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300:港島大風暴!
這地方,錢話事。
風塵僕僕的鼎爺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張招牌還有個消息。
“姑爺。”
鼎爺說道:“那邊說政府在港島有特派員。”
“建議我們去找特派員求助。”
求助個毛…
哦,也不對,必要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否則極容易被定性成黑暴勢力。
但是如果有法統上的支持的話,要是有什麼意外或者反抗,那就是民衆在反抗入侵。
這是兩個概念。
高要點頭:“這個我來搞定。”
“你回去後就把招牌掛起來,而後選人進協會。”
“明白。”
鼎爺說道:“姑爺,我回去就讓人準備。”
“死鬼佬,喫屎大。”
“幸好兄弟們都不怕死,拿槍就是幹。”
高要面色忽的嚴肅:“不準動槍。”
鼎爺一呆:“姑爺。”
高要強調:“記住,動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動槍。”
雖然九龍城寨仍然歸屬寶安管理,但是那邊並沒有在這邊開衙。
龍城有自衛的權力,但是在跟港府對抗的時候絕對不能動槍,否則就是授人以柄。
鼎爺只能應下:“知道了,姑爺。”
“一切要合法合規。”
高要說道:“我們不是政府,不要在這種時候做僭越的事情。”
“還有,跟陸大潮等加緊聯繫,就這樣。”
特派員…
高要沉思一下,看來自己有必要走這一趟。
特派員名郭德華,祖籍番禺人,於港島出生。
早歲負笈英美,返國後歷任中華公學大學部教授兼教務長、蘇省交涉公署科長、淞瀘警備司令少將參謀等職。
戰後,其被任命爲兩廣專員公署駐港島辦事處的特派員。
刮民黨治下大部分的官員普遍有個相同的愛好,喜歡金銀。
在高要命人送上一對金蟾後,郭德華立馬大開中門親迎高要進了郭府。
“高會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郭德華而今正值壯年,生的一副好官帽,講話更是中氣十足。
“先前一直想登門拜訪高會長。”
郭德華哈哈一笑:“總是不得閒。”
其實是怕喫閉門羹。
這特派員在港島最大的作用就是幫某些有需求的人士開護照。
除此之外,也就是做些上傳下達的事情。
等於是個小透明。
就舉個例子,起碼香江站的劉方雄就極少有說起這個特派員。
好像是不存在一樣。
高要笑道:“怎麼能讓特派員親自蒞臨?”
“當然是我來拜訪纔對。”
“特派員。”
兩人坐下未久,高要便直接問道:“可知最近港府主持的衛生潔淨運動。”
這運動聲勢如此浩大,郭德華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他搖頭晃腦說道:“委員長講我們現在挽救國家、復興民族的道理,就在‘蔬米布帛’‘家常便飯’之中,就是要從‘蔬米布帛’‘家常便飯’做起。”
“合乎禮義廉恥的新生活,就要從不亂吐痰、愛護衛生做起。”
郭德華讚道:“港府到底還是做了一件好事。”
高要微微一笑,這好事的背後是如他這等華人代表傾力相助。
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否則依港府自己怎麼可能辦的起這麼一場波及到全港的大掃除?
“特派員說的是。”
現在看起來全港上下似乎都其樂融融,人人都煥發精神。
但是高要是不以爲然的。
沒有人希望自己住在垃圾堆裏,更沒有人希望去垃圾堆裏去尋一塊半塊不曾燒完的煤球,或一片半片極污穢的破布。
凡此種種,都是因爲生活太窮,人家只能先顧着養活自己,又哪裏有時間有精力去顧及什麼衛生?什麼道德?
不過高要心知郭德華畢竟是官府中人,絕不會站在民衆角度去考慮事情。
如這般人出行,公車私用,又或者要人大開方便之門,甚至隨意簽發護照收取好處。
他們都不會認爲自己是在貪污,而是覺得這是權力本身就具備的能力而已。
高要跟着說道:“頭兩天,港府派人進了九龍城寨,擬準備在那邊也搞衛生潔淨運動。”
“豈有此理!”
郭德華不僅笑不出來,而且還大發雷霆。
沒辦法,如果高要不講,他只當不知道。
現在當面講了,身爲特派員的他本來就有維護國土之責。
這是第一要事,如果這一點做不到,極有可能被人拿下。
郭德華說道:“西人未免太過傲慢,這等事,竟然沒有事先知會於我?”
高要佯裝喫驚:“特派員不知?”
郭德華嘆息:“人家只當我是泥菩薩。”
當時國民政府跟英吉利政府爲了受降一事爭的不可開交,後來常凱申跟英吉利達成協議,才授權夏愨在港島代表英吉利政府及常凱申受降。
其後港府牢牢把控港島,對於國民政府派過來的官員頗有幾分排擠。
郭德華看一眼高要,他倒是知道高要已經接班白飯魚的事情。
也難怪高某人一來就送自己一對金蟾。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郭德華還是很有狗黨的風範的,便問道:“高會長,你是什麼意思?”
高要問道:“特派員,我只不過是普通國人。”
郭德華心想那你也太普通了,要是黨國都是伱這種普通人,委員長覺都睡不好。
“高會長謙虛了。”
“我想代表九龍城寨的居民問一問。”
高要問道:“龍城是否還是國民政府治下?”
“是,絕對是!”
當今是民族覺醒的年代,國家兩字深入人心,郭德華可不敢在此事上鬆口。
當下斬釘截鐵說道:“我國民政府擁有九龍寨城主權,也從未放棄九龍城寨的立場。”
高要鼓掌,他跟着站起主動跟郭德華握手:“特派員,廣大居民都很高興你這麼講。”
“我們拭目以待。”
娘希匹,就這麼被架上了火堆。
等送走高要後,郭德華看着金蟾直唉聲嘆氣,麻的,現在的後生仔踏馬的越來越奸猾了。
“哇,哪位財神這麼大手筆?”
一個美豔婦人毫不猶豫的就拿起一隻金蟾細細把玩:“哎呀,周大福出品。”
“這一家金店的飾品很正啊。”
“正個屁啊。”
郭德華一把將婦人摟進懷中上下其手:“知不知道你老公要爲這個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婦人咯咯嬌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親愛的,人家這麼大手筆,難道你退回去?”
開什麼玩笑,千里求官只爲財。
當官不收錢不如回家賣紅薯。
郭德華要是把這對金蟾退回去的話,他就不在黨國混了。
婦人笑嘻嘻道:“你在我心中可是英雄。”
“天大的事也難不倒你的啦。”
說着,她就毫不客氣的將兩隻金蟾裝兜裏了。
“現在金價飛漲,我拿去換錢。”
郭德華眼皮一條,得了,這回是必然要去總督府了。
沒錯,他郭某人怎麼說也是兩廣特派員,在外面代表的是國民政府的臉面。
自然能輕易進出總督府找葛量洪面談。
“總督閣下。”
郭德華非常硬氣,沒辦法,他喫的是黨國的飯,自然不需要給葛量洪面子。
“我聽說你派人進了九龍城寨?”
郭德華厲聲:“我不得不提醒你,我國政府對九龍寨城擁有轄權,我將對於你的這種違約行爲予以譴責,並上報外交部。”
“你就等着外交照會吧。”
葛量洪並不以爲意,這麼多年了,國民政府最擅長的就是抗議,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麼。
無非就是打嘴仗而已。
而且,葛量洪認爲英吉利政府絕對會支持自己的行爲。
當下就說道:“特派員先生,九龍城寨的衛生已經糟糕到了不得不處理的程度。”
“絕無可能。”
郭德華一口否決,他絕對不可能承認這種事情,只是說道:“無論要做什麼,那也要由我國政府來做。”
“總督閣下,這是原則性問題,絕對不容商榷。”
郭德華說道:“主權絕不容受到踐踏,請好自爲之。”
葛量洪默默看着郭德華走人,連國民政府都參與了,不過這樣就想自己停手?
不過馬上就要聖誕了,這時候倒是不好做什麼大行動。
郭德華回去後便親自給高要打了個電話:“高會長,我已經申斥過葛量洪。”
“相信他已經心裏有數。”
高要快繃不住了,葛量洪心裏有數個屁,他已經收到風,這位似乎準備強硬行動。
“特派員辛苦了。”
高要跟着說道:“必有厚禮奉上。”
郭德華就喜歡幫高要這等商會的會長辦事,爽快,而且絕對不會反口,他心知這錢不可能是因爲自己去總督府一趟而給。
便積極表現:“高會長放心。”
“九龍城寨是我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港府未經允許隨意派人進出,這是對本國的蔑視,對主權的踐踏。”
“我馬上照會外交部以及寶安縣政府。”
郭德華拍胸口保證:“必不讓港府得逞。”
高要這才滿意:“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的後果就是傾向刮民黨的報社開始大張旗鼓的報導港府進九龍城寨之事。
其中不乏言辭激烈之輩,有說港府狼子野心,也有說港府不懷好意之類。
總之,市面上倒是開始熱鬧起來了。
當前港島的報社只分左中右三路。
本着敵人反對的我就一定要反對的原則,老左則開始大肆抨擊刮民黨是木中囊蟲、尸位素餐。
這麼久了,也沒見解決九龍城寨之事。
港府一看,竟然還有友軍,自然便令旗下報社開始參與打嘴仗。
本來只是一件沒有確定的事情,這麼一搞,反倒是讓全世界都知道港府似乎要清理整頓九龍城寨。
當時港島的市民倒是還沒有怎麼覺得,但是廣府的民衆卻喫不消了。
本來他們就對於國民政府沒有在戰後收回港島的決定非常不滿,現在看鬼佬又蹬鼻子上臉,登時便有人振臂一呼:“打倒洋人。”
“這天下已非洋人之天下。”
“吾輩當有守土之責。”
不得不講,戰後民族意識覺醒,大家在這方面還是很重視的。
整個廣府到處都是遊行的隊伍,民衆憤慨,而他們的目標則是英吉利政府派駐在廣府的總領事館。
甚至有人向總領事館拋燃燒瓶,還引得一片叫好之聲。
幾十年間,從唯洋大人之命是從,再到喊出趕走洋人。
真是壯哉我中華。
“宋主席與英方交涉,拒絕英人在九龍城寨的權力。”
“委員長諭示人民謹守秩序,並令外交部提出抗議,嚴正交涉。”
外面紛紛擾擾,高要卻在高公館內怡然自得。
他看着報紙上的內容沉思,事情大條了嘛。
竟然連常凱申都出來發表講話。
不過港府到目前爲止都沒有什麼迴應,看來風暴還在後面。
……
“哈哈哈。”
要說最高興的是誰?
那當然是凱瑟克之流啦,他們正興奮的互相傳閱報紙:“連國民政府都跳出來發表意見。”
“現在閣下已經被正式架上火堆,騎虎難下,我看他是不好受了。”
他們樂見其成。
“沒錯。”
有人興奮道:“要是港島再來個遊行,那就是再妙不過了。”
衆人齊齊嘆息:“這些傢伙太能隱忍了。”
沒有如高要、周溪年等會長之流發話或者默許,能出來遊行的隊伍不會多,而且難成氣候。
這是凱瑟克他們最遺憾的事情。
因爲帝國曆來的習慣是絕對不會接受這般威逼,情願打的頭破血流之後寬恕,也絕對不會在事前便低頭。
這是貴族的體面,哪怕是餓肚子,也要把皮鞋擦的錚亮。
“不過沒關係。”
凱瑟克悠然自得說道:“他們跳的越歡,這往閣下心裏扎的刺就越深。”
“等過了聖誕,我看閣下定然會有大行動。”
聖誕對於洋人來講就是過年,沒有幾天了,沒人會在這種時候搞什麼大動作。
凱瑟克算定葛量洪應當是要在聖誕過後搞事情。
而且是板上釘釘!
因爲這事關一個政府的臉面!
“我看這回是拆定了。”
一衆洋人對此十分篤定,沒有人會比他們更瞭解港府。
當初之所以會推動衛生潔淨運動,就是因爲九龍城寨那個地方的髒亂差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
拆掉!
全部拆掉!
除了這個辦法外,根本沒有其它的選擇!
“沒錯。”
凱瑟克信誓旦旦說道:“必拆。”
他早已通過總督府的祕書官口中得知,這幾天警務處長麥景陶來總督府來的非常勤快。
在這種風口浪尖,港島又沒有出現遊行的情況下,爲什麼麥景陶會頻繁接觸總督?
除了再行武裝入城,還能是什麼?
“驕傲的狼王一旦露出軟弱之態,到時候必然會引得各路頭狼分食。”
凱瑟克笑吟吟道:“這是鬥爭的鐵律。”
“正好可以爲後來者引以爲戒。”
“諸位。”
他高舉手中的酒杯:“爲了未來的勝利,飲勝。”
衆人轟然答應:“飲勝!”
……
風暴越刮越大,吹的人心惶惶,很多人不自覺想起幾十年前的省港大罷工。
沒有人想再遭受那等慘狀。
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高會長,這可怎生是好?”
說話的當然是周溪年啦,一切幾乎可以說是因他而起,沒人會比他更關注這一點了。
只不過就是帶幾個人去九龍城寨看一下而已,後面又沒怎麼樣。
怎麼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親手捅了周溪年一刀的高要寬慰:“週會長,大家都知你是一片公心。”
知老母啊。
幸好這報紙上還沒有指名道姓講出周溪年,否則他都要向全體謝罪了。
周溪年苦笑:“現在黨國對此非議紛紛,要是我們這邊的人受到蠱惑,那可怎生是好?”
“不會。”
高要說道:“我已經嚴令潮州商會不得參與此事。”
潮州商會等於是個大統稱,周溪年聞言便鬆口氣,他跟着又問:“高會長,你說,黨國因何發飆?”
高要心道爲什麼發飆?
雷老母的,勞資往這裏面砸進去多少錢?
艹,他們不發飆怎麼行?
當事人高要裝傻充愣:“我也不知。”
“哎。”
周溪年跺腳:“這些人是好心辦壞事。”
“港府向來不接受威脅。”
“這般一搞…”
他看着高要而後吞吞吐吐說道:“恐怕…”
高要平靜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慢悠悠說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自從港府動意後,高要便判斷這一遭實在是無法避免。
雙方都無法退讓,總歸要硬碰硬一場。
至於會不會因此而惹怒港府之類的,現在的高要已經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賢婿。”
正說話間,老遠就聽到白飯魚大聲嚷嚷,他腳步聲更急,幾下就闖進了書房。
待看到周溪年後,白飯魚略點下頭便對高要說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來處理。”
周溪年眼睛略微一亮,他心想高白老大對高會長真是沒話說。
如果白老大願意出來把事情抗起來的話,那後面就好轉圜多了。
高要沒接話,他只是笑道:“泰山,不是說今天白雪仙跟任劍輝聯袂登臺?”
“我還聽個屁啊。”
本來白飯魚是不知道的,不過這件事鬧的實在太大,他今日去聽戲的時候,幾個老戲友順帶就提了一嘴。
江湖經驗豐富的白飯魚立馬清楚這事情是個火坑,絕不能把高要推進去,便要出山來主持大局。
說是主持大局,其實就是抗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