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311:如果你擺不平,我就搞你!

作者:成事非天
風雨欲來,黑雲滾滾,整個港島都陷入壓抑之中。

  初始高要一行不過十幾人,於空曠的荒野中敲敲打打。

  等行一陣,其後便跟上了許多人,再漸漸的,打幡執紼行列者長達數公里。

  縞素漫天,等到了王水祥墓前,整個山坡滿滿堂堂的都是人,個個都沉默的看着王水祥的墳墓。

  生前並不偉大,死後反而爲人謹記,並極盡哀榮,這說的就是王水祥。

  高要沒有多講,此時此刻,並需要任何言語上的煽動,因爲大家已經足夠感同身受。

  今天過來參與祭拜的絕非是因爲他高某人,而是因爲感同身受,大家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憤懣、不甘以及痛苦。

  由於張添祥葬在其老家,高要自然不好過去,等祭拜完王水祥後,他纔對四周拱下手,而後便當先離去。

  這時終於有人忍不住顫抖着喊了一聲:“高先生,大家等你主持公道。”

  高要停下腳步,他環顧四周,而後右手指着上天:“我對天發誓,此事,我高某人負責到底。”

  高要氣勢如虎,他認爲自己後面未必會有這等心性,倒不如趁着年輕氣盛跟港府掰一掰手腕。

  總得讓西人意識到,這一片天早非從前。

  高要祭拜王水祥的事蹟立馬通過口口相傳而傳遍整個港島,等聽說高要又準備祭祀阿才後。

  整個港島都沸騰了。

  街坊們扶老攜幼出來觀望,大家有力的出力,將薄扶林幾乎堵了個水泄不通。

  高要先去阿才墳前祭祀,而後又轉回阿才被拆的寮屋前,這裏已經臨時搭了個棚子,是鄉親們看阿才嫂母女孤苦無依特意爲她們建的。

  母女二人已經哭成淚人,她們既傷心家裏頂樑柱撒手人寰,又激動高先生這等大人物竟然會過來看望自家。

  “嫂子。”

  高要嘆口氣,男女有別,他不好去扶坐在地上的阿才嫂,只是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阿才嫂嚎啕大哭,聞者皆心酸。

  高要說道:“如果嫂子不嫌棄,我家裏缺個掃地的。”

  阿才嫂茫然止哭。

  邊上人已經羨慕相勸:“阿才嫂,高先生讓你去幫工。”

  阿才嫂這才聽懂,她趕緊抹去淚水,而後按着自家女兒便給高要磕頭:“謝謝高先生,謝謝高先生。”

  所爲難的,無非是一口飯以及立足之地。

  高要開口,她們母女自然衣食無憂。

  “不用多禮。”

  高要示意阿才嫂母女起身,他這才環顧四周而後嘆息一聲:“可惜,我來的還是晚了一點。”

  “高先生,這不關你的事。”

  邊上衆人七嘴八舌寬慰:“是鬼佬不當人子。”

  高要也沒有多講,他只是對周邊拱拱手:“諸位,散了吧。”

  衆人依依不捨目送高要離開,自阿纔出事後,有來記者,有來律師,但是高先生卻是第一個來的大人物。

  他們樸素的思想中無法知曉高要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是在想,不愧是心繫百姓高先生。

  高要兩次祭拜瞬間點燃整個港島的記憶以及忿怒。

  各大報社再燃戰火紛紛點評,其中遠方日報在短評中指出:“當局對於行政事宜,似仍一本舊有作風,尤其是警察方面對於一般小販問題,小資本營生者,其所申訴之痛苦,其狼狽形狀,則比戰前尤有過之。”

  而《國民日報》聲稱“當局是在刺激千萬國人感情……在國人心目中,是一絕大的創傷”。

  《新生晚報》在社評中指出,東方已身爲四強之一,且與英吉利同爲盟邦,警察的不法行爲實足以招致中英感情之不安,有傷中華民國的國體。

  各大華人報社火力全開,聲勢更勝從前。

  在這等宣召下,各地遊行隊伍再起,整個港島已經陷入一片汪洋之中。

  憤怒的人羣充斥每條街道,警方如臨大敵,大批武裝沿重要街道巡邏,雙方火藥味十足。

  就如干柴,一個火星便能將之點燃。

  全港各雜差房華探被緊急集合,九龍一帶的則被警司威路臣召集於尖沙咀水警總部。

  沒辦法,水警冇油水,相對來講要可靠許多,而且由於水警先前主要對付的是海盜,火力配備完善,有機關槍的啦,也比較安全。

  威路臣先前便有處理過王、張慘案,於此算是老資格,有相對豐富的經驗。

  “諸位。”

  威路臣說道:“現在局勢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如果再不控制,本島危在旦夕。”

  哪一次不是在失控的邊緣?

  在座的梁中奀、趙權、陳強、鍾洪等人眼觀鼻鼻觀心,連李就勝也只當自己是泥塑木偶。

  現在很明顯,神仙打架,他們覺得自己做小鬼的還是別摻和了。

  只等高先生吩咐就是。

  威路臣早曉得華人不見兔子不撒鷹,他敲敲臺板:“諸位,如果我們不能解決,港府就會請軍營出動維持秩序。”

  “到時候本港將重現十幾年前舊事。”

  衆人依舊無動於衷,現在高先生已經親自下場,任鬼佬說破天,在沒有高要的許可前,他們都不可能會表態。

  畢竟得罪鬼佬無非就是不喫警察這碗飯,要是得罪高先生,那就不是能不能喫的上飯的問題了。

  到時候都不需要高先生髮話,那些江湖人便會爭先恐後的爲高先生除去二五仔。

  在這一點上,連李就勝都非常醒目。

  仍然一片死寂。

  威路臣終於惱了,他氣的拍下桌子:“是不是都想被革職?”

  還是沒有任何迴應,全部都在裝聾作啞。

  威路臣頭疼,他手一揮:“全部去外面給我維持秩序。”

  “梁Sir,你留一下。”

  “YesSir!”

  梁中奀真想誇嚓給威路臣一個大耳瓜子,在這等時候把自己留下,那不是推自己進火坑麼?

  “大Sir。”

  梁中奀曉得威路臣想問什麼,等會議室裏只有他跟威路臣後,便索性開口:“此事非我們所能解決。”

  威路臣不信,當初王水祥之案何等浩大?國民政府那邊也嚴加斥責,即便如此,還不是被港府搞定了?

  “梁Sir。”

  威路臣板着張臉:“這不是我想聽到的回答,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信任。”

  鬼佬信任山東差由來已久,否則也不會將貼身護衛之職交給山東差,而防爆等重任更是非山東差不可。

  梁中奀說道:“大Sir。”

  他沉吟下而後又道:“或許可以找一找潮哥。”

  “潮哥?”

  鬼佬對於市井的瞭解要麼來自於傳譯,要麼來自於這些華探長。

  陸大潮被高要推出來也沒有多久,而且他當下主要是跟華探長以及江湖打交道,如威路臣這等高層不知道他也很正常。

  “這是誰?”

  梁中奀心想這就很難解釋了,總不能跟你說潮哥其實是高先生推出來的江湖辦事人,那就太難以啓齒了。

  他左思右想,而後委婉說道:“潮哥認識高先生,或許可以請他跟高先生談一談,問一問那邊的想法?”

  梁中奀只是起個頭罷了,威路臣擰眉,現在就找MR.高?那應該是港府才能決定的事情。

  自己要做的是穩定九龍的秩序,不讓它成爲水深火熱的地獄。

  “這個潮哥有沒有能力維護九龍的秩序?”

  威路臣敏銳的抓住了一點,他判斷這個叫什麼潮哥的應該在九龍很有能量,就好像…

  他仔細想下,華人經常說的辦事人?

  梁中奀嘴角抽搐,潮哥能不能維護住九龍的秩序要看高先生的意思。

  如果高先生不開口,誰擺的平?

  見梁中奀不接話,威路臣便聲色俱厲呵斥:“梁Sir,無論如何,九龍絕不能亂。”

  “這件事你必須擺平。”

  “如果你擺不平,我就搞你!”

  死鬼佬!梁中奀都想加入遊行隊伍了,他黑着張臉走出水警總部,趙權等人正在外面吸菸。

  等梁中奀走近,幾人紛紛打趣:“成了黑麪神,看來被鬼佬屌了。”

  梁中奀苦笑聲,他也不知該怎麼說,只是說道:“鬼佬是急了。”

  “高先生親自下場,怎麼能不急?”

  趙權說道:“現在六國大封相,是大人物在臺上唱大戲,我們這些做小兵的,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臺下看戲就行了。”

  “到時候臺上的怎麼講,我們就怎麼做。”

  幾人紛紛點頭:“說的有理。”

  “走了,去潮哥那邊飲茶。”

  自從開始陸大潮開始推行雷洛加強版收黑錢規矩後,這幾個探長不僅腰包漸鼓,這生活也越加安逸。

  不過大家基本都保持一個習慣,每日會風雨無阻的找陸大潮一起飲功夫茶。

  尤其這幾天港島火藥味這麼重,那更要喝功夫茶降火了。

  ……

  現在港島就是一口熱鍋,大家都是熱鍋上的螞蟻。

  凱瑟克等人慫恿、挑動了戰爭,等戰爭真的打響,他們發現自己玩脫了!

  一切都已失控!

  港島目前已經處於滑入深淵的邊沿,一個不好,大家可能都會成爲這場大風暴的犧牲品。

  “狗屎,狗屎。”

  幾人紛紛咒罵,他們本來以爲有港府主持,有軍營壓住陣腳,華人不可能搞出什麼事來。

  卻沒想到這民意就如潮水一般,後浪推前浪,現在搞的是狂風巨浪,如果沒有處理好的話,大家就完蛋了。

  “高要居心叵測。”

  嘉道理憤然指責:“在這種風口浪尖,他竟然跑去給那什麼上香。”

  “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衆人紛紛點頭,其實因爲他們暗中引導過新年的緣故,華人的意志已經有點軟弱下來了。

  誰曉得高要竟然跑出來搞什麼祭祀,這下好了,所有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重新開始搞什麼遊行、罷工。

  而最令他們憤怒的是,罷工就罷工嘛,應當一視同仁,結果華人罷工的是洋行,華行那邊卻有斷斷續續的開工。

  這就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歧視,根本就是歧視!

  “總督閣下還寄希望於談判桌。”

  有人憤然指責:“現在華人都要坐我們頭上了,他如此異想天開。”

  “簡直就是幼稚。”

  “也不能這麼說。”

  有人解釋:“閣下畢竟剛剛上任,如果這時候事情鬧的太大,於他不利。”

  事情鬧得太大當然指的是出動軍營進行戒嚴,到了那一步,說明港府已經無力維持局面。

  而根據殖民地部的尿性,其極有可能會換新一任的港督。

  有人跟着懊悔,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慫恿搞什麼衛生潔淨運動。

  搞個屁啊。

  搞來搞去,衛生環境沒見有多改善,結果把事情給搞大條了。

  整的大家生意停頓,再這般下去,都不知股市開盤後,股票會跌到什麼程度。

  幾人唉聲嘆氣,便看向凱瑟克:“大班,你有什麼主意?”

  凱瑟克有毛的主意,他本來以爲一切盡在掌握,事情會根據自己的設想去發展。

  誰想到,誰想到啊,誰能想到對面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大家做紳士的,講究的是笑裏藏刀,哪有交手沒幾回合便拔刀的?

  粗魯!

  簡直就是屠夫!

  眼見這些人似乎有點驚慌,凱瑟克心中登時鄙夷,這些洋行任人唯親,提拔上來的都是家族中的年輕人,毛都沒長齊便出來辦事。

  結果沒有半點經驗,一遇到大風浪便驚慌失措。

  不過他轉念一想,若非這些人這般蛋散,又怎麼會聽自己的?

  便老神在在寬慰:“大家不用慌。”

  “港島自開埠以來經歷了多少風浪?”

  “還不是天下太平?”

  凱瑟克說道:“要對閣下有信心,對港府有信心,對帝國有信心。”

  他笑道:“論底蘊論實力,華人怎麼跟我們比?”

  “這天下要不是我們撐着,早踏了。”

  這話說的大家都很高興,紛紛深以爲然。

  凱瑟克又道:“港島有句話叫做喫飯皇帝大。”

  “華人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這般鬧下去,到時候兜裏無銀,怎麼過年?”

  “且放寬心。”

  凱瑟克說的非常有底氣,他起碼看出來了一點:“我們在熬,他們也在熬。”

  “如果連我們都熬不住,那對面肯定也熬不住。”

  “諸位。”

  凱瑟克說道:“這件事一定要分出公母。”

  “決不能讓華人躥上去,否則後面我們要付出去的成本不知道有幾高。”

  說話間,就見兩個文書急急跑進,他們臉色鐵青,說話的時候舌頭直打結:“不…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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