
“行政局已經全部通過了。”
等於是一定會做了。
葛量洪並非政治新兵,其履歷相當ok。
1935年至1938年,葛量洪擔任百慕大輔政司;
1938年,葛量洪被調到牙買加任同職。
1941年,葛量洪獲調到西非尼日利亞出任布政司,亦曾參與過盟軍在西非舉行的連串軍事會議。
1945年二戰尾聲的時候,葛量洪被擢升爲斐濟總督兼西太平洋高級專員。
其後才被調來港島任總督。
“新官上任三把火。”
周溪年嘆道:“想不到第一把火燒到了衛生上面。”
高要沉默。
周溪年眼見高要死活不接話,他心想自從高會長地位越來越高之後,這話說的也就越來越少了。
城府漸深啊,這真他媽的不好將就。
周溪年索性講明:“這事情後面少不得需要我們出面。”
“要我說,大家還是議個方案出來。”
命令是總督府發出,行政局通過,而後衛生署來主導。
但實際上,真正到地方去執行的是華人。
既然是華人,那就繞不過華人代表,尤其是高要、周溪年這等商會的會長。
如果沒有他們首肯,再好的政令都無法推行。
哪怕出動軍營按牛飲水,到時候扭頭按下去的有多深,這反彈就有多厲害。
“週會長。”
高要鄭重說道:“你也知我在這方面沒有經驗,一切由週會長來做主,小弟必然景從。”
靠,說了等於沒說。
要是周溪年能把這話當真,他覺得自己還不如回去做咽喉鼻科醫生。
“高會長。”
周溪年說道:“木已成舟,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你也知,港島到底是西人掌權,他們要做的事情我們沒法阻攔。”
高要略微點頭,說起來他高某人還是市政局非官守議員呢。
爲此,他還要自己掏錢幫華人擺平問題。
關鍵是,這個身份在西人的權力體系中屬於不入流。
真要論起來,還沒有太平紳士靠譜。
高要問道:“週會長,你的意思是?”
周溪年心想高要是不肯拿主意啊,這年輕人真是頭小狐狸,他只能說道:“街道這塊倒是好說。”
“最麻煩的是寮屋區。”
“你知道的,那地方根本就沒有衛生,也沒法收拾。”
西人幾乎就沒有去過寮屋的,就算有的,也只不過是在外面看看。
而內部?
那肯定沒人去看過。
所以西人自然也不清楚寮屋區真正的情況,跟他們講了也沒用,他們只是想當然的想爲市民好。
高要點頭,他嘆口氣:“我只怕會搞出大麻煩。”
何止是大麻煩,要是搞不好,會出大事情。
周溪年一咬牙:“高會長,還有個事我得跟你說下。”
“我已看過報告,本次運動囊括全港。”
“不分任何區域,包括中立。”
周溪年的話剛講完,高要的臉立馬沉了下來,看起來如深淵般。
港島能被稱之爲中立的只有一個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